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先开始了？”
白禄先抬头看向谢长安，得到对方的允许后，率先开始烤泥鳅。
或许是现代生活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也或许是寻求力量的迫切，她先是捏着鼻子干呕一声，仰着头眼一闭就是吞咽，浓郁的腥味蔓延了她的整个鼻腔。
下一刻她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一仰，浑身开始冒出热气，痛苦的流着泪，口中不住的喊着哥哥、巨龙。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吞咽，只有两三人相视着看了一眼对方，达成共识，手紧紧捏着自己那条半死不活的泥鳅，目光谨慎的看其他人反应。
祁依像是才回过了神，惊讶的看着身周倒了一圈的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谢长安虽有些诧异祁依的反应为何慢半拍，但毕竟都是一起从墓园出来的，她摇了摇头，“祁依，你也也可以再观察一下反应再决定要不要吃。”
“我刚刚有点想家了。”
祁依知道谢长安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因为她也确实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想家的事情吧？
祁依不敢肯定的揣测，有些困惑。
嘀嗒——
谢长安时刻关注着倒在地上人的反应，她突然看到其中一人开始不停的往外面冒血，同时开始扒挠全身。
“痒，好痒。”
那人清醒了，眼里带着惶恐，开始止不住的抓挠全身。
“呕——”
他张口一口鲜血被吐出，里面蕴含着少许内脏。
一口血吐出，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是仍然怔怔的看着地面，忽的用力往脖子一拽，朝着谢长安丢出某物。
“我……恐怕不行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请您帮我把这个玉佩交给我女儿，我女儿叫林玉溪，我叫……啊！”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哀求，见谢长安郑重其事的接过手中的物品，便不在开口多说，只是心一狠，用火把狠狠捣上自己的心口。
谢长安能看到对方的手部已经开始蔓延出透明的粘液，皮肤开始变得光滑，就像是……一条泥鳅。
“你……”
她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的又一声惨叫，以及他手上愈发狠厉的动作。
“记住，我女儿叫……”
他话还没说完，胸口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只剩眼里带着解脱的光芒。
“为什么？”
那名男子胸口仍然在起伏，胸口以下的部分已经融化在一块，双手胳膊处似是长出尾鳍，仍然在微微抽搐着，谢长安没再看下去，她回头，盯着出手青年的眼睛。
“他很痛苦，不杀就会彻底变成怪物，丧失理智会更难缠。”
江道玄如是说道，毫不在意的看了看快到底部的火把，以及火把上粘连的水迹，皱了皱眉，用力甩了甩。
谢长安张了张口，看着对方序列成功后手上的若隐若现的鳞片，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说对方已经在自尽了，还是说等对方把话讲完不留遗憾？毕竟也是一起穿越过来的，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同伴。
她沉默着，将手上的火把放在尸体上，火焰迅速蔓延，很快尸体上燃起熊熊大火，诡异的是并没有什么气味烧开，尸体就像水一样溶解，最终在火焰下化作一团凝结在一起的灰。
“入土为安。”
她思索片刻，掬起一捧土，撒在骨灰的上方。
“我感觉我现在的力气变大了很多，具体有多大没有测试。”
江道玄面色平淡，“刚刚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我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甚至刚刚只觉得他异变了为了所有人安全就把他干掉，我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人死了会难过吗？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换作以前我或许会悲伤，这很奇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又看向谢长安，“我觉得您的态度才是正常人类，这就是所谓序列的代价吗？”
谢长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甚至于她自己都困惑自己是不是序列失败了。
哪怕那份力量感觉不像假。
许是故土的玄学意志作祟，幸运的是剩下人中没有人失败，而余下来的几人也见证了失败的后果，对序列产生了犹豫。
“如果意志不坚定的话就不要进行了，那样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
青蛇缠绕了一圈谢长安的手臂，冰冷的触感不由得令谢长安手臂上长出一圈鸡皮疙瘩。
它吐着信子，在手臂缠绕一圈，昂起头，眯起眼扫视场上所有人，随后优雅的从谢长安的裤腿爬下来。
“你们立个碑吧。”
忽的它突然开口，“你们既然已经诞生序列者了，开始立碑吧，立碑意味着你们的文明开始诞生，得到天道的认可后，在石碑范围内不会受到黑雾侵蚀。”
“在墓地附近吗？”
白禄忍不住发声，“您确定要我们在墓地附近建碑，万一回头诡出现……”
谢长安看向青蛇，她发现祂正在用一种悲悯中带着一丝怜爱的眼神看着白禄。
很难想象这是一条蛇该有的人性。
谢长安如是想着，随后若有所思。
“你们可以自己选位置，但是这块地方最好，因为……”
青蛇话语间带着意味深长，“山海这一块天道认可可没那么容易，等会天一亮这边没有新的石碑屏障保护的话，不知道你们还能活多少。”
“您盘踞的那块石碑是旧人族的领地吧？”
谢长安想起了那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字迹模糊，是什么墓来着？
她皱了皱眉，总感觉好像自己遗忘了什么。
“是的，她们都死光了。”
青蛇的语气很平静，吐了吐信子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它还是闭上嘴，没再多言。
“抱歉。”
谢长安眼神微闪，对自己误触及青蛇的悲伤事表达歉意。
没什么，那个墓一开始也不叫墓的，是后来……，你们垒几块石头吧，随便什么石头都行，长方形的，宽一点扁一点的。”
青蛇语气闷闷的，它重新爬回谢长安的手腕上。
谢长安站在堆起来的土堆前，沉默着看着周围人在寻找石头，手里头摸着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
青蛇提了一嘴，但也没有太在意。
“我只是想家了。”
谢长安淡淡的回答，语气带着悲伤，“我想那个和平的家。”
“这块如何？”
白禄看着手头的大石头，思考片刻，一巴掌劈下，那一块石头精准的变成扁扁的长方体。
“那就立起来吧，立在你们想的地方。”
青蛇摇了摇尾巴，“然后你们看谁过来在上面写字，拿火把就可以写了，写你们想的字。”
“写字的过程中会感受到有人在打扰，你们只要记住，这个是一个无害小考验，虽然不是回头诡，但也千万不能回头，最好你们之中气运最高的来，你们想一下写什么字，还有谁来？”
一听到气运最高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一亮，纷纷移向了谢长安。
“我吗？”
谢长安先是看了看众人递过来的快燃烧到底的火把，再看了看所有人期盼的目光，迷茫的用手指向了自己，“我？”
“您能在错误的地方找到路径，很厉害的！”
这是白禄的话，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里面闪着光。
“安，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咱们另外选一个人来也没事的。”
祁依咳了一声，她仍未选择踏入序列，在将近一夜未眠的情况下脸色更显苍白。
“大佬，你试试吧，你不行就真的没办法了。”
陆逸双手合十，摆出一个拜托的手势，虔诚的祈祷。
“您能拿我们当人看待，没有随意拿人做实验。”
江道玄的语气很平淡，带着一种非人味，“反而是自己踏入序列之后告诉我们优缺点，所以我认为您还存在人性，这是再合适不过的。”
其余人纷纷夸赞，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理由。
谢长安心里听着暖暖的，她接过火把，在立起的石碑前顿住，“你们有想法吗，希望叫咱们的石碑刻什么？”
“万夏慕？”
祁依脱口而出，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个不好。”
虽然她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好。
陆逸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是想不起来。
“能写出什么就是什么吧？”
江道玄选择放弃思考，现在活下去都困难了还想那么多。
“可是好歹石碑能代表盼头。”
白禄低声，最终自暴自弃，“算了，还是随便什么吧，有石碑证明我们来过就不错了。”
谢长安闭上双眼开始回想，再睁眼开始坚定的下笔。
也就在她开始写第一个偏旁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求您了，求您回头看看我。”
那是一道鲛人的哭泣与歌唱，如她多年的梦境。
她顶了顶腮，没回头只是坚定的用火灼烧着那块石碑。
“安崽在学校是不是累了，回头让奶奶看看有没有瘦。”
身后熟悉的慈祥嗓音絮絮不止，谢长安知道，那是她在现实世界的孤儿院院长奶奶。
火光顺着她的意志汇聚成笔，她拿火把的手顿了顿，下意识想回头，却被她止住了，写下了第一个字——归。
微妙的，在她未察觉的地方，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顺着火把往字迹上游走。
“姐姐！想你啦，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
撒娇的声音在谢长安背后响起，还带着孩子间的打闹嬉戏，很轻很轻，她知道，那是她在现实世界的院内家人。
“长安，咱们去看流星雨如何，来，回头，咱们拿一下装备，对啦，我还带了好多糖，来，接着！”
谢长安只觉得泪水在往上涌，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眼尾，似是能抚摸到泪水那温热的湿意。
她依旧没回头，安静的写下最后一个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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