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许氏集团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特助把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依次摆好，瞥了一眼电脑显示屏上的监控——这是部署在大厦入口的监控。
他提醒着坐在沙发上的许嘉懿：“许总，萧然小姐到了。”
显示屏中心位，大厦入口处，站着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孩。
她背了个小小的斜挎包，脖子上挂了个相机，与出入大厦身着正装步履匆匆的人不同，她的这身打扮，像是来春游的。
阳光太烈，她把手挡在额前，企图遮一点阴凉，但根本无济于事。
萧然低头按着手机，发送消息：「许总，我到了。」
许嘉懿对着那条消息回复：「去前台，报名字。」
萧然走进大厦前台，前台微笑迎接，她按照许嘉懿交代的，报了名字：“你好，我是萧然。”
“萧然小姐。”
“是我。”
前台连用电脑查询都没查询，就直接把准备好的磁卡递给了萧然。
又按照总裁要求的嘱咐：“有了这张磁卡，萧然小姐可以随意出入大厦的每一层楼。”
跟之前娱乐会所那次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各处的“钥匙”。
“谢谢。”
“不用客气，总裁亲自交代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样的事情居然还需要大忙人花时间亲自交代？
萧然没再多想，把买来的咖啡放到了前台的桌子上。
“这里面有冰的也有常温的，姐姐们可以自己挑。”
看了下人数，数量应该是够的。
前台工作人员没想到面前的人能如此周全，一时间愣了愣。
“……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萧然笑了一下。
她又要走，但她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并不熟悉，于是问道：“请问电梯口在哪？”
吃人的嘴短，拿人手软的前台十分好心的给她指了地方，“走到头，右拐就是。”
萧然道了声谢，走去了电梯口。
许嘉懿又通过大厅内部的监控看到这些，似乎饶有兴致。
他坐在软椅上，拿过一本文件随意翻着，对林特助说道：“把每一层楼的监控都打开。”
正拿着记事本做计划的林特助脑子有些宕机。
这是要干嘛？
老板日理万机还有心思看员工在做什么吗？就算是真要看，几十层楼的监控两只眼能看得过来？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就是要无条件服从老板的命令。
他绕过办公桌，操作着电脑，把监控都调了出来。每一层楼的实况像一个个小窗户一样，在电脑上显示了出来。
而许嘉懿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屏幕，又继续看文件。
屏幕最下方的右下角的小窗口里，有一个黄色的身影。
萧然穿着黄色碎花裙在一众深色正装里格外扎眼。
只见那个黄色小点，从右下角往左移了一个，又移了一个。
许嘉懿的视线也随着黄点移动。
林特助看到这儿，也明白过来了老板的意图，随即就去工作了。
这样看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视奸一样，阴森森的，他理解不了。
但他的老板不是寻常人。
坐在软椅上，看着手中文件，又分神捕捉别人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掌控全局。
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他可以理解老板的决策，但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理解不了一个变态的心理。
……
萧然一层一层的看，举着相机拍照，拍的不是正在工作的人，是每一层的建筑物。
这是她为第三个作品做的准备。
第三个作品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的是概念和现实达成一致，好上手操作，难的是需要一整栋大楼的数据信息，还要实地考察。
最最难的是她知道许嘉懿有一栋几十层的大楼，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没想到的是在她说清目的后，许嘉懿就同意了。
她当时激动的都想放鞭炮了！
可凡事都有要求。
“冉冉，帮我把东西复印一下。”
萧然正拍着照，听到这名字，恍惚的回了个头。
只见一个穿正装的美女姐姐一手接着电话，一手举着几页文件，等人接过。
但她口中的“然然”可能也在忙，没有及时赶到跟前去完成任务。大家都很忙，忙到萧然在这层楼里来回穿梭都没有人抬头问她是谁。
名字这么相似，就是一种缘分，这里又没有多余的闲人，萧然便自动领了这个任务，走过去接过文件，拿去复印了。
打印机前围了一堆人，手里多少都拿着几页文件，但没有人上前打印。
有人举着电话说：“喂，师傅，打印机又坏了，麻烦你过来帮忙修一下，要尽快，工作不等人。”
萧然站在一边跟着等，但半天没等到人。
想着要不然就算了，毕竟她不是这里的员工，不需要完成这里的工作。
可她会修打印机。
他们建筑系的学生为了打印图纸，使用打印机的频率太高了，也会遇到打印机故障的时候，等人来修，作业会等不及，所以他们或多或少的会自学一些修理打印机的技能。
萧然在学校里，被奉为“打印机之神”，因为她特别会修理。有时候同学们等不及叫师傅过来，就会去找萧然。
既然眼前事情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那她就帮一把。
察看一番发现是打印机内部卡了一个地方，要拆开零件重新安装。
她转头去问有没有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大家纷纷摇头。
又想了一下看看有什么能替代的，毕竟问题不大，能把螺丝拧开就行。
看到一个姐姐头上带的发卡，她想起来自己头上有一个“X”型的发卡，正适合拧螺丝。
她取下来，对准螺丝孔拧了下去，把零件卸了下来，抽出卡住的打印纸，又把零件装了回去，三下五除二的把打印机修好了。
换了一张崭新的打印纸，测试了一下，可以正常使用。
萧然先把自己拿来的那份东西打印了出来，转头道：“好了，可以用了。”
大家看着她有些懵，一边感慨她的厉害，一边又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萧然也如同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一样，把打印好的东西，放到那个姐姐的桌子上，一声不吭的走了。
发卡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变形了，但萧然没在意，又重新别在了头上。
再往上走，几乎每一层办公楼里的人办公时都会出现一些小问题。
电脑故障，系统崩溃，文件丢失……
通通不要急，“然神”持计算机四级资格证上岗维修。
她真的只是不会点菜而已。
签完两本文件，许嘉懿抬头发现屏幕上的那个黄色小点居然还在那里，没有移动。
点了点鼠标，把监控放大。
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在许嘉懿这里无处遁形。
林特助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道：“许总，午休时间到了，午饭是去楼下吃，还是让人送上来。”
“让人送上来。”许嘉懿在文件上，快速签了个字，“送两份。”
林特助脑子又一次宕机，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老板说：“送三份吧。”
有人米饭都要吃三碗，一份肯定不够吃。
林特助的脑子彻底不能运作了。
他不理解平时身材管理的老板为什么要跟个饕餮一样，破天荒的要三份饭。
“果切也再加一份。”
“……”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思考的问题了，而是吐槽。
还有什么要吃的，一次性讲完好嘛？
发送到餐厅的信息，补充再补充，打字的手都要冒烟了。
许嘉懿讲完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他跟萧然提的要求就是让她上来跟他一块吃午饭。
电话响了半分钟才被接通，那边声音又吵吵嚷嚷的。他蹙了下眉，“来顶楼吃午饭。”像对待自己的员工一样下了命令。
萧然在那边远离争吵的漩涡，捂着听筒走到一边，悄声说：“许总，你的员工吵起来了。”
许嘉懿揉着眉心，“不用管”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可还没等他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揉眉心的那只手青筋爆起。
安排完午饭的林特助，抬头看到他的老板这幅样子，没敢回话，直接就站在一边侯着，当自己不存在。
谁又惹这位阎王爷了。
阎王爷，放下手机，从软椅上起身，迈着两条长腿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玻璃门识别后徐徐打开，许嘉懿迈着大步子出门，步履匆匆，拐弯的时候，林特助感觉他的西装外套都在翻飞。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工作他没安排到位，还是突然间有什么人要总裁亲自处置？
正想着，林特助突然反应过来他得跟上老板，急忙迈着步子追出门去。
可来不及了，他刚出门，就见人已经进了总裁专梯，走到专梯前，按钮被按下，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板走了……
他的工作还能保住吗？不管老板是要处置什么人，下一个一定是他！
林特助欲哭无泪，不安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那河突然疯了一样的涨潮，他往哪里躲？
他的老板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都会提前告诉他让他来安排，哪有这样一声不吭，二话不说，迈着两条长腿就往外走的时候。
是他工作失职，可他的老板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大概十分钟后，送餐的人上来了。
“许总好胃口啊，今天吃那么多。”来人把餐盒摆在桌子上，但没见到许总本人，“许总不在？是林特助吃吗？”
林特助扶额苦笑：“对。”
“是我的断头饭。”
玻璃门再次被打开，有一定责任的老板，像拎鸡仔一样把一个黄色鸡仔拎进了总裁办。
萧然被推搡着，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费力稳住了身形，站好，整了整飞到身后的斜挎包。
来人看着这幅架势，有点八卦心思，想问林特助，林特助捂着脸，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许嘉懿理了理袖口，萧然理了理头发，两人无声对峙。
气氛不对，来人麻溜的走了。
“坐下吃饭。”
“我不饿。”
许嘉懿抬眼凝她，冷冷道：“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萧然垂下眼，“我没有……”
许嘉懿不客气的说：“没有就坐下吃饭。”
萧然懦弱的反抗，“不想吃……”
“你有资格说能不能或想不想吗？”
办公室的温度突然有点低，应该是空调调的太低了，林特助拿过遥控器，看了下温度，没调。
不是空调的问题。
萧然挪了步子，走到沙发前坐下，摘下挎包和相机，打开摆在桌子上的餐盒，闷头吃饭。
原本对食物抱着敬畏之心，吃起饭来让人看着很有食欲的萧然，此刻吃起饭来，一脸苦大仇深。
许嘉懿坐在她对面，往嘴里送了两口饭，看着她的样子，突然不想吃了。
筷子往桌上一放，身子向后一仰，换上审视的姿态，语气不带任何温度：“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吃上饭的萧然不管心情如何，耳朵都跟聋了一样，听不见，也不想回。
许嘉懿不耐烦道：“说话。”
神经病！一会儿让她吃饭，一会儿让她说话！
萧然捧起餐盒，快速把饭扒到嘴里，囫囵的咽下去，嘴也没擦就嘟囔着：“一点儿也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
萧然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说：“不认可女性的工作能力却让她做了项目组长，怀孕期间顶着个大肚子加班加点的工作，眼见着项目马上要完成了，临近生产了。身体还没恢复就忙着回来工作，结果项目负责人的名头还被换了。不满的抱怨两句，还要被人嘲笑她的成就就是来给人铺路的。大老板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句话就给人降职降薪。”前面是在为刚刚在楼下吵架的女职员鸣不平，最后一句话是在指责匆匆赶下去揪人的许嘉懿不近人情。
“哪一点公平了？”
萧然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嘴，草稿也不打，脱口而出：“许氏集团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早早关门算了。”
话说完，她就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看也不看，听也不听。随意又散漫的，仿佛她才是这栋大厦的决策者。
但其实是因为她不敢跟许嘉懿对视。
她真没辙了，她把话说死了，她怎么敢的啊！她居然诅咒金主破产！
她要去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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