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花辞变火的这段期间内,说句其他人不爱听的——比如现在正在疯狂找女二本进组的赵萱萱——那就是董花辞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
一大半,就是因为她上次把她那个赌博的爹拉黑后,那人却再没来烦过她,只在某天打了个十几个电话,董花辞心一狠,没接,之后就毫无消息,了无踪影了。
一日忙里偷闲,等她拍完黄金的代言广告,账户落款数字丰厚了些,董花辞才和石小楠说起这个事。石小楠也没多说什么,她对董花辞的情况近乎了如指掌,只是默不作声玩了会儿手机,又恨铁不成钢地口气:“唉,这家庭,唉!”
董花辞知道她全然没有恶意,而是心痛。董花辞妆也没卸,还是黄金国泰民安的盛气,发丝在光下根根缀光,苦中作乐地反过来安慰石小楠,靠在她肩上,又成了那个刚刚从兴图公司逃出来,除了黑名气和脸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小楠,你要是我家里人就好了。多可靠的大后方啊。”
石小楠抿抿唇,丢下一句:“我反正先帮你去把情况搞清楚。小树,你也知道,这关头不太能出岔子——他没路了,你还有路呢。”
董花辞点点头,黄金沉甸甸的,头都要被压得抬不起来。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不少事儿:他爹人已经不在中国了,因祸得福,还是因福得祸,飞到了境外,也不知什么事,这下是真谁都联系不上了,除非是董花辞铁了心要查;之前他赌债突然清了大半,账户里突然有了余额的钱的来源也摸明白了,董花辞知道是谁把钱给他填了后,心态一下子崩溃了。
多亏她之前不要脸,先把人微信加回来了。
又是一个没有任何聊天前奏的语音通话。那人接回来了后,董花辞这次倒是心平气和,声线尽可能地平稳,安宁:“钟情,我们见一面吧。”
“你这话说得好强势。”钟情回,“我不喜欢这么强势的邀约。”
董花辞在另外一头无言,心头暗火又直冒。她对钟情,这么多年了,一旦关系稍微缓和一点,情绪还是那么叫一个不稳定。她强压着乱七八糟的,突然带着点委屈:“那你愿意邀请我吗?”
“说不准,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也很忙。”那头竟然低低笑了,好像有意在把董花辞的每个反应当什么好玩的乐子,“等跟我们的人少点吧。我给你发消息——大小姐,我是等不到您给我发的消息了。”
得了,董花辞终于摸到了个影子,原来钟情的仇是记在了这头上了。她没主动给她发消息。
发什么消息?她们什么关系?
电话挂掉,董花辞终于给她发了个表情包。可爱卖萌猫猫头,装乖。
钟情没回这条消息,也没有让董花辞等见面等太久。等到《凰决》的上映风头过一段时间,钟情的新专辑也已经尘埃落定,两人各自在网络上,用种树CP粉的话来说,各自领域“王不见王”的时候,董花辞却去了一家上海比较私密的日料店悄悄准备赴钟情的约。
董花辞今日还是非常低调,从上次的一身黑变成了一身蓝,只不过这次她已经和石小楠报备过了,公关部门也配和她做好舆论风险准备——说起来,很诡异,瑞源不完全反对董花辞和钟情见面,用投资人的话来说,又不是男明星,又不是偷税违法买卖——但总之,当明星就是这点不好,做什么都偷感很重。
是晚上。这家店在郊区,她从车上下来,后门进,迎眼就是院里曲水流弯。老板和老板娘亲自来迎接她,董花辞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近乎营业性的笑又端起来了,黑口罩一摘,很是亲切地打了两声招呼,甚至还留了张单人合照给老板,这才进了包厢。
董花辞都不敢先看钟情,而是找老板娘道谢。
钟情却是什么招呼都不打,好像下了舞台,营业两个字就已经和她彻底无关了。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妆也最多只打了个底,只是自顾自地盘腿坐着,摆盘,夹菜,用艺术品加工的方式对待今日的吃食。等到其他人都不见了,钟情才仰着头,说了第一句话:“三文鱼。”
她仰头看人,势头却还是盛气凌人,黑发厚长如矜贵绢绸,脸色红润得很。
董花辞心想,开酒了么?
董花辞迎着她的眼神,却是点点头,身段软软地坐下。她被上次钟情那句“不喜欢这么强势的邀约”整得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两人对彼此太了解,知道彼此这幅情态,就是心头又都是各有各的无名气。董花辞极为礼貌地道谢,装冷装酷比不过钟情,装腔作势却没人能比得过她董花辞。
董花辞也不提事儿了,就在那里不吃白不吃,像没吃过好的一样,不停地往肚子里塞三文鱼。
钟情看笑了:“你没吃饭过来的?”
董花辞:“这家本来都是做那个o什么……忘记了。好贵。”她说,“本来该是一道一道上的,就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变成包厢了。可贵还是贵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董花辞还在吃,有种梦到哪句说哪句的情调。
钟情似乎已经吃了一阵,看着董花辞这种吃饭的样子,尤其是哪句“o什么,忘记了,好贵”的时候,这顿饭的请客就好像值回了本,又额外觉得好笑。她是非常喜欢这样的董花辞的,这样的董花辞让她觉得她还活在过去的某一段岁月里。钟情这一笑就没火气了,她已经吃了一半,也把等人半小时的怨怼抛之脑后,还很有闲心地给董花辞介绍起来:“一般没有包厢,可是我有人脉。”
“您才是真正的大小姐,我看我的那群同事,一个个营业什么什么地方的千金——哼哼,不是千金才爱营业千金,真千金生怕被查家底呢,对吧。”董花辞嘟嘟囔囔了两句,“你还管我叫大小姐,是不是埋汰我。”
钟情也不吃了,只在那里专注地盯着董花辞,摆弄着她自己的长头发:“你慢点。”
“又没别人,拍到了我们也一起完蛋了。吃相问题,那就是小问题。”董花辞戴手套,她没注意到这个动作又让钟情的眼神跟着她的手转了半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钟情还很好心地给她推盘,“去虾线了,虾尾还在,你注意手。”
她又继续盯着董花辞的手,很随意地说:“你新美甲挺好看的。”
董花辞低头,看手指甲:“这么吃是不方便哦,没关系,还好我有嘴。”
这句话一出,董花辞还没觉得什么,钟情的脸又红透了。超绝敏感脑袋是吧,董花辞后知后觉,又于事无补地强笑一句:“我最近牙齿也挺好。对,吃什么都好。”
钟情直接咳嗽了两句。
接下来的这顿饭,董花辞本着多说多错晚说晚好的心态,就把头埋在了五颜六色的精致饭菜里,预制的伤感氛围全被“太好吃了”的感情所替代。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钟情在最后又给她面前递过来一杯绿豆冰沙。钟情倒好,一个人坐在她对面,饭也不多吃,喝一小口一小口的闷酒,往她面前推的还是绿豆冰沙。这种感觉很复杂,董花辞想哭了,还好绿豆冰沙是甜的。别人给她塞钱她考虑三年有没有诈骗,别人给她塞甜品她想都不想就接过来,也不管什么身材控制摄糖有度了,最近的活动强度让她实现了吃饭自由。
她张开口,很小口地品,绿豆冰沙喝成了高档白酒。
钟情乐不可支,好像半醉了,但董花辞记得她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人。她说:“小树,你在干什么呀。”
董花辞想哭。她说:“这句话该我问你,你给我爸钱,你要做什么呀?”
钟情撑着头:“他问我要钱,我嫌烦,就给了呀。买清净,买高兴,我乐意,不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董花辞脸通红,这种红却不是害羞,还是感到羞愧。她低着头,本来就巴掌大的脸,差点就要被她一头浓密的棕发给淹没了。她说:“你给我个银行账号吧,我有空还给你。这笔钱太大了。”
钟情偏着头:“咱们还算得清帐吗?不用算了。”
董花辞抬起头,勇气和脾气夹杂着发作:“你是不是以为这样你很酷啊。”
“亲我一下,算你还账。”钟情眯起眼睛,“我说话算话。”
董花辞不知道她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反正她觉得钟情今天是发疯了。怎么,新专辑销量不好压力太大了?没有的事啊?还是友情出演和她撞上挨骂挨傻了?被队友粉连着家底一起攻击了?那倒是情有可原了。董花辞千想万想,没想到是钟情介意重逢以来,董花辞都没主动给她发过一条问候的消息。她只是愣在原地,手上还捧着那杯绿豆冰沙吧,甜蜜还泛在嘴角,苦涩却滋滋地从心底往外冒。
钟情不喜欢董花辞强势的感觉,但她很喜欢对董花辞很强势。
这也算是她们之间一条默认的约定俗成。钟情见董花辞不动,还发愣,心却突然软了,也不知道她刚才这种作态是从哪门子饭局上学来的恶习,怎么就悉数给了董花辞。她刚想说一句“我开玩笑的,你快吃呀”,这件事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去,却见董花辞起身,从榻榻米上下来,好像一个傀儡娃娃一样听话,跪坐到钟情身侧,在钟情黏着她没断过的视线中,俯过身去亲上了钟情右耳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