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雪闻眸光微闪,见姜成仍旧不理不睬,径直把话下去,“我猜姜家与皇贵妃达成协议,你们助她将大齐的人卖到蛮族,她要么许你们荣华富贵,要么你们别有所图。”
“皇贵妃究竟为何特意将她的胞姐嫁予你家,因为交易?”
姜成无视苟雪闻的问话,苟雪闻看了谢温一眼,“要不你先出去休息一下?”
谢温闻言问道:“你要用刑?”
苟雪闻微乎其微地点点头,姜成嗤笑,“你对我用刑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谢温犹豫了片刻,按照此前她的性子,自是不会害怕什么用刑的,但近日来她的心情起伏着实奇怪,又控制不住,于是走出监牢去到门外坐着,听里面传出尖锐却逐渐虚弱的叫声。
一杯温茶适时地被捧到谢温面前,谢温抬头一看,发现是跟在苟雪闻身边的‘暗卫’之一,向他道谢之后那人不走,守在了谢温身边。
谢温见状,以免大家相处尴尬,主动打开话匣子,“我许久未听过阿一和仇三的事情了,他们身体可有好转?”
那人实心眼,眼睛都不眨一下回答道:“阿一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不日完全康复便会重新回到将军身边。仇三则是跟木头一样,无知无觉,没有变化。”
谢温稍稍使劲捧住茶杯,陷入沉思。那人悄悄看了谢温一下,谢温察觉到后浅浅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桃华。”
顿时谢温怔住,忍不住看了又看那人的相貌,桃华发现谢温眼神古怪,下意识问:“有何不妥?”
谢温挠挠脸,“没什么,就觉得你名字挺好听的。”虽然长相普普通通,却有漂漂亮亮的名字,属实少见。
“是将军替我取的名字。”桃华解释道,“我本是孤儿,我一出生,爹娘就死在蛮族人手里,是苟勿将军在战场上把我捡回去,当时的将军年纪虽小,却通读所有的兵书史册,聪慧无比,他见到尚在襁褓的我,主动为我取了名字。那年是北境少有的好天气,桃树枝头繁花似锦……”
北境的兵,或者说苟雪闻帐下的兵对他本人,似乎都有着一种别样的膜拜感,一提到苟雪闻,便是滔滔不绝的赞美与毫不掩饰的尊重敬仰。
得知桃华真实来历的谢温为自己前一刻钟肤浅的想法致歉,她真是该死啊。
“你们,很喜欢他,是吗?”谢温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可不知为何还是脱口而出。
桃华笑了笑,“我们整个北境,没有人会不喜欢将军。”
“将军,是我们的光。”
说话时,桃华的双眼充满磅礴朝气,然而却刺痛着谢温。
“是啊,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谢温呢喃自语。
苟雪闻的盘问出乎意料的长,谢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桃华聊着,聊到太阳最热的时候,苟雪闻还未出来。谢温等得不耐烦,索性起身回去监牢,看看情况。
一进去,浓郁的铁锈味狠狠地钻进谢温的鼻腔,方才走过的干净路上肆溅着湿润的液体,可惜青灰石板无法将液体的颜色还原,形成好几滩深色渗在石板,难以抹去。
姜成变得更加蓬头垢面,污秽不堪。苟雪闻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不曾移动半步。
至于姜源早就缩成一团,毫无先前谢温看到过的贵公子模样,只是谢温对他并没有怜悯之心,他身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建立在她人痛苦之上,包括听从家里的命令伺机接近谢温,从而得到丞相的助力,扩大姜家权势范围。
“他们想要吞掉方家,不仅仅是贡酒的资格,方家手头上有几条重要的通商货路,是可以连通到蛮族的。前不久你在蛮族里做的事,刚巧毁去了他们原本手上有的大半货路,因此他们打上方家的主意。”
苟雪闻发觉谢温靠近,先一步告知她盘问的结果。
“皇贵妃胞姐呢?”谢温问起她刚刚走前,正在关注的事情。
“她……”苟雪闻面露犹豫,看上去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谢温,随即看到谢温的双眼,叹了一声,“她是皇贵妃家族的废棋,皇贵妃得到皇上盛宠,她就没了该有的价值。后来就被皇贵妃送来姜家,以此帮二皇子笼络蛮族。”
“姜家想攀上高官,享有无尽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放过这件事情,和皇贵妃做交易的是姜成,但在外面看管货路的是姜家的长子。姜成为稳固家族局面,把那位转手送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儿,只是当时那位已有身孕。”
看得出苟雪闻不好称呼皇贵妃的胞姐,就用了那位代替。
谢温目露鄙夷,心头也怒火在烧,“你们把人当什么了?”
姜成没有回答,感觉被苟雪闻糟蹋地不似人形,谢温一时气急,怒骂道:“大家都是女人,她心肠怎么那般歹毒,她曾有个封号是淑妃?我呸,她哪里淑?!她就是毒!”
苟雪闻按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气,等等你又要发作了。”
谢温一想到这些时日在皇贵妃手里受过的气,一时忍不住,手掌狠狠打在监牢的木桩子上,“卡啦——”一声,粗壮的木桩骤然断裂两截。
这一场变故令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谢温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毫无损伤的白皙手掌,讶然道:“我这么厉害?”
“你……”苟雪闻像是看到什么难以形容的东西,眉间隆起,非常严肃。
接下来苟雪闻把盘问姜家的事情交给桃华,自己则是带谢温回去找老田,看看谢温身体有没有因那一掌受到损伤。
老田把着谢温的脉象,沉思须臾,周围围着好几个人,紧张兮兮地盯住他。
“恭喜你。”老田突然说道。
“毒解了?!”谢母做梦都希望收到谢温已经解毒的消息。
老田微微一笑,“毒更深了。”
众人的笑容瞬间拉了下去,谢母不解问道:“她为什么又深了?”
正在收拾药箱的老田默默解释,“再次重申,我是殇医,对毒只是略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谢姑娘是个犟人,根本不听医嘱。”
谢母顿时给谢温的后背来了几巴掌,拍得谢温感觉自己后背火辣辣一片,谢母只觉不够,“你瞧瞧你,一天到晚往外跑,该治病不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自从知道谢温的秘密,谢母是半点温婉尽消,恨不得无时无刻骂上谢温好几个时辰。
“娘,今日是比酒会,不如我们出去看看热闹吧。”
谢温扯开话题,谈起她为了揪出幕后黑手特意搞出来的比酒会,虽然前期铺垫很长,最后结尾很拉胯,属于虎头蛇尾,但至少比酒会是真办起来了,青州百姓也都很高兴,载歌载舞。谢温在监牢里也听到细碎传来的热闹声。
“你这破身体,看什么热闹吃什么酒?”谢母幽幽说道。
谢温望天半晌,认真道:“您的知己好友方老板有份参与,我们总得去捧捧场?”
老田倒是有几分兴趣,“夫人,一起去瞧瞧吧,总好过谢姑娘自个儿偷偷溜出去,又在哪里惹出麻烦。”
谢母微微意动,秀眉舒缓,“那就依你们的吧。”
达成共识的几个人随意收拾一下,终于走上比酒会的街头。
人头耸涌热闹非凡,方华双与其他酒商刻意包下一整条大街,在大街中央支棱起大擂台。还邀请了颇有名望的诗人与品酒人鉴赏参赛者的酒,这场比酒会引动整个青州,就连外州好酒之人也纷至沓来,挤得青州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全都是人。
苟雪闻在前面开路,谢温几个孱弱的在后头跟着。却没想到苟雪闻把她们领到了最接近擂台的酒楼,甚至包好一间厢房,铺满散发热气的菜肴,仿佛只等谢温几人落座。
“你,一早就准备好了?”谢温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问道。
苟雪闻温柔一笑,“我想着你会想亲自来看看自己设下的局,提早命人备下的。”
谢温沉默倚靠着谢母而坐,正巧对准窗户,看到外面擂台盛况。
方华双位居评委席的中央,看上去心情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对手在今日锒铛入狱,她拔掉心头刺一般。
酒香肆意,每一个参赛者的酒一揭开,皆是香味遥传十里的浓醇美酒,不少品酒人纷纷点头,喝得醉意上头,面容微红。而诗人则是一旁作诗好几首,饱受其他人追捧称赞。
谢温望着窗外发着呆,不小心与方华双的视线对上,方华双的眼神意味深长,向身边的小厮说些什么,小厮转身下了擂台。而方华双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参赛酒上。
没过多久,包厢的房门被人敲响,刚才谢温看到过的小厮捧着一坛酒,边放在饭桌上面,边说明道:“这是方老板拿来参赛的酒,她特意命小人给各位送来一尝。”
老田砸吧嘴,率先行动勺出里面的酒,诱人的馥郁清香霎时间充盈整个包厢,不似其它酒一般激烈呛人,老田很有眼力见地给其他人勺上,只是略过了谢温。
谢温:“……”病人是不是没有人权?
“哇,这酒好好喝啊。”绿荫赞叹道。
谢母点头同意,又勾手主动勺给自己。
“确实好酒,唇齿留香回味悠长。”苟雪闻说。
老田没有发言,只是勺酒的动作没停歇。
谢温忍了又忍,决定放手一搏,自己给自己勺上一杯,岂料老田敲了她一记,“姑娘,你做甚?”
谢温:“我横竖都毒入膏肓,不差这一杯不是吗?”
老田极为不赞同,“酒是三分毒,当然不能入嘴。”
“那就以毒攻毒!”谢温扒拉开老田的手,直接勺满一大杯,但这次换苟雪闻阻止她。
谢温觑了他的手一眼,威胁道:“赶紧把手给我拿开啊,不然我等等掀桌,大家都没得喝。”
苟雪闻未动,谢母淡淡地拿手帕擦擦嘴,说道:“就让她喝吧。”
谢母此话一出,其他人面露惊讶,谢温趁这间隙蒙头一灌。
“真他大爷的好喝啊!”
谢温抿抿唇边的余液,想说再来一杯,结果老田早就把酒捧远,护得死紧。
“既然这般好喝,不如请我一杯?”
齐泽仪又不知从何时推开包厢门,大模大样地站在门边,对谢温调侃道。
窗外是方华双凭借她的酒获得最终胜利的喝彩声,赞扬不断鼓乐齐鸣。
窗内是如坠蛇窖,阴森可怕,如履薄冰窒息当场。
谢温努力地睁开双眼,冷哼一声,“齐泽仪你这个王八蛋!”
谢温骂完,倏地一下窜到齐泽仪面前,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哐哐哐地揍了齐泽仪眼睛几拳,毫无预警地震撼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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