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瑾老师，您到了。这边走。” 工作人员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四方的会议长桌上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人。
《欲买桂花同载酒》所有角色商定完毕，剧组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开机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剧本围读会如期率先开展。《欲买》剧组S级大投资财大气粗地直接包下了盛悦酒店的一整层的会议间作为剧组的围读基地。
金瑾暂住的酒店离盛悦较近，这次到的较早，其他几位主演都还没到。和到场的导演，其他配角打过招呼，金瑾找到了他的角色名牌落座。
林子戌的名牌在季蔚舟对面，隔着长桌遥遥相对。陆徽还没到。
金瑾落座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和文景然聚餐，金瑾回去后仔细复盘了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许多一直疑惑的细节终于隐隐有了眉目。
文景然说的去年公开之时，他并不在国内，从白薇口中和互联网幸存的记忆上，他找到了所谓一年前的爆料照。在模糊的地下停车场五六人的群像照里，虽然他一个人也没分清楚，但还是凭借白薇的指认辨认出了冉颖、文景然和陆徽三个人。
文景然所言非虚。
白薇先前就一直疑惑，R方无缘无故为何会找上金瑾，冉颖那次找他吃饭态度也颇为奇怪，甚至主动热情地找文景然帮他练习台步。如果说，冉颖和陆徽是好友，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但是陆徽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帮他？
金瑾琢磨了半日，突然间醍醐灌顶。
陆徽干的所有砸钱买他的杂志，故意让人来讨好他这些事。
该不会是想起来了那年的事情？认出他来了？
金瑾咬了咬牙，陆徽要是真的记起来了，敢过来和他胡说八道一通，他定是咬死也不能承认。
门外喧哗声阵阵响起，听动静是来势不小的一群人。会议室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乌泱泱的一群人中陆徽率先走了进来。
陆徽戴着黑色鸭舌帽，眉眼在遮盖下更显深邃挺直，目光横扫过全场坐着的稀稀拉拉不到十来个人。
金瑾早在他眼神看来之前就低下了头，装作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剧本。陆徽的目光掠过他身上不作停顿，如常移开，往一排长桌的中间和导演空了两个身位格的座位走去。
陆徽看起来倒是完全正常，金瑾悄悄松了口气。就算陆徽真的记起了些什么，只要他不在公共场合发疯，这些事完全可以他们二人私下解决……
下一秒，原本在他右边摆着的季蔚济名牌被人拿走，另外熟悉的三个字被甩在了他眼前。
“你干嘛？”金瑾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陆徽拉开椅子，从金瑾身边挤进他右侧的椅子上，把季蔚济的名牌隔着桌子扔回他原本的座位上，满不在乎：“这还不明显？换座位啊。”
“你……”
金瑾被噎住，借着微长的刘海遮挡，眼神迅速往四周溜了一圈。
“不要那么紧张，没人在看我们。”陆徽好笑道。
围读会上的座位是按照角色之间的关系和对手戏的多少来安排的。演员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方便他们更加迅速进入角色状态。
陆徽饰演的林子戌作为男主坐中间，他的两边坐的是二三番。金瑾身边坐的就是剧里他的妹妹季蔚济。
现在陆徽把季蔚济甩到二三番座位中间，自己却坐到季蔚舟身旁，也太惹眼了。就算现在大家一时半会儿没发现，等围读一开始，那还不得被所有人盯着围观。
金瑾把手里的剧本立起来，挡住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视线，怒道：“你给我坐回去。”
“嘘。”陆徽竖起食指压低声音，示意他往门口看。
刚刚金瑾的全部心神都在陆徽身上，没注意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剩下的一堆工作人员围在那一男一女身边，一开始的嘈杂声便是从后方他们那里传来的。
高挑长发披肩的女生挽着俊朗男生的手，靠在他肩上，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温峻饰穆恒宇，莫语彤饰你的好妹妹季蔚济。他们两个人前天才刚公开恋情。”陆徽轻声道，讲话时气流拂过，撩动金瑾额前的碎发，“你对圈内流传的八卦信息未免也太不敏感了。”
穆恒宇是这部戏的二番，在戏里和季蔚济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官方CP，现在两位演员本人自身便有恋情热度，在陆徽的林子戌事业心强大没有官配的情况下，剧组肯定会把宣传重心放在他们这一对情侣身上。
导演当时选角怕也是考虑了这一层因素。
陆徽换座位的行为现在看来并非不正常，反而是最正确不过的举动。就算他现在不换，过会儿导演也会提出让陆徽坐到金瑾那边去，或是让金瑾到陆徽这里来。
所以刚才陆徽在调换名牌的时候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都伸着脖子看走进来的那一对金童玉女，连导演都摸上了手机，想现场来几张甜蜜路透图。
金瑾刚到圈内发展，本就不认识多少人，平时也不太关注这些粉红消息，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不过，”陆徽拖长了语调，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就算没有他们这回事，换个座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这样倒显得我们的关系很不正常，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
金瑾已经放下了剧本，眼对鼻鼻对心，一心一意研究纸上写的那几个字，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不多时，《欲买》剧组主演全部到齐，剧本围读会如期展开。
围读听上去很高级，但实际无非就是这么一群演员聚在一起，听导演阐述创作理念各种内涵意义，和即将要搭戏的同伴先熟悉熟悉各自情况，有对手戏的先找找感觉，有亲密戏的要赶紧熟络起来。
任导作为业内著名导演，对《欲买》这部戏的创作理念和想表达的内涵十分深刻，絮絮叨叨讲了一个小时多还不停，看他的样子像是还没讲到他想表达的核心关键点。
金瑾前半个小时还能撑着听任导阐述他的宏伟巨论，到后半个小时任导开始上价值“想要告诉我们现在的青年朋友一定要懂得珍惜”、“成功的道路是很曲折的”，金瑾终于支撑不住溜了会儿神。
在他对面坐着的温峻和莫语彤早就已经在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旁边的三番演员低着头，脸上反射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对面剩下的其他工作人员一个个东倒西歪，不是趴着睡觉就是在开小差溜号。
金瑾挪了挪摊在他面前的剧本，碰了碰他旁边人放在桌面上的手腕。
陆徽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他抬眼一看，陆徽表面上八面来风不动如山，腰板挺得笔直，实际上眼睛一阖，状态比他当天坐着看R方秀的时候还要飘然。
这家伙闭着眼睛已经正大光明的开始打瞌睡了。
金瑾顿了片刻，微微卷起剧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了陆徽左手腕上。
“草。”陆徽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所幸他还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压低了声音。
任平和他睡着之前一样，还站着激情四溢地倒豆子。
金瑾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剧本微卷起的边角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陆徽掩耳盗铃地抬手遮住自己的半边脸，低头凑向金瑾。
金瑾犹豫了一下，见周围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他们，唯一可能比较在意陆徽的任平现在大概也没空管他。
金瑾轻声问道：“这个不听有关系吗？”
实在不是他不认真，主要是任平讲了这么半天实在是太无聊，连陆徽这个男主都开始开小差，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绷下去，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男主为什么不听他讲？”
陆徽斟酌了半天，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任导吧，你知道，除了严厉点、啰嗦点、固执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别人的话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大问题。”
“他现在讲的这些东西，自从我签了约，不对，从他给我看剧本开始，来来回回我已经听了快有差不多五遍了。”
“你和他合作过就知道了，他第一次讲的这些东西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你看在场的也就只有你，别的没有一个人在听他讲话。”
对面的莫语彤注意到在场唯一一个真的有认真在听任导讲话的人终于也快忍不住了，冲他笑了笑，指着任平的方向摊了摊手。
看来大家都还挺熟悉任导一贯的风格。
“他也就导戏的时候的意见你可以听一听，别的都不用管他。”
眼见周边的一圈都没人在意他们，陆徽终于忍不住了。
“你的那部戏那个什么校园剧我看了，不错但看得出表演经验不足。你有什么演戏上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陆徽骚动着，但是金瑾在得到确实不需要听任平的长篇大论的肯定答复后，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开始休息，陆徽后来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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