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观察团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距离降临仅剩六个小时!冰冷的倒计时仿佛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敲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的紧迫感。
夏晚强压下胃部的灼痛和翻涌的恐惧,目光扫过眼前几张同样写满焦虑的脸——李老汉布满沟壑的脸上肌肉紧绷,王守仁教授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并不存在的衣角,张三(张卫国)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张小宝则紧紧依偎在她腿边,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孩童最本能的恐惧。
“走!”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却异常坚定。她率先转身,推开民宿那扇沉重破败的后门,凛冽的风沙瞬间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她没有回头,只是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朝着西边矿渣山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去。
李老汉、王教授、张三(张卫国)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张三弯腰,一把将张小宝抱起,用粗糙的大手护住孩子的头脸,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张小宝把小脸埋在张三宽厚的肩膀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风沙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焦褐色的荒原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更加死寂。一行人沉默地行进着,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绝望的进行曲。
废弃矿洞那漆黑的裂口,在风沙弥漫中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散发着阴冷腐朽的气息。夏晚第一个挤了进去,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流让她打了个寒颤。洞内一片漆黑,只有洞口透进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嶙峋洞壁的轮廓。
“张……张大哥……”夏晚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带着回音,“有……有火吗?”
张三(张卫国)放下张小宝,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锈迹斑斑、造型极其简陋的金属打火器。他走到洞口附近,弯腰捡起几根散落的、早已干枯的不知名植物茎秆(可能是某种耐旱的荒星杂草),堆在一起。
“咔嚓!”打火器冒出微弱的蓝色电火花,瞬间点燃了干燥的茎秆。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洞口附近一小片区域的黑暗,也将众人疲惫而紧张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火光下,夏晚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和霉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指了指洞壁旁一块相对平整、可以充当讲台的巨大岩石化石残骸:“就……就这里!”
她站到岩石前,看着眼前仅有的四位“学员”——王教授(助教)、张三(学员)、李老汉(学员)、张小宝(重点保护对象)。这阵容,寒酸得令人心酸,却又承载着整个星球伪装者最后的希望。
“时间……不多……”夏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观察团……目标……明确……李叔……王教授……小宝……是重点……”
李老汉和王教授的脸色瞬间更加凝重。张小宝往张三身后缩了缩。
“我们……必须……统一……口径……强化……细节!”夏晚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首先……身份设定!”
她看向李老汉:“李叔……您是遗落之星最后的……‘大地祭司’……沟通土地与生命……圣种……是神圣浆果……象征……生命……轮回……”
李老汉嘴角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憋屈,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行……行吧……祭司就祭司……俺……俺尽量不……不骂娘……”
夏晚又看向王教授:“王教授您是上古文明的守护者……智者通晓失落历史与战争……智慧……沙盘……推演……是解读宇宙密码……”
王守仁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唉……乐高……沙盘……解读宇宙密码……也罢……也罢……老夫尽力维持这‘贤者’风范……”
“小宝……”夏晚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看着张小宝惊恐的眼睛,“你是被古老智慧选中的神童……天赋异禀能感知未来波动……但……要少说话……多点头摇头……明白吗?”
张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脸上依旧写满了害怕。
“张三……”夏晚看向沉默的矿工,“你是沉默的守护者……矿工象征星球坚韧与力量……少动……少说……眼神要空洞……像……石头……”
张三(张卫国)闷闷地“嗯”了一声,眼神努力模仿着之前那种麻木。
“好!”夏晚直起身,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接下来是星际常识和礼仪突击!”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本破旧不堪、布满油污的《星际旅游指南(边缘星系版)》,这是前身留下的唯一“教材”。她颤抖着翻开,指着上面模糊不清、线条扭曲的插图。
“这……这是岩石巨像族维达尔……那种特点力量大……脾气可能暴躁……打招呼……不能……鞠躬……要……握拳……捶……胸口……三下……表示……敬意……”夏晚一边回忆着上次接待维达尔的情景,一边笨拙地模仿着捶胸的动作。
张三(张卫国)看得眉头紧锁,李老汉更是直接摇头:“捶……捶胸口?那……那大块头……一拳……能把俺……捶成……肉饼!”
“必须学!”夏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还有这个泽塔浮游体艾露那种水母它们用意念交流感知情绪……所以……面对它们要保持内心平静表情要祥和……不能有剧烈情绪波动……”
王教授若有所思:“意念交流?感知情绪?这倒与古籍所载‘他心通’有异曲同工之妙……需‘抱元守一’,‘心若止水’……”
“对……对!就是……心若止水!”夏晚连忙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教授……您解释得好!”
“还有……这个……”夏晚又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个长着吸盘脑袋的生物,“吸盘……章鱼人……格里泽姆……那种……他们对原始物质纹理和尘埃有特殊癖好……可能……会触摸物品……甚至……舔舔……”
“舔?!”李老汉差点跳起来,“舔……舔啥?!俺……俺那地瓜可不兴舔!”
“只是……可能!”夏晚赶紧强调,“总之……他们靠近时……不要惊慌……保持距离就好……”
“禁忌……话题!”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绝对……不能……提……地球!不能……提……任何与地球相关的东西!食物……音乐……历史……人物……一切!提了就是死!”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每一个人:“记住!我们是遗落之星的原住民!我们热爱星际文明!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传承和发扬本土文化!”
洞穴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呜咽的风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压力。六个小时,要将这些复杂的星际常识、古怪的礼仪、还有那套荒诞的身份设定刻进骨子里,谈何容易!
“现在……练习!”夏晚深吸一口气,指向张三,“张大哥……你……扮演……维达尔……过来……”
张三(张卫国)愣了一下,随即挺起佝偻的背,努力模仿岩石巨人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走到夏晚面前,然后……极其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抬起拳头,对着自己的胸口……轻轻锤了一下。
夏晚:“……三下!用力点!眼神要有压迫感!”
张三(张卫国)憋红了脸,咬着牙,更加用力地“咚咚咚”捶了三下胸口,捶得自己直咳嗽,眼神努力瞪大,却显得有些滑稽。
李老汉在一旁看得直咧嘴:“俺……俺看……他……像……犯……心绞痛……”
王教授摇头叹息:“形似而神不似……需领会其‘力与势’之精髓……”
张小宝则被这奇怪的场面吸引,暂时忘记了恐惧,好奇地看着。
夏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速成班”……真的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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