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啃食的青年终于逐渐丧失了攻击能力，瘫在地上，只四肢还微微的抽搐。
几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终于停下来鞭尸的举动，颤栗地瘫坐在地上。
张梦娴像是还没缓过劲来，双目无神，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刚死了一回。陈灵坐在地上痛苦地晃来晃去，突然颤巍巍爬起来，踉跄着冲到卫生间疯狂呕吐。
侯林源也脱力般躺在地上，只剩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黑胖男生强忍住呕吐的**，上前来看了一眼，瞬间皱着脸又撇开视线。
角落里，一直瑟缩着躲在桌子底下的1230众人终于敢动弹了。姜杞早已站起来，转身要拉朱妙妙。朱妙妙拽着她爬起来坐在沙发上，瘫软着身子不说话。
“操！”李穗喘了口气，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不是，她们为了保研都不顾保命了吗？这么疯？这精神状态不一般啊！”
姜杞点头：“不是一般的牛逼。”
阮青舒狠狠地拽了李穗一把，强撑起力气站起来，低声道：“可闭嘴吧你，要不是学长学姐们发疯，咱几个都被啃成碎渣渣了。”
姜杞歪歪头：“散装舍友？”
这下几个人齐齐看向姜杞，连丢了魂般缩成一团不说话的朱妙妙也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阮青舒细长的甲片几乎要隔着火锅戳上姜杞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又开始了？你又开始发什么神经，这场面还让你兴奋起来了？”
姜杞怯生生地缩了缩，还没回答，就听见李穗一声轻笑。
几个人又齐齐看向李穗。
李穗瞬间收起了笑容，赶紧指着姜杞，把火力再转移回她身上：“我是想起了刚才姜杞说的‘散装舍友’！”
啃成碎渣渣……散装舍友……
几个大一的小姑娘都绷不住了，不知是谁率先笑了一下，紧接着全都笑起来。
血腥味像是化为实质般的粘稠，碎尸粘在地板上、天花板上，旁边的一家四口还在相拥哭泣，卫生间里还能隐约传来呕吐声。几个人就这样不合时宜的笑起来，好在还没傻彻底，知道低着头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大一真好。”
侯林源瘫在地上，艳羡地发出一声叹息，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左右手交叉压在腹部，右手悄无声息地盖住左手腕，大拇指按住一条细长的、微微渗血的口子。
一旁。
“他们应该是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吧？大四的已经离校了。”朱妙妙像是终于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
“也不一定。”阮青舒眼眸一转，低声道：“那个学姐，刚才不是说‘延毕’吗？”
“本科就延毕啊？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李穗咋舌，又没控制好音量，被阮青舒一巴掌拍在脸上。
姜杞分析道：“应该是大四，没找到工作，为了保住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而主动延毕。”
考研没考上，工作找不着，现在要继续在大学里再熬一年，说不定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只能去嫁人。
姜杞对学姐的崩溃感同身受……像是又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大一快结束了，她还没怎么摸清社会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只依稀知道这个专业在香港、深圳等南方发达的地方发展的比较好，她们将来实习也是去那边。
工资低，事情多且繁琐，，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她越想越悔恨，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门口那具微微抽搐的“尸体”，不知道现在过去“保研”的事还算不算数。
被鞭尸了不知多少次的青年像是察觉到这险恶的目光，回光返照般猛地抽搐了两下！
惊得张梦娴忽然回了神，猛得抄起什么东西砸过去！
前台的柜子又被溅上几滴鲜血，青年终究再也没能爬起来。
“死成这模样还能动弹，这不会，不会就是丧尸吧？”侯林源咽了口唾液，颤声道。
“丧尸”两个字一出，火锅店里猛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短暂消失，只剩下青年诈尸般的抽搐。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身处其中的人完全无法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灾难暂时落幕，这个脱口而出的猜测一语中的人们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猜想，最可怕的一种可能被摆在明面上，所有人不禁毛骨悚然。
感知不到痛觉，速度快力量大，没有理智，生食活人，，说不清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不是丧尸，那还能是什么？
已经有数人手上染了这个怪物的血，这东西，反正不能是人！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哭闹不止的小男孩都苦累了似的撇撇嘴，不再出声。这时，姜杞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明显愣了神，然后紧贴在玻璃上，颤声道：“外面，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李穗也看过去：“操！是不是咱这里动静太大，把外面的人都吓跑了？”
“那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啊。”侯林源没有起身，瘫在地上苦笑。他只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巨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阮青舒被捅了一刀般地跌在沙发上，捂着胸口，不敢抬头。
倒是一直失魂落魄的朱妙妙终于扶着桌椅站起来，抹了把眼泪看向窗外。
这里的视野正对校门口，只依稀瞧见校门内外已经空无一人，紧挨着大门的小吃摊走了大半，留在原地也看不清是不是还有人。两辆轿车竟然离奇的停在大路上，也没有人上前指责，过往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没有人在意停在路中央的两辆车，一个个脚踩油门开得飞快。
泪水越流越多，朱妙妙一直沉默地抹眼泪，视线却几乎一直模糊。
“什么丧尸，铁定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姜杞闻声看去，竟是最先逃跑的那个瘦高男人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原先被吓得摔在地上，魂儿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眼下却嚣张起来，紧张与恐惧都化为满身的戾气。瘦高男人小心上前，在确认了青年真的不能动弹之后，直接“啐”了一口大骂。
“什么熊玩意，不老实呆在你的精神病院跑出来霍霍，死了也活该！”
说着凶狠的视线又扫视过瘫在地上的两人，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芒，说不清什么心态地阴阳怪气道：“他是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你们就说不定了吧。大学生怎么这么冲动，上去就杀人！别说什么保研了，怕不是直接就进去吃牢饭了吧？”
侯林源没有力气理他，烦躁地闭上了眼。执着于保研的张梦娴也还瘫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精神状态稳定的出奇。
“你这人有病吗！”黑胖男气得吹鼻子瞪眼，他又不会吵架，只没什么威力的骂了一句。
最尖酸刻薄擅长吵架的阮青舒还瘫在沙发上没动静，李穗“啐”了一口，摩拳擦掌就要过去帮忙骂架。
还不等她骂什么，一直紧紧盯着手机的大叔突然暴起，狰狞的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几个大步就来到瘦高男人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鹰捉小鸡般把人高高提起！
“啊啊！”瘦高男人满脸惊吓，双脚悬空尖叫着扑棱，一句“杀人了”刚喊出口，整个人就被扔飞出去。
他呻吟着摔落在调料台前，正好是之前大叔女儿被推倒的位置。
大叔不解气般地大步追上前，硕大的拳头对准他的脸狠狠地砸下去，每一拳都下了死手，打得瘦高男直接喷出一口血沫来！
几乎所有人都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出声，侯林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和黑胖男一起劝解着把大叔拉住。
“叔冷静，冷静啊！打人三代不能考公！他这条贱命不值钱，您家孩子的前途总不能不要吧？”
大叔就像发疯般冷着脸不说话，不管不顾地一拳拳打下去。还是一旁的年轻女人听到“不能考公”后发了疯般跳起，尖叫着给了丈夫一巴掌，“疯了吗你怎么敢打人！”
“怎么敢？”大叔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冷笑道：“都末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女人抱着孩子哭叫：“张德峰你说什么鬼话！你给老娘说清楚！”
姜杞的目光落在被摔在地上的手机上，几乎要难以呼吸。
“110、119，什么都打不通！”
大叔招呼着妻儿收拾东西，一边在包里翻找车钥匙，一边骂街似的大声高喊：“人都死在眼前了，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出大事了吗！那个杀不死的鬼玩意不是个例，怕是，怕是外面到处是这种东西！”
到处都是？
姜杞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面向窗外，目光呆滞地落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玻璃外不知什么时候被溅上星点的血迹，血迹和油烟污渍混在一起，算不上明显，分辨出来后却又显得格外刺眼。
仔细看，对面的校门口，小吃摊上还倒了一具尸体，看穿着是个学生，血沿着车身流到车底，所以不太明显。
“黑……黑T男。。”
身后传来阮青舒颤抖的声音。虽然青年的面孔已经血肉模糊，但阮青舒还是通过他身上的衣服鞋子认出这人的身份。
一切都说的通了。
砸窗户、追公交、消失、街上空无一人……林林总总的事情电光火石般闪过姜杞的脑海。社工实验室里爆发了丧尸，黑T男也被咬了，但还存了些许理智，躲开已经变成丧尸或者……尸体的同学，砸窗户逃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在刚逃出来后，也许就在跟在她们后面追公交的时候，他彻底变成了一个丧尸，在道路上疯闯，竟然游荡到这里来。
就在黑T男在火锅店吃人的时候，外面同时爆发了大规模的丧尸，也许就是黑T男传播的丧尸病毒！
店铺玻璃门上有黑T男抓挠留下的血印，还有前台姐姐被啃食飞溅的鲜血、碎肉，自然没有逃命的人往这里躲。
而她们这边自顾不暇，吓得六神无主，也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一切都说得通了，姜杞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她身体止不住的战栗，心里却又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血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知是谁颤声问道，声音很轻，但还是一下子就把姜杞叫回神来。
她回头，就像丧尸爆发前一刻做的那样，仿佛还能再看到嬉闹着涮火锅的人们。
但回过神来，偌大的店铺竟然只剩她们四个人了。
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侯林源一行四个人刚走出店铺，他们大概是要回主校区。关上门的那一刻张梦娴向这边看了一眼，沉静中透着坚毅，和刚才发疯的模样判若两人。
从事发一直怂到现在的姜杞反而不由自主地深呼吸，握紧了拳头，仿佛控制不住的要发疯。
她们刚才表现得比大四的学长学姐精神状态稳定，只是因为那时还没有被破生活逼到绝境。
“叮铃！叮铃！叮铃！——”
姜杞仰头看向马路对面，主校区期末考现在竟然有了提醒的铃声，明明上一届还没有的。
她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刻，耳边仿佛响起“考试开始，请考生开始答题”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世界各地，丧尸全面爆发！所有人就像是被身不由己地卷入一场宏大的无限流游戏副本，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回过神来，姜杞听到自己说：“我们回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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