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依旧佝偻着腰,彷佛一辈子没直过似的,朝顾延道:“陛下,宗室的敬老王爷到了,另,宁大人和北渊王也在殿外等候。”
顾延注视着凤璟,见她垂下眼眸避开自己的目光,片刻后也轻移开眼。
“外面地冻天寒,都请进来吧。”
老宦官拱手称是,正要出去叫人,殿门却被人大力推开了。
来人正是顾筠。
他快步走到凤璟身边,盯着人看了又看,再三确认没有任何不妥才松懈下来。
凤璟被他紧张的神情逗笑了,主动握住顾筠冰凉的手,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我没事,好好的呢。”
顾筠这才吝啬地把目光分给顾延一点,敷衍地唤了一声皇兄。
直到预备收回来的眼神不期然地落在了皇兄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他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啧,舌尖顶了顶腮帮,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有点酸。
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筠自然而然拿出正宫做派,走过去拨了拨狗蛋的头发,摘下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递给他,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叫声父王听听。”
狗蛋迟疑地看了眼顾延,没敢接。
顾延大掌拢住小孩的脖颈,把人往自己身后一藏,淡声道:“现在还不是,别乱叫。”
顾筠有些无语,立马转头看向凤璟。
凤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避免和那哀怨的眼神对视,转而走到曲倾身边,把剑还给她。
受到冷待的顾筠嘴角下垂,目光环视一圈继而落在了耄耋之年的敬王爷身上,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冷不热地开口:“王叔怎地也过来了?”
顾延:“是朕邀请的,要请王叔做个见证。”
“朕要为这个孩子赐名顾珉。”
敬王爷浑身一激灵,当场就差点跪了。
“陛下……”
他想起来七年前,明成皇后薨逝之时,也是这样一个冬夜,吊唁的宗亲被齐聚一室,高台上的帝王把玩着拇指上的玛瑙率扳指,语气平淡地叫人宣旨。
“朕之嫡子顾珉,系明成皇后所出,端秀明义,然慧而早夭,朕心甚痛之,特令其入皇室族谱,享宗庙供奉,着……”宣旨的太监咽了下口水,嗓音微微颤抖起来,半晌才艰难地接上最后一句,“着正位东宫。”
太诡异太荒唐了。
且不说这孩子究竟存不存在,单是给已经死了的孩子封太子这件事也很荒谬了。
试问古往今来,有谁家的太子是这样的?
怪不得有传言说,自从明成皇后葬身大火后,这位本就喜怒无常的帝王便疯魔得更厉害了。
底下的宗亲听完这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圣旨,安静一瞬后彻底炸开了锅。
真是疯了,大家面面相觑,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年迈的敬王爷就这样被大家推了出来,先是苦口婆心地劝,不听;讲道理,不为所动;可偏偏又不能对着台上这人破口大骂,除非是想要脑袋搬家了。
敬王爷简直心累,十分后悔当年贪恋红尘而拒绝封地,坚持要留在京城的决定。要不还是叫大侄子赏一块犄角旮旯的封地,让他好好去颐养天年吧。
什么事啊这都是。
敬王爷十分沧桑地叹了口气,只得再劝:“陛下,您和先皇后都是各位族老看着长大的,您不愿意让明成皇后入帝陵,却又执意要追封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孩子当太子,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顾延突然出声:“是她不愿意入皇陵。”
“今日朕找诸位来,不是商量,只是觉得应当通知一声。”他站起身来,睥睨着台下众人,嗓音泛着轻微冷意,继续道,“谁若不同意,朕这个皇位就交给他来做罢,这样的话,我的儿子确实也就没有资格来当这个大燕皇太子了。”
随即便拂袖而去,走时还不忘吩咐侍卫把守好殿门,看着各位皇室宗亲好好想清楚明白了。
在被变相软禁的第三天,敬王爷正津津有味吃着晚膳时听说皇宫发生了一场宫变。
北渊王万里归京,不为奔丧而意在谋反。
敬王爷严重怀疑此人脑袋有坑,可能是早年在边关打仗时伤到了脑子。
说他不谋反吧,偏生剑指帝王,可说他蓄意谋反,手握重兵又偏偏要独身一人入宫,剑才拔出来就被侍卫压着进了大狱。连同着那些个与他里应外合想要推翻顾延的宗室。
得,这下嘴里的饭也不香了,脑子也清醒了。
哭天抹泪的宗室连忙表示支持嫡子入主东宫,千秋万代永享尊荣,神情之坚定、言辞之恳切令见者无不瞠目结舌,并且再三请求敬王爷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替他们求一求情。
此事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敬王爷弯下去的膝盖还没触地,整个人就被顾延强制性扶住了。
他看着帝王那张酷似当年但略带柔和的面庞,又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北渊王妃,恍惚间想起,当年小太子顾珉的名字还是他亲手写进皇室族谱的。
真是孽缘啊。
“皇叔莫要激动,这个孩子就是朕当年以为夭折的太子。”顾延说。
敬王爷着实吃了一大惊,这才连忙眯起眼睛细看,发现顾延身侧的小男孩确实和他长得十分相像,两人容貌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虽然不知事情原委,但他斟酌片刻,还是道:“陛下找回了太子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是该告知宗室,让大家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大燕太需要一个太子了。
不料下一刻,顾延便语出惊人:“朕欲将太子过继给北渊王府,交由北渊王妃抚养。”
敬王爷瞬间两眼一黑,勉强笑道:“这恐怕于礼不合,陛下三思。”
顾延:“朕意已决,只需皇叔转告其他宗亲一声即可。”
“当年未对外言明太子之事,而今正好可借此机会大赦天下,彰示皇恩。”
自进来就一言未发的宁珵突然问:“陛下打算如何告诉天下百姓,可有正当理由?”
顾延眉梢一挑,心想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说一句离经叛道也不为过,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不过面上仍是虚心求教:“老师这样问,可是心中已有法子?”
“小皇子生来体弱,在皇宫艰难长到七岁,身体愈发不成气候、恐难将息。昨夜陛下安寝,突得仙人携鹿入梦。仙人说小皇子与皇宫八煞相冲,想要留下他只能另起行宫移居其中。”
饱读圣贤书的宁珵停顿一下,面不改色继续道:“陛下不忍劳民伤财,欲将小皇子保留皇储身份过继北渊王府,同时大赦天下为之祈福。”
敬王爷反对:“不妥!”
顾延颔首:“此法甚好。”
两个人同时出声。
顾延不咸不淡地瞥了老皇叔一眼,道:“就这样做吧,朕这就拟旨。”
敬王爷:“……”
顾延写好圣旨交给老宦官,径直牵着狗蛋走到凤璟身边,开口道:“每月初一十五,我要去王府陪他。”
“一整天。”他着重强调。
凤璟意外地好说话,答应下来。
顾延一箩筐劝她的说辞卡在嗓子里没来得及说,怔然道:“若你为难……”
“不为难,这也是你的孩子,我没有权力阻止你见他。”凤璟轻声道,“顾延,你好像还是不相信,我已经不恨你了。”
顾延微微仰头,哑声道:“若我说我把孩子带进宫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信吗?”
“我信。”凤璟说。
顾延古怪一笑,倾身盯着她的眼睛,“连我自己都不信。璟娘,我只是想要借此见你一面。”
他看着眼前的人,压抑在心底的爱恨又翻腾起来。
没有人知道,衣冠堂堂、不苟言笑的帝王爱得最疯的时候曾拽着眼前人的手在自己肋下三寸的位置刺下一片淫|纹,只为遮住一个丑陋的疤痕。
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像只摇尾乞怜的狗,跪在她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只为求她施舍一点点爱。一个眼神也是好的,不管其中包含的是厌弃还是仇恨,只要落在他身上,怎样都照单全收,全然情愿。
他心间最深刻的印记和最浓烈的爱恨,全都来自这个叫凤璟的女子。
你问为什么恨?
一个疯子的恨哪里需要理由。
无非是恨明月高悬曾独照,又在他弥足深陷时将他无情抛弃。
恨眼前这个人,她的爱恨收放自如,了无痕迹。
可是偏偏……偏偏如今她成了别人的妻。
顾延在心里咬牙切齿却不敢显露分毫,蹲下身捏了捏狗蛋的脸蛋,说:“跟你娘去吧,阿爹会抽空来看你的。”
他叮嘱狗蛋:“你阿娘身体不太好,你不要惹她生气,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了吗?”
狗蛋点点头,下一秒便腾空而起,被另一个爹稳稳抱住了。
顾筠略带敌意地看了兄长一眼,说:“皇兄政务繁忙,就不劳烦您了,我和璟娘会好好教导阿珉的。”
曲倾福至心灵,偷偷跟关鹤咬耳朵,小声道:“我发现你跟你祖父是一样的人。”
只有真正不信鬼神的人,才会在需要的时候毫无顾忌地把它挂在嘴边。
“关鹤,你是个爱说谎的人。”
背着曲倾走在漫长的宫道上时,关鹤的耳边还回响着少女这句似嗔似怨的话。
这几天没更新,是因为被举报撤榜了。上榜第一天就被盯上了呜呜呜,确实是无效收太多了招人注意。
刚开文的时候雄心万丈,觉得自己一定能在晋江闯出一点名堂哈哈哈哈,真是年少无知啊。
9月份一万字开始买推文,贵的便宜的都买过,排期一直到11月底没有断过,之前360收藏入V键还没亮时就预感被刷了,后来果然是到接近400才亮的,到现在应该亮了有两个多星期了。
迟迟没有入V,首先是作者自身承诺过读者宝宝们十万字以前不V,当然这个是我自己的决定啦,因为对长篇把控力不够怕写崩,入V了更是没法儿给宝子们交待;其次就是作者现生比较繁忙,目前大四正在实习,而且是当老师,实在是太命苦了;最后呢是因为这是我在晋江的第一本,我想它顺利一点,给我一点信心走下去,所以也一直以入V上夹为一个阶段性目标。
想要好榜,想要曝光,想要被看到,想要被支持和肯定。
没想到先迎来的是举报哈哈哈哈。该怎样形容收到数据造假举报成功然后被管理员撤榜的站短时,那一刻的心情呢?一晚上没睡,后悔自己断更后再捡起来却没有及时自查,心想要不算了吧,别写了,反正读者也不多,钱也赚不到,付出和收获差别太大了,无论和时间、金钱还是精力,又十分邪恶地想要不现在立马去跟编编说要入V,好气死那个举报我的人。
想了一晚上,最后啥也没干,第二天还是继续码字了。
我不要被这样的人和事打倒。
感谢“回家吧孩子”和“壹壹”和其他读者宝宝的陪伴与支持,我爱你们,一起继续走下去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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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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