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心里藏着事,眼前的状况也不好叫让仔细多问,之前她认为是太子封锁了皇后的消息。中间听到皇后有别的门路打探更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封锁消息的或许还有皇帝手笔。
皇后哭着哭着睡着了,谢温抬头看向悄然无息进来的大宫女楚楚,朝她点了点头。
大宫女熟练地接过,安置皇后好好休息。
最后才缓缓走出外殿,屏退四周人群,认真地对谢温说:“姑娘,我希望这些事到此为止,莫要叫他人知晓,再让皇后娘娘伤心。”
虽然谢温很想答应,但她哪里有话语权。
她眼眸低垂,避开楚楚期盼的双眼,“伤皇后心的,不是我,只有那人一日不死,皇后就会继续伤心下去。”
“他是悲剧的源头,是皇后的心魔所在。”
大宫女咬咬下唇,终究叹一口气,“你说得对。”
大宫女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皇后睡熟了,自然不会理会谢温背没背书,大宫女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在她身上,匆匆命她在外殿找地方休憩,就跑回皇后床榻边服侍。
谢温的确想休息,她听了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属实听累了。
然而她在外殿环视一周,都没找到可以休息的软榻,最后将目光放在中央位置,皇后平日坐的大椅子上,挪开小案几,勉勉强强能躺一个她。
接下来几日,皇后独自枯坐内殿,连大宫女楚楚都不能相伴在侧,楚楚苦求无果,只能挺直腰板,做回日常监督工作,盯着皇后宫内其余人做事。
谢温背她的新身份背了一天,见皇后没心情理她,谢温眼珠一转,准备去别人口里套话,想知道她被囚之后京中的局势,看看有没有机会捞捞绿荫。
可惜皇后宫内的宫女太监都经过大宫女的调//教,不敢妄言。谢温也被对方当场抓获好几次,在大宫女充满威胁的眼神下,再三发誓绝不再犯。
思来想去,皆找不到洗清自己冤屈的方法,虽然她好像也不怎么冤枉,的确不干不净,落人口实。
谢温扶着额头,坐在宫殿不远处的回廊边,看着朱砂红艳的宫墙,很是苦恼。
再这样下去,真的是删号重来三周目了,话说她还能有三周目的机会吗?
大宫女监督完别人工作,一转头,就看到谢温这个吃白饭的停止扫地,趁机偷懒,顿时脸黑,走了过去。
“姑娘,虽然你是皇后娘娘亲自带回来的,但如今你身份已变,且在宫中,行事可要三思,断不能像这般嚣张猖狂,白白让人发现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当着众人面偷闲。”
谢温:“……”直接骂她不要偷懒就行,何必讲那么多话,宫里的人都得说一大堆来讽刺别人吗?
挨训的她重新站起,有气无力地扫着跟前一亩三分地。
“大宫女,请问皇后什么时候能接受现实,然后出来面对,外面情况非常紧急啊。”谢温左右滑动着扫帚,但扫帚伸向的地方一块落叶都没有,来来去去一片空。
大宫女皱眉,凝望敢当着她面摸鱼的谢温,“皇后娘娘自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做下人的莫要过问太多。”
“那可不能这样讲,皇后可是我们月宫主人,做下属的当然得替上级分忧。”谢温谄媚笑着,宛如工贼。
大宫女不吃这套,面无表情:“既然你有这份心意,不如你就先去替皇后娘娘解决她的心魔。”
谢温僵住,“这……这好像得从长计议。”
大宫女的意思不就是暗示谢温去谋杀皇帝吗,她此前肖想已久,可不代表她一定要去做,光凭她一个,怕是刚走出皇后的月宫大门,就直接见阎王了吧。
“话说回来,听说陛下病危,但又不找御医把脉,一天到晚只留宿在皇贵妃那里?”谢温试探性发问。
大宫女用脚踹了踹停下工作的扫帚,抬眸直视,谢温挤出一抹笑,又开始刮着地上的空气。
扫帚与泥砖相互摩擦,唰唰唰的声音模糊了大宫女讲出的话,却毫无遗漏地钻进谢温耳朵。
“陛下若是病危,皇后断不可能有机会从狱中将你带出。”大宫女神色淡淡。
谢温转头一想,也是。
倘若皇帝病了,太子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太子一脉重要的领头羊外派京城外,连太子也在外面,剩下的不敢冒出头,势必遭到齐泽仪一脉的猛烈打击。
这不一回来,谢温与谢有知喜提蹲大牢福利吗。
这个节骨眼上,齐泽仪不乘胜追击,还容许皇后带走谢温。
“这么说,局势是不是还有转弯的余地?”
大宫女没有回答,看向回廊另一边擦地的太监,呵斥道:“要认真点,不许留下不干净的东西。”
谢温看着她越说走得越远,理解她并不想过多投入这个话题。
她自个儿拎着扫帚,开始游荡四周,但视线失去焦点,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扫着扫着,当谢温回过神之际,她已经走出月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回头一看,只有三三两两随意扒拉几下的树叶堆,再远的就没有了,根本无法顺着原路折回。
谢温参加过几次宫宴,但后宫行走只有这回皇后带她进去,她才有机会仔细欣赏景色。然而叫她认路,宫里错综复杂,一看望去全是一模一样的朱红宫墙,和毫无特色的花花草草。
谢温横提着扫帚,另一只手抹了一把微微出汗的额头。她就带了一条小手帕,那天给皇后擦完眼泪,便留在那里,至今未归她怀中。
“没事把宫殿建那么大干嘛?”谢温再次郁闷吐槽,这是她第四次对皇宫构造感到无语。
前面三次,无一例外,都是在宫宴上迷了路,靠一些路过的人指引的。
然而目前的她,身侧只有一把快要光秃秃的扫帚,四下无人。
谢温左看右看,看到远处有座石头堆积出来的假山,便提溜着扫帚去那儿歇息,挡挡有热度的日光。
就在谢温准备进去时,多年的狗血经验提醒了她,让她稍稍后退,前前后后检查一遍,确认不存在什么密道或躲起来密谈的人,才松一口气。
找了个隐蔽的旮旯,谢温把自己挤了进去,扫帚卡在旁边,用脚抵住,后背靠着凉飕飕的石头,享受纯天然的冷气,偷偷摸摸的偷懒。
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熟了。
毫无预警啪的一声,惊醒了谢温。
谢温立刻睁眼看看脚边,她以为是自己睡熟之后,扫帚越过她的脚,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但看到扫帚好端端地屹立着,与她闭眼前无疑,谢温才冷静下去,然后听到忽高忽低的质问。
“贺梨,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违抗我的命令,还跑到宫里来跟我呛声?!”
虽然谢温跟皇贵妃没见过几次,但她要命的声线早已在她的记忆存档。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亲姐姐吗?”另一个声音有点小,语气也平淡,谢温听得不是很清楚。
“呵,你不过只是一条我不要的贱狗,敢跟我攀亲道故,真是不知死活!”皇贵妃语气一贯嚣张。
谢温深觉跟她们扯上关系没点好事,有点想走,却又不知声音从何而来,她所处的石头夹缝放大了两人对话的声量,导致谈话内容回荡在石头内侧,成了活脱脱的喇叭。
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偷听,只是嘴巴稍显寡淡,缺点零嘴或阳春面小吃等吃瓜最佳伴侣。
“贺梨,如果不是我,你如今尚在贺家当条等着联姻的死狗,哪能有现在的光鲜亮丽。”
“贺灵,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成为贺家的废棋,嫁给一个可以当我父亲的男人,更可笑的是他还转手把我嫁给他的儿子。”
贺梨阴恻恻的声调与谢温在东南下州海边,听过的一模一样。
皇贵妃嗤笑,“那不是你活该吗?这就是你的价值,只配当一个玩物。”
此话一出,竟是轮到贺灵嘲讽她,“贺灵,你该不会以为你自己不是玩物吧?”
“你什么意思?在外面生了个小杂种,把脑子也丢了?”
贺梨:“贺灵,难道你觉得我能进宫,是依靠贺家?”
“不然呢?”
贺梨没有说穿,反而转移话题,“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你对我没有半点姐妹情分,但我有,我心疼你怜悯你,所以本来趁进宫之前,替你做点好事。”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果然疯了吧。”
皇贵妃作势要走,贺梨拦住了她,逼迫她听下去。
“我原本呢,是想帮你离间谢有知和李婉儿,叫他们和离,这样你就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得到你一直想要的谢有知,可惜失败了,我猜这就是你的命吧。”
皇贵妃越听越觉得贺梨疯了,“用得着你出手帮我?你会那么好心?你疯了我可没有,我还记得我们尚在闺阁时候,你对谢有知亦是痴心一片。”
贺梨笑了,“果然因为如此,你才会耍出阴招,叫族内废弃我,破坏我的婚事,送我出去让人玩弄。”
皇贵妃不置可否,“我劝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是看在你算且与我有点血缘,才没有打断你和你生的狗杂种的腿。”
贺梨没有接话,谢温听声音判断皇贵妃似乎是走了,石头假山一片静默,谢温只听到胸腔内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动声,她也不好判断周围是不是走光了,没人了,只能默默维持原有的姿势,僵在原地。
没过多久,谢温庆幸自己的这个念头,没有贸然出去,果然以前的狗血经验不是白得的。在隐蔽地方听到秘密,就迫不及待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忽然开口,声音传遍石头内侧:“她那么嚣张,还打了你一巴掌,你不恨她?换作是我,早就将她的皮扒下来了。”
贺梨:“不急,我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
那人:“早就办妥当了,我柳依依做事,怎么可能吊儿郎当,毫不上心,况且这可是能让我亲手向谢温报仇的机会。我听闻她下了狱,可我不亲手杀了她,难解我心头之恨!”
蹲在石头假山的谢温:“……”
贺梨:“你要杀她我不管,她确实挺该死的,破坏了不少计划,但你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放心,你从蛮族那里救我回来,不就是想利用我完成这件事吗?为此我还假死,断绝了与二皇子的关系。”
“不过,你是不是快被封为妃子了?皇帝都把你接入宫中,恐怕是想让你做皇后吧?”那人调侃道。
贺梨的笑声很淡,谢温听不出她开心还是不开心,反正谢温是不开心了。
耳边是柳依依阴狠甜美的声调,谢温内心默默淌泪。
大姐,你怎么就那么命硬,杀不死啊?!
杀不死就算了,还整了个复仇者联盟,谢温看着旁边的扫帚,只觉得其实她拿的是扫把星,而不是普通扫帚。
怎么能那么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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