第3章屯卦·下下卦-短命鬼谢承之
就连李嬷嬷都没有想到,这白纸黑字写的是,鹤柏观的新观主是容宴,且附上了街道司的信函。
莫说李嬷嬷没料到,便是连容宴都没想到。
容宴:……
苟乡道人一直以来都想容宴继承他的身份,替他管好道观,以容宴的性格和懒散,那是不可能同意的。
尽管在这十年间,他曾二十一次以他将不久于人世作借口,想她悲悯同情会接手。
奈何,容宴的卜卦之术实在过于精准,屡屡道破他的谎言。
没想到,这一次苟乡道人竟以这样一种方式,将道观给了她。
容宴嘴角微微抽搐,众人既有些震惊又有些不信,其中苟乡道人的目的只有她内心清楚。
鹤柏观论名声不及对面山头的凌云观,更何况这十年间,凌云观就出了足足三人之多的道官。
其中的崇明道人还是这一片的道官,听闻他考道官那一年,自百余名道人中杀出重围,为凌云观打响了头炮。
而鹤柏观呢?名气不大,香客自然不来。香客不来,自然没了香火钱。没了香火钱,自然就快要关门大吉了。
可苟乡道人考了五回,就连大师姐都考了七回,屡屡落榜。
显然苟乡道人自觉没有希望了,彻底撂挑子了!
“可这道观,我听闻才刚替城西人家的儿子停灵守灵,这大公子夫人新入门,合适吗?”
“嘘,未过百日,会有晦气的,你小声点。”
“别说了,侯夫人脸色都黑了,她也是不懂事,大婚当日陪嫁了刚办过丧事的道观。”
李嬷嬷借着摸帕子的动作,掩饰住了脸上的震惊,频频看向脸色难看的侯夫人。
众人说的这丧葬之事,容宴是知晓的。
原本城西的张家是想寻凌云观去行斋蘸之事,奈何凌云观不接,只得改道寻来鹤柏观了。
苟乡道人向来生死同仁,又觉来者舟车劳顿,对逝者怜悯,便答应了这丧葬之事。
更重要的是,张家出了不少香油钱,足以维持鹤柏观月余的生计。
而这寻龙落墓之事,当时也是容宴经手的。
侯夫人脸色不佳,李嬷嬷赶紧朝女傧相使了使眼色,“送入洞房。”
这会,屋内的礼乐奏起,礼乐声喜庆冲天,容宴被送入了新房。
甫进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又交夹着一丝古怪的熏香味。
她依礼落坐在床榻上,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她的夫君——谢承之。
床上之人身形颀长,身着红色喜服。脸型窄小,下颌线瘦削明显,鼻梁高挺,唇薄而红润,即便睡着,也颇为丰神毓秀的模样。
只一头银发夺目,让他五官更为突出了,他呼吸匀称,脸色有点蜡黄。
交杯酒被呈了上来,福禄木葫芦盛着,在烛光的照耀下酒水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白穹自是无需喝,容宴独饮,还得自饮双份,一正一反自个儿放好。
床榻前有一仙鹤屏风,仙鹤寓意长寿,上头还挂着一面镜子,正对着床褥。
她多看了几眼那镜子。
屋内四角都燃起了铜雀台灯,将屋内的光线打得颇亮。
南斗之位,燃了一盏七星灯。
七星灯的灯芯是无烟烛所制,乃上乘的技艺方能制成,看来是大师之作。
毕竟道教之观,南斗主生。
房内布局很是简洁,并无耳房,便显得房内空旷了许多,靠墙而立的是一大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一大墙。
这屋子里,书最多,其次便是水生植物,沿窗而下,竟放满了水萝。
她抿了抿唇,觉得有些累了,即便身旁躺着一个陌生人,和死人无异,也就不介意了。刚想躺下补个觉,门又响了,这会李嬷嬷走进,“少夫人,老奴领亲眷进来施福。”
容宴迫不得已起身理了理衣服后,“进来罢。”
李嬷嬷领了十几名侯府五服内的老人,进来唠唠叨叨了一番,李嬷嬷还借机将红枣砸到了她脸上。
她赶紧道:“哎呀,少夫人对不住了,这是习俗,您担待一些。咱们除旧迎新,去去不该有的晦气。”
就算她有个吏部侍郎的爹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女,身份确实配不起我们大公子。
竟然还敢陪嫁这样一间道观,当真是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她更是抓着桂圆红枣儿猛地往她身上砸去。
容宴深深看了一眼李嬷嬷后,便低垂着眉眼,十分温顺的模样,也不吭声,任由她砸着。
啧,侯府的人戾气怎就这般重呢……
她无意间抬手刚好挡住了红枣,却往谢承之脸上蹦过去了。
容宴觉得有些好玩,便又挡了几次,被李嬷嬷看见了。
李嬷嬷一时无语,也见好就收,将二人的结发拿着,嘴上说着讨喜的话,“少夫人,老奴是奉侯夫人之命,特来祝大公子和少夫人同心同气,早生贵子的。今夜,还烦请少夫人多辛劳一些,尽好本分,老奴等人先告退了。”
李嬷嬷嘴上说的本分之事,自是想她圆房。
若是大公子真的不幸留不住,好歹也要给大公子留下血脉,给整个侯府延绵子嗣。
不然,侯夫人也不会如此着急替他娶妻,一来是冲喜,二来便是生子之事。
“夫人……可听明白了?”
容宴这会乐呵呵地抬头,点了点头后,将袖袋子里的小红包给递了出去,“给,喜包,来来来,大家都上前来,每人都有。”
李嬷嬷:……
待喜包散尽后,李嬷嬷仍然待在原地。
容宴有些不解,本欲休息的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是李嬷嬷吧?”
“哎,是老奴。”
容宴看她看得认真,屋内吹进了一阵浅浅的寒风,煽动了烛火,床穗晃动的影子映在容宴脸上,看得李嬷嬷内心逐渐有些发毛了,容宴这才开口,“李嬷嬷,你来府里应有四十余年了吧。”
哎?她怎么知道的?
喔,这本不是什么秘事,稍加打听便可知,她点点头,“是的。”
容宴也跟着点点头,笑眯眯盯着她看,李嬷嬷忽而就觉得有些慌了,“少夫人何故这般看我?”
容宴没接她这话,倒是说了些不相干的,“嬷嬷可曾听闻风角之术?”
“风角之术?可是指那能听风辨事,占吉凶,卜前程的占卜之术?很多年前司天监的赵大人曾与侯夫人提及过,可惜已经失传了。不知少夫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失传了?那有些可惜了,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风角之术在现在确实几乎销声匿迹了,她原以为王侯将相的人脉里仍存有这脉,倒是可惜了。
李嬷嬷想告退,容宴却开口提醒。
“对了,李嬷嬷腰间这锦囊里头的朱砂潮了,既已受潮,辟邪驱瘟一事便不能作数了,不若将它摘下至于北面侯临明日初阳,便大有益处。”
一边说着,一边食指朝她腰间点了点。
李嬷嬷脸上干笑了一声,神色不以为然,嘴上倒是敷衍了事回了一嘴,“老奴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心细,一眼都能看出老奴的朱砂袋受潮了,多谢少夫人为老奴费心,老奴回去这就换下。”
待李嬷嬷退下后,花梨这才帮容宴宽衣。
“夫人为何要与那嬷嬷说这些?席间这嬷嬷屡次出言不逊,对夫人也没半分敬爱,又何必替她操心这些旁枝末节。”
容宴神色有些蔫,毕竟累了半日,她伸手掩口,回得随意,“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她福报不深,就要看她造化了。”
花梨和雨凌听不懂,替她理了理被子后,看着容宴翻了身竟似睡着了,只得轻声退出。
容宴见她们退出后,起身拿了张被子,躺到了贵妃椅上。
人的命格本已造成,若福缘深厚,便可逢凶化吉。若日日口出恶言,福不进家,便是知有大凶,也躲避不去的。
帐外一席春雨缠绵,沙沙落地,窗外雨声流入心间沉入梦中,累及而眠。
这会,容宴的门扉被悄然推开,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床前,它看了眼床上之人,便在床前吧嗒吧嗒转了几个圈,蜷缩在地也睡了。
翌日五更方过,容宴恍然觉得不过将将歇下不久,门外就有人窃窃私语,可谁都不敢来推这个门。
原因无他,李嬷嬷昨日竟当真出了事!
“让开让开,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进去!真是荒谬,一群怂货!!”
推门声很重,房妈妈走进来的时候还在埋怨,“昨晚李嬷嬷不过是喝高了,做了糊涂事,你们就怕成这样。”
房妈妈看见床帷晃了下,随后听见落地的爪子声音后,房内几人猛地拔高了声音,尖叫起来,“啊!”
“啊!吓死我了,这白穹怎么在房里?”
白穹那双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冷不丁地推门便撞上这双眼睛,加上它龇牙咧嘴的模样,饶是见多识广的房妈妈,都被吓得够呛。
“是谁牵白穹进来的?它不是有自己的房?去,快把它牵回去。”
白穹从鼻孔发出几声尖锐而高亢的警告声,让众人不敢上前硬牵。
没办法,房妈妈便小心翼翼地挪向房内,脸色都有些被吓白了。
“这少夫人怎么还没起来,竟如此不识规矩,睡到这般晚,快去叫她!”
房妈妈来到床榻前,撩开了床帘,容宴正侧着身子睡得憨甜。
房妈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手往被褥里摸去,“她这般不懂规矩,这初夜的帕子怎生还是白的呢?”
说到后头,音调渐高,容宴也不得不醒了,睁开了双眸。
房妈妈就长着一张刻薄瘦削的脸,怒目横眉的,本来今日巡房也不关她的事。
李嬷嬷个不争气的,今日还有活要干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贪杯,还是喝了足足一斤的老酒。
喝就喝了罢,她的酒量一斤也不至于人起不来,奈何昨夜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气,喝了酒后迷迷糊糊就把身上锦囊里的朱砂给吃了,幸亏被人发现的早,因为朱砂受潮,误使的量不大,这才把命给救了回来。
害得今日得她来服侍二人,本来不是自己的活,如今落自己手上,房妈妈是一万个不情愿,更何况她也怕容宴的晦气沾到她身上去了。
她端着架子说容宴:“少夫人醒了正好,老奴正欲拿帕子去交差,怎生是白的?这有没有落红都不好说,不见落红,你如何自证清白?侯夫人那头如何交代?!呵呵,传出去的还以为是少夫人不懂自重,失了贞洁呢!”
房妈妈约莫五十来岁的模样,面上神色庄严,一双肿泡眼细细打量着容宴,此时被房妈妈这一通数落,给彻底惹醒了。
她看向房妈妈手中的手帕,是吴越特有的白真丝缝制而成的。
白真丝是有钱都买不着的东西,这是皇宫里的御赐。
只房妈妈一口一个不洁,着实打定主意是要毁了她的名声。
容宴拉起被角拢在自己胸前,发鬓凌乱,显然还有些没睡醒。
房妈妈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更是半分没将她放在眼里。立马挺直腰背,眼见就要出口奚落。
这会却有一人推门而进,众人扭头看去,发现是曲深院的女使姑姑秋实。
大家面上都紧张起来,秋实虽已五十之龄,可精神矍铄,处事风格更是雷厉风行,更得谢承之偏爱。谢承之院里的女使,一概都是由她教导的。
这会,她迈着步子从容走进,目光巡视了一番屋内之人,开口道:“房妈妈好大的气势。”
她不敢置信地朝周围看了一圈,屋内几双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容宴却捂嘴打了个小哈欠。
房妈妈:?
她皱着眉头的模样,冷着脸不说话。
不怒自威的表情,竟让房妈妈看了后背脊汗毛竖起。
自从大公子昏迷之后,院里院外操持之事也多依仗她,贴身服侍的除去陪读青竹外,她便是一把手了,地位甚比房妈妈还要高。
房妈妈脸色惊恐,忙俯身行礼,“是我口不择言,还请秋实妈妈恕罪。”
“房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日后说话定要得体一些,少夫人好歹是你主子。”
面对秋实的训诫,房妈妈恭顺点头,也不敢反驳。毕竟二人年龄相当,她是侯夫人跟前的红人,而秋实却是现下曲深院里实实在在的主事人。
今日,容宴才刚进门,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自是有些不满,侯夫人尚且对她礼让三分呢。
她内心虽不满,嘴上却回得很是圆滑。
“秋实妈妈说的是,呵。”
房妈妈将白真丝仔细叠好放在红色木托盘上,“少夫人还是早些盥洗,好去和侯夫人请安,各房的姑嫂也都候着了。得赶快起身服侍爷穿衣。”
她嘴上说出来的话,倒一点收敛都没有,一个做奴才的也敢吩咐主子了。
容宴有些沉默地看向谢承之,他一个动都不会动之人,难不成还得如常人一般,晨起更衣,睡前换衣?
她虽刚入门,好歹也是正室。
虽然不想管事,但是如若不好好立好威严,以后怕是不能好生咸鱼。
这般想的容宴,起身起身拢了拢衣裳,转头唇角微勾,如一抹初升的暖阳一般,让她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些,她对房妈妈说:“房妈妈,你虽是大公子的乳母,可我到底也算是你主人。过门才第一日,你便自持过甚,越矩规训,这岂是你一个奴才该说的话?”
容宴声音不大,音调不高,说话时甚至面上带着点微笑,却字字坚定地落在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尤其奴才二字。
鱼贯而入的女使们本都在看容宴的笑话,谁曾想到向来说一不二,无人敢驳的房妈妈却被这个人人小瞧的少夫人严厉斥责。
这样的事,于她们而言,是第一回看见,房妈妈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屋内人人噤若寒蝉,女使们全都偷偷瞧房妈妈脸色,只见她难堪地憋红了脸。
秋实妈妈没有说话,只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容宴,便垂下了头。
房妈妈胸膛剧烈起伏,她这一番敲打,本就是替侯夫人做的局。就凭她一个乳母尚且不敢如此无礼,想也知道是王氏授意。
她的想法倒与容宴雷同,都想抢着立这下马威,却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她是又气又急,千算万算,不想这小小娘子竟不像昨日一见那般唯唯诺诺。
“这,少夫人,奴才自是不敢忘记自己是奴才,也不恃宠而骄,今日这事,也只是以事论事,待会儿去到侯夫人面前,少夫人……可要好好交代才是。”
房妈妈这一番话,不外乎点出她恃的是谁的宠,仗的是谁的势,也在提点她,是她婆母派来收拾她的。
她拿身份来压她,她也可拿她婆母的身份来压她。
容宴一脸为她好的表情轻声道:“房妈妈你方才说我没有落红,损我名声,难道不也是毁我身份辱没汝南侯府?若传了出去,以侯府的处事家规,怕是无事生非者是要杖毙的。”
房妈妈内心一惊,今日本想为难容宴,故意敲打一番,也不想真的落人口实。
不妥,确实不妥,尤其秋实还在一旁站着,万一她去到侯夫人面前嚼舌根,那……,她顿时害怕地低头俯身认错,“少夫人,老奴这回是真错了,不该妄言。”
容宴这会的声音不大,面容也不严厉,但是说出的话语,不仅连房妈妈心惊,便连房内女使们都有些紧张。
毕竟若是房妈妈真的有罪的话,她们一干人等定也脱不了干系。
她身形未动,只缓缓问了一句,“不该妄谁的言?”
半响沉默后,压得房妈妈这才道:“老奴不该妄言少夫人。”
她今日不过用了一理告诉房妈妈,夫妇一体,一荣俱荣。她毁她,亦是毁了大公子的名声。
没想到,她这挂名夫君,竟也还能为她所用。
今日,她若名节被毁,也会累及他。若牵连进来,便成人人口中的笑话了。
白帕子没有落红,是个人都能想到是没有圆房,谁让房妈妈故意要那般说,想立威威胁她要毁她名节呢?
她虽不介意,可是,这可关乎她日后能不能好好开摆的呀!
“你既然错了,该如何罚,我不懂这些,后院的事我说了不算,当由侯夫人说了算。”
罚,还要罚?大家这才发现,她笑意盈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是冷的。
房妈妈在花木逢霜的晨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腿一软,面朝容宴,当即跪了下来。
“少夫人,老奴真的知错了,还请少夫人看在老奴初犯的份上,饶过老奴这一回吧,这事莫要同侯夫人讲。”
侯夫人虽有意授意她立威之事,可没教她拿大公子名声一事说事,若这事让爱子心切的侯夫人得知,指不定自己立马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房妈妈今日这一趟过来,本是要替王氏给容宴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让她几番话下来,形势逆转,反倒是给了她一个立威的机会,房妈妈成了被下了马威的人。
容宴沉默了须臾方才说道:“念房妈妈在我跟前是初犯,这一次便算了。日后须知谨言慎行方是,快起来吧。”
这会趴在容宴脚边的白穹,见房妈妈想起身,猛地站起,龇牙咧嘴地朝房妈妈目露凶光,“嗞!”
负责照顾白穹的女使见状,匆忙道:“房妈妈、房妈妈!你别动,它意思让你继续跪着,不让你起来!”
容宴:?
房妈妈:?!
众人:!!!
众人脸上相当精彩的表情,倒是容宴面色坦然。
她眨巴了下眼睛,忽略冒出的疑问。
——她怎么就成白穹自己人了?她好像什么都没做来着……她是怎么讨得它欢心,并得到它认同的?
容宴自是不知,昔日的白穹,当真咬过府邸里的人,所以房妈妈被白穹的凶光给吓得簌簌发抖。
腿上一软,重新跪地的声音十分重,房妈妈一脸吃痛地伸手偷偷摸向膝盖。
经过这么一闹,容宴早已清醒得透透的了。
女使正给她理着鞋面,她透过薄如蝉翼的屏面看去,青竹是大公子的近身侍卫,他正端着药服侍着谢承之喝下,浓浓的苦涩药味充斥在房内。
她早在昨日,便发现了,这人求生意志很强。
她素来算卦,未错过一回。
他倒还是那个短命鬼。
只不过,这府邸里可有人一心想他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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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屯卦·下下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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