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明昭僵硬着身体，没有动。
余光向右，视线中黑发顺滑淌过肩膀，另一颗头没有五官，轻微地偏移过一个角度，从里面发出本不属于明昭的模糊女声，和她的双头妹妹对话：
“你怎么没去学习？”
明昭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不是她想说的话。
但这女声又和她的嗓音如此相似，便突兀地有种惊悚感。
明昭虽依旧表情沉稳地站在原地，但心里早已掀起惊天骇浪，她双手轻颤，立马瞟了一眼直播间，想确认一下是自己的身体出现变化，还只是层级用来迷惑人类的精神效果。
如果她又长了一颗头……她的观众们估计会大惊小叫，纷纷脱粉吧？
明昭无法接受，她好不容易塑造的良好形象不能因为这个鬼剧情毁掉，只要看一眼弹幕的反应，就能确认是不是真的长头了。
于是，在双头小女孩的眼里，明昭沉默地盯着它一直看，而在观众的眼中，明昭不知为何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和这只双头小人大眼瞪小眼。
——它们看不见明昭长出的那颗多余的头，只有明昭她自己能够看到或听到异常。
于是几分钟后，在见到弹幕观众们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惊慌，明昭瞬间跳起的心脏重新复位，她瞥了一眼迅速回升的精神值，终于确定这颗多余的头只是精神上的错觉。
她极为缓慢地调整表情，强迫自己忽略右肩上异样的触感。
真是的……做的这么逼真，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长出头了……
还好，只是幻觉效果。
明昭不为人知地舒出一口气。
“姐姐，我作业都写完了。”而在这时，双头妹妹却终于羞赧地回答了。
它本就对明昭有点惧怕，长时间的对峙和沉默让心虚的它忍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开始解释。
于是，明昭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双头小孩身上。
在她的视角里，这个小女孩除了长了两颗头，反应几乎和现实中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竟然真的把她当成了姐姐，一副马首是瞻的窝囊模样，一点没有实体的自觉。
和李夏静的攻击性相比，这一家子都要低太多了，可偏偏明昭能从李夏静对“明女士”以及它自己父母的惧怕看出，“明女士”的实力远远高于李夏静，只要它想要伤害明昭，一定能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太不正常了。
一个选择去睡觉，另一个窝囊无比，这让明昭都有点犹豫。
她要主动下手吗……？
明昭轻轻耷拉下来眼皮，她看向小孩，顺势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它：“你为什么在门口偷听？”
“……因为，因为姐姐没有另一颗头，我，我担心你。”见到明昭发问，它只是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说。
“外面都说，我们双头人如果没有第二颗头，就是叛变了……会，会下地狱……”它紧张地解释着，明昭暂时不懂它说的具体含义，但是还是能理解这个实体似乎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她思忖片刻，只轻轻地说：“我没事。”
在明昭发言时，她肩膀另一侧的头不会说话，只有明昭沉默的时候，它才会发出声音。
明昭也暂时确认不了它是一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她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客厅的摆饰，又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正好来到了晚上11点，她还记得“母亲”会说什么“自己热饭吃”，这个时候，众鬼的潜意识是吃晚饭时间到了。
明昭轻手轻脚地往前探索，在她身后，双头小女孩形影不离地跟在后面，像一只小跟屁虫。
于是，趁此大好机会，明昭装做不经意地开始套话了。
她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扫把，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妹妹惊讶地瞪大眼睛：“姐姐，你是发烧了吗？爸爸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这话可不能在妈妈面前提，她会伤心的。”
明昭心里有数了，单亲家庭。
她绕过客厅的沙发和地毯，假装到处扫一扫收拾房间，其实是在搜寻线索，可是当她掀开地毯，空空如也的地板上什么也没有，从沙发上移开抱枕，也只发现了几张简单的儿童画。
“姐姐，这是我画的。”小女孩说。
画面有点让人眼熟，好像是一栋带游泳池的三层别墅，一只小猫优雅地站在门口，整张画面没有颜色，是粗糙的铅笔画，而另一张画是一家三口，母亲，两个女儿，和房间里相框的画面重叠。
“喵——”这时，冷酷喵的声音却突然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于是，明昭放下画，往前走。
厨房和最为普通的家庭厨房一样，冰箱，灶台，电饭煲，水池……各种工具，木头制成的方桌摆在靠近厨房的客厅末尾，桌上摆着一盘黑乎乎的菜肴。
这是……？
明昭凑近看了一眼，她瞬间有点反胃想吐。
头发丝缠在碎肉里，白花花的黏腻油脂往上飘，紧接着浮在深黑汤面的是鲜红色的不知名肉圆，散发出来腐味很重。明昭自认为是一名正常人，她即使见过先前那种恶心血腥的场景，也难免对此产生不良反应。
“姐姐，妈妈给你做的饭。”妹妹的另一颗头摇头晃脑，它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杯酸奶，两颗头来回舔舐勺子，苍白的面皮上已经长出了一张嘴。
更加诡异的是，明昭发现自己饿了。
不仅是她的头顶浮现出【重度饥饿】的字样，腹部也久违地产生隐隐的痛感，她刚想要说什么，突然，被强行忽略的另一颗头说话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想吃，谢谢妈妈。”
想吃个屁啊。
明昭的表情开始变得一言难尽。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弹幕，发现它们依旧没有注意到这颗多余的头，于是被那冷不丁冒出来的惊悚话语吓到的思绪再次缓和，明昭面无表情地说：“不，你不想吃。”
她真不想吃这种东西。
明昭拿出背包里的杏仁水，给自己猛猛灌了两罐，但发现只缓解了片刻，腹部的疼痛依旧隐隐约约，没有消失。
明昭又继续环顾四周，来回循声找了一圈，接着她蹲下身，来到冰箱门前。
冷酷喵“嗖”地一声从冰箱底部窜了出来，它腹部粘上了不知名粘液，自己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开始舔舐，随后竖瞳对着明昭喵喵叫，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
明昭看向身侧的双头妹妹。
在明昭靠近冰箱时，它的表情明显开始变得紧张，可当明昭刻意远离冰箱，它又仿佛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两颗头，但这两颗的反应如出一辙。
冰箱里藏着什么东西，冷酷喵可能一开始就发现了。
明昭得出结论。
她的目光落在显得有点阴森的冰箱下层，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明昭的瞳孔下意识缩紧，在她身后，双头妹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挤压的短促喊叫，而明昭的脑袋右侧，那阴魂不散的第二颗头突然“呜呜”哭了出来。
——冰柜里只有一层，里面塞满了一个男人的破碎的肢体。
断腿，手和脚，头颅…………
“爸爸。”明昭听到自己发出悲伤的声音，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腕上，接着，一股莫名的畅快突然充满了胸腔。
冷酷喵得意洋洋地扯了冰柜男人的一只耳朵，飞速溜走。
双头妹妹捂住脸不愿意看，发出僵硬的干笑声：“哈哈，姐，姐姐，你在干什么？”
它惊异地用视线来回打量明昭，终于产生了一丝疑惑：“你怎么，怎么和我印象中的姐姐不太一样……”
明昭关上冰箱门。
她面不改色地说：“我检查一下爸爸有没有逃走。”
同时，在极度刺激性的画面里，弹幕观众纷纷刷屏，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恐大事——
【什么情况！主播你怎么了？】
【好恐怖——又好美丽】
【宝宝！！！你肩膀上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主播终于要死了！】
【双头人！主播也成双头人了！】
明昭再次瞟了一眼直播间，下一秒，她的精神值却飞速下降，脸色熬白！
——显然，观众不仅看到了冰箱里的“爸爸尸体”，也看到了……她的另一颗头。
怎么可能？
*
明昭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
她随便用几个借口打发走了双头妹妹，它突然开始怀疑明昭的身份，明昭担心她跟在身后，自己会暴露更多，当然，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分析情况。
她坐在床边上，冷酷喵安静地趴在她的脚边，嘴里还叼着那只冰箱里扒出来的耳朵，在津津有味地啃食。
她长出了另一颗头。
一开始，明昭只以为这是幻觉，但似乎……游戏专属直播平台并不想让她轻松地过关。
这正好说明——她的全息身体在发生变异。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这让明昭的思绪被迫掐断，又艰难地重新融合。
她检查着属于自己系统的一切，背包道具，存活时间，弹幕……明昭暂时不想看弹幕，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模样变得奇怪，便主动切断了画面，只保留声音。
她非常僵硬地浮起一抹笑，后意识到没有画面，将笑意拉平，说：“观众宝宝们，这一关的解谜有一点奇怪。”
消失的父亲，分开的队友，出现的双头，没有敌意的家人……
还有……
明昭再次看向系统时间。
【存活时间：6小时】
……还有停滞的时间。
这不是一个苟到最后的层级，并不如系统所说的那么简单，时间流逝，自动变成安全层级。
因为——她在异化！第二颗头是真实的！
明昭心里凉凉的，她想，必须找到什么线索！消除她的异化，否则……
她一定会变成这帮实体中的一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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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LV099匚路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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