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的信送到了皇宫,森严的侍卫们见了拿着令牌的骑兵后纷纷放行,对方在宫人的指引下一路找到了书房,在门外叩见。
书房里正与大臣商议的新帝听了宫人的附耳禀报,脸色一变,立刻抛下大臣们,疾步走出书房,夺过宫人呈上来的信件。
信上不过寥寥几句,他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绷紧的背脊缓慢的松了下来,他微微弯起唇,漫不经心的将信件折了起来,随口问道。
“长凝宫修缮的如何呢?”
宫人恭恭敬敬的回道。
“回皇上,按照您的吩咐都修了一遍,已经可以住人了。”
闻言,新帝露出满意的神色。
“派人去宫门口守着,午后会来一辆马车,拿着朕的亲笔信,到时直接将马车领到长凝宫里去。”
闻言,宫人心里一惊。
长凝宫是皇后的宫殿,可新帝如今只纳了几名大臣之女为妃,还未立后,不久前他忽然吩咐宫人修缮长凝宫,引得后宫与前朝都在私下里猜测新帝是否要立后了。
但没想到,新帝如今竟让从宫外进来的人直接住进了长凝宫,难道说,那才是新帝心中的皇后人选?
这般猜测不敢显露半分,宫人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午后,一辆简朴的马车果真被领到了长凝宫。
任何人进了宫都是要下马车的,侍卫们看到马车旁是新帝的贴身宫人,顿时了然,不敢上前拦下,一律放行。
马车停进了长凝宫的院落里,帘子掀起,一脸苍白的李令琴抱着昏迷的江扉下了马。
他体弱,抱着清瘦的江扉相当吃力,却偏不让宫人帮忙。
勉强抱着江扉到了长凝宫的寝殿,他已经累出一头汗,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怜惜的抚摸着江扉毫无血色的面颊,问。
“李....皇上何时过来?”
一旁的宫人恭敬回答道。
“回王爷,皇上正忙着,得空了便会过来的。”
按照新帝的吩咐,宫人小心的问道。
“王爷舟车劳顿,是否要先沐浴休息?这里有奴才们照顾着贵人呢。”
从景州来京城耗费了大半月的时间,李令琴坐马车坐的实在疲惫,但他警觉的盯着宫人,冷冷道。
“不必了,本王亲自在这里等着皇上过来,你先下去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李令璟还对江扉虎视眈眈,如今进了皇宫就是到了李令璟的地盘,稍不留神,江扉就有可能被他偷走,李令琴必须要看紧才行。
蓦然想起什么,他沉下脸,语气阴冷的强调道。
“还有,他才不是什么贵人,他是本王的王妃。”
刻意加重的两个字摆明了是要与之高墙红瓦的深宫划分的一清二楚,宫人面不改色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谄笑道。
“王爷息怒,是奴才不长眼,奴才这便退下。”
宫门关上,偌大的寝殿里静悄悄的,李令琴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江扉,握着他的手,柔声说。
“十一,等你的伤好了,我便带你回去。”
话是这样说,他却知道这一入深宫,便没那么容易离开。
半个月前江扉忽然呕血昏迷,李令琴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毛病、
几日后却有从皇宫加急赶来的侍卫送来李令璟的亲笔书信,说是知道江扉为何会陷入昏迷,不过要将他送到皇宫才肯医治。
送来书信的一列侍卫当时就等着带江扉走,李令琴不明白为什么远在京城的李令璟会忽然知晓江扉的事情,但为了江扉的命,他只能亲自陪着江扉坐上去京城的马车。
目光落到江扉侧颈上的深蓝色,如同蛇身般诡异,李令琴皱起了眉头,缓缓抚摸着那处,心里想着莫非这次异常与这个东西有关?
实在想不明白,他又着实倦怠,便合衣躺到江扉的身侧,拥着他,暂且闭上了眼。
不多时,沉缓的脚步声走近。
敏锐的李令琴立刻睁开眼,坐起身,冷冷看着走进来的李令璟。
当初登基后李令璟就不再掩饰对他的敌意,公报私仇,故意将他分配到偏远荒凉的景州,成为落魄的王爷,而他自己却是从此享尽荣华富贵,成为万人敬仰的真龙天子。
几月不见,李令璟已然有了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势,眉眼间俱是令人臣服的威严。
李令琴故意坐在床上不动,冷笑一声。
“二哥忙着朝廷大事,臣弟实在不敢叨扰,还请二哥尽快赐药吧。”
李令璟对他的怠慢不以为意,一进来,一双眼便径直盯向了床榻上的江扉,只是李令琴刻意挡住了他的目光,便只能看到稍稍隆起的被褥。
李令璟的脸色沉了几分,淡淡道。
“五弟不必这般客套,既是想救他,还不快让开。”
闻言,李令琴反而神色愈加警惕,狐疑的质问道。
“是不是你给十一下了什么毒药?”
天高皇帝远,李令琴却料得到李令璟一定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监视,说不定就是他派人给江扉下了毒药,然后逼迫他们进宫,主动送上门。
李令璟眸中掠过一丝幽芒,并不否认,只轻笑一声。
“没错,只有朕能救他,但要想救他,须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令琴心里一紧,果真没有那么轻易能拿到解药。
随即,他听到李令璟说出了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必须留在宫里。”
“不可能!”
李令璟情绪激动的立刻拒绝了他的要求,气的脸上浮出病态的红,然后情不自禁的紧紧捉住江扉的手,满怀敌意的盯着李令璟,断然道。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但他决不能留在宫里,你若不想救便算了,他即便是死也得和我死在一块。”
偏激的话是故意逼李令璟妥协的,可李令璟竟然说。
“好,那你便等着他死吧。”
说完,他又极轻的瞥了一眼被挡住的轮廓,头也没回的转身走了出来。
李令琴愕然不已,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绝情。
脸色阴沉的想了半晌,他没派人去找李令璟,只待在宫里继续陪着江扉。
到了夜里,江扉又咳出了血,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好似随时都会死去。
李令琴惊慌失措的感受着他缓慢的心跳,只觉得剜骨般的疼。
他不敢再给江扉用蛊,伤重的身体怕是没撑到蛊虫发作就会加速死去。
可他也实在不甘心遂了李令璟的意。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的差遣宫人去给李令璟递话,说是自己答应了。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李令璟便又来到了长凝宫,俊美的脸上浮出胜券在握的笑意,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走了,我的宫里容不下一个藏有祸心的王爷。”
“可我还没亲眼见他好起来!”
李令璟立在寝殿中,始终与他们隔了不远的距离,闻言,似笑非笑的说。
“我想了他这样久,又专门为他修缮了这宫殿。你以为,我会舍得他死?”
李令琴脸色阴寒的盯着他,恨恨道。
“若是他死了,我必会杀了你!”
如此大逆不道的骇人言语听的宫人冷汗津津,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李令璟也十分不悦,冷冷的盯着他。
“五弟再这般猖狂,朕便要下旨将你押入牢中了。”
皇威沉沉压下,李令琴愤恨的没再说话,在江扉床上停留了半晌,才在李令璟的示意下坐着来时的马车,被亲自看管着送出宫去。
烦人的声息彻底消失,静静立在寝殿中的李令璟终于抬脚,朝床榻走近。
仍在昏迷的人陷在柔软华贵的绸被中,消瘦的面颊看起来窄窄小小的,苍白的令人心疼。
许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眉尖还是蹙起的,颇有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宽大的指节缓缓抚上他温热的面颊,因为竭力克制要将他捏碎的冲动,手背青筋凸出,逐渐沸腾起来的血液冲撞着薄薄的皮肤,几乎要从指腹迸裂而出,将滚烫的血液灼在一无所知的病人身上。
李令璟死死盯着他,笑意淡去,神色阴冷,语气却漫出几分亲昵。
“你看你,再怎么跑,最后不还是回到朕的身边了。”
“朕不管你从前叫什么,从此往后,这长凝宫是你的,你便是朕的长凝皇后了。”
擅自的决定令李令璟的心间浮出一丝愉悦,他弯身,轻柔的摩挲着江扉毫无血色的唇,只吻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手掌狎昵的摩挲着他的面颊,李令璟弯起唇角,凝视着他,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等你好起来了,朕再跟你慢慢算账。”
将李令琴赶走后,李令璟在长凝宫待了片刻便匆匆离开,径直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腥寒,关押着前不久的外族俘虏们,其中生擒的外族族长则被单独关押在了深处的囚笼中,双臂捆在刑架上,蓬头垢面,身上满是伤痕。
心口处有一道结了疤的印记,正中心口,曾经差点就杀了他。
牢头惶恐的打开牢门,与其他宫人恭敬的候在外面。
李令璟踩过脏兮兮的地面,停在俘虏面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他已经进宫了。”
始终一动不动的人忽而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盯着他,一言不发,情绪却明显有了起伏。
李令璟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说。
“阿哲吉,朕念在曾同你交好的份儿上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要告诉朕,如何才能洗掉他身上的蛇契。”
听出他语气里的憎恶,阿哲吉沙哑的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蛇契是洗不掉的,我与扉儿已经融为了一体,此生此世都不会分离。”
当初李令璟决定亲自去蛇族,的确是已经查到了当年掳走江扉的就是阿哲吉,可到了蛇族依然寻不到江扉,不禁怒从心来,撕破了表面的和平。
中原武力强劲,外族终是不敌,而李令璟始终觉得是阿哲吉私藏了江扉,于是千里迢迢的将他带回京城的天牢反复拷问。
直到不久前他完全失去耐心,决定杀了阿哲吉后再继续寻找,阿哲吉忽然吐露说自己与江扉连着命,他若死了,江扉也活不成。
李令璟起初不信,可随即派去监视李令琴的探子禀报说发觉了异常。
听了描述后,李令璟发现让李令琴方寸大乱的人果真是江扉。
江扉竟然回到了李令琴的身边。
李令璟妒火中烧,立刻派人去景州带江扉过来。
李令琴执意要跟过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病秧子看似孱弱的不堪一击,实则心思很重,不可能会将江扉拱手相让。
而他答应离开皇宫以救江扉一命,李令璟也很清楚,这并非他的意图。
李令琴身后有暗卫,他一定是想等李令璟将江扉治好了,然后再把人偷走。
但是李令璟绝不会让他如愿。
好不容易才将江扉找回来,进了这深宫,李令璟便再也不准他走了。
今天我一定要完结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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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无影灯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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