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缓缓流下，金瑾双手揉搓着拭净手上的灰尘，洗手间大门被推开的摩擦声响起，洗手池镜内的反射中闪现出一个人影。
“陆老师。”陆徽抱着臂站在洗手间门口，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待着这么大一个人，想不注意到也难。金瑾关掉了水龙头，抽了张纸擦干手，隔着镜子冲他微微一笑。
太不对劲了，从一开始明显躲着他走，到现在见了面还能像见了普通同事一样客气打声招呼。其他人都以为金瑾和他一切如常，已经从绯闻的风波中恢复，只是最近还需要避嫌而已。只有他知道，金瑾越是像个没事人，他在内心竖起的那道对外的隔墙就越是深厚。
“陆老师，还麻烦您让一下。”金瑾把纸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徽脸上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把洗手间门关上后反手上了锁。
金瑾眉心一跳。
拍摄基地的洗手间是众多剧组共用，在他们《欲买》隔壁还有两三个剧组在拍戏，再加上那么多的工作人员，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
这万一要是被人看到了他和陆徽从同一个洗手间出来，以圈里流言的传播速度，他上午出了这个门，下午就可以不用再在国内混了。
“行了，这么多天了，总算堵到你了。有什么话就直说，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第一个问题，最近为什么躲我？”
金瑾脸上浮现出一种很诧异的表情，转眼间就消失了：“没有啊。哦，是不是因为最近我的通告时间和您的不一样，所以才经常见不到面吧。”
陆徽冷冷地看着，这一段金瑾的演技要是放到戏里，他愿意直接送他去洛杉矶参加奥斯卡评奖。最近演技进步挺快，都开始学会在生活中运用自如了。
“行，通告时间不同。”陆徽点点头，语气里听不出起伏，他直起身伸手就去按金瑾，金瑾警觉地就要往后退开半步一避，但陆徽的动作更快，右手臂瞬间以一个折角的姿势抵住了他的脖颈到胸腔，把他压在了厕所隔间板上。
“我特地没碰到你衣服。你要是不想等会儿出去被娱记拍到，出现金瑾和其前绯闻对象陆徽在拍摄现场情难自禁，相约厕所，大半个小时候后现身，衣衫凌乱，面色潮红，证实恋情为真，有事后照片这种消息，你现在还是别动的好。”
金瑾明显被他给气到了，一时也说不清是为陆徽按着他这种姿势感到屈辱，还是被他刚才假设的那道新闻头条给气到，他的怒气值显而易见地飙升，嗓子眼里高速滚过一句脏话，但介于陆徽刚才做出的那种可能假设忍着怒火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娱记为了博眼球，只要逮到一点风吹草动，真的能写出比陆徽说的还要更夸张的消息出来，上次的搀扶事件就是前车之鉴。要是再被传出什么他和陆徽在公共乱搞的新闻，他真的就要用下半辈子来治愈今天的伤痛了。
陆徽的咖位可比金瑾要大多了，万一真的被人看到，金瑾还没什么，陆徽可以说是前程名声尽毁，不算他的待播剧的损失，光是那些商务违约金估计就够他赔的了。金瑾被他真的敢冒险在公共场合堵他的行为着实吓得不轻，一瞬间的破防，真实情绪流出，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陆徽被他咬着牙忍着怒火盯着他的真实表情取悦到，还有闲心逗金瑾：“你刚刚骂的什么？再说一遍听听？”
都快撕破脸了，金瑾也不和他装后辈的谦虚恭敬了，沉下脸：“你还有完没完，松手。”
陆徽不愧是这些年的校霸专业户，论各种欺负弱小同学的姿势，正确的用力方式是驾轻就熟，再加上自己比金瑾高快一整个头力道又大，为了自己现在的这个角色还专门增过肌，右小臂轻轻一用力，借着金瑾还顾忌戏服整齐形象，死死把他卡在了隔间挡板上。
他凑在金瑾耳边，轻声细语：“我看了你的那部《silent killer》，North第一次杀人不就是在洗手间被围殴之后吗？那个人当时也是这么卡着你的？”
金瑾瞳孔剧缩，眼睫不受控地颤动起来，半晌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看的是完整版还是删减版？”
“嗯？”
“也是，”金瑾低下头，头套带着的长发扫过陆徽的右臂，一阵轻轻麻麻的触感，“我想你看的也不可能是完整版。你知道原版里我在动手之前，他正打算干什么吗？”
“什么？”陆徽十分配合地问道。
《silent killer》是早年金瑾主演的在欧洲上映的一部校园电影，虽然说是校园剧，但以国内的话来说，实际上是一部黑色十八级禁片。金瑾饰演的高中生North，在学校受到欺凌之后，精神分裂，变成了一个有反社会人格心里缺陷的疯子，终于在又一次受到他人的威胁之后，彻底暴起以残忍的手段干掉了那个混混团体的所有人。电影里场面拍摄一度很血腥，差点无法上映，删改了大量镜头后，被划分为NC-17级后才勉强上映，却仍旧被限制排片。这部电影本来就小众，票房也不高，难为陆徽为了查他还把几年前的这部剧翻出来看了一遍。
现在陆徽主动提前还场景重现，学当初电影里那个姿势和他僵持着，倒是又让他想起当时的拍摄场景。
陆徽正要追问，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身体骤然一僵。
借着戏服锦袍下摆的遮挡，金瑾微微曲起了腿，膝盖隔着陆徽轻薄的运动裤，顶上了他的膝盖。
虽然天气开始冷了，陆徽还穿着夏款宽松的运动长裤，隔着薄薄的一层面料，金瑾膝盖一点点触碰到他身体，甚至有向大腿往上走的趋势过程力度清晰可知。
陆徽倒抽一口凉气，手上制着他的力道瞬间一松。
金瑾趁机用巧劲一转身，瞬间就脱了困，撤出了陆徽的掣肘，慢条斯理地开始检查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最近确实需要避嫌，正好通告时间不同，除了对戏，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单独相处。”
一不需要装相，金瑾长时间一直堪堪维持在秋蕊和白薇面前的本性彻底暴露。
他伸手去开门，猝不及防身后劲风传来，陆徽又一次上前把他按在了洗手间大门上。
这次金瑾早有准备，闻听风声刚回身，奈何这次陆徽用了真劲，仍旧被死死按住，门板受两个人的双重压力一个震动，发出闷响。
“我草你妈。”金瑾这回是真火了，“你还没完了是吧。”
“别那么激动，你这张脸可不是讲脏话的样子。”
金瑾的混血长相偏温雅，单看脸就是一个正统的帅气小伙，在国内至今为止接的角色也都是贵公子这种高贵优雅一派的，一般实在是想象不到他骂人打架各种胡来的样子。陆徽一开始看他饰演的边缘角色North也是反差大到差点不敢认。
“事情解决了，你要走我当然不拦你。但是我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两人的身体紧挨着，陆徽冷鸷下来的目光紧紧盯住他浅色的瞳孔，压低了声音，讲话间声带轻微地颤动，“第二个问题，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果然还是不记得，金瑾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眨了眨眼借此平复自己内心如滕蔓般疯狂蔓延的酸涩感，冷静道：“没有，没见过。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有没有认错，你比我更清楚。”陆徽丝毫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他敢肯定自己对金瑾没有丝毫印象，但潜意识里的身体记忆似乎对金瑾并不是太陌生。尤其是刚刚对方膝盖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居然给他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和异常的熟悉感，吓得他当时手上的力道就松了。
他现在基本可以断定，金瑾和他之间一定发生过些什么，他自己不记得，别人也都不知道，只能从金瑾这另一个当事人身上入手，他今天势必要弄个一清二楚。
陆徽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终于问出了他一直猜想的那个可能性：“爱过？”
“怎么可能！”金瑾瞬间就炸开了，“做你的梦。”
“那是什么？仇家？情敌？”
“我怎么知道，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们之前真不认识。”
“那那个采访视频你怎么解释？只有认识才会说那种话。”陆徽步步紧逼。
“我当时随便说了你的名字，想蹭你的流量可以吧。”
“那你为什么不说别人？和我同一个级别的明星人这么多。”
看陆徽这架势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金瑾烦躁道：“那是因为你演了那么多校园剧，演技还这么烂，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回可以了吧？满意了吗？都说了我不认识你，当时真的只是随便说的，我错了，不该随便蹭你热度，给你道歉，这事能翻过吗。”
金瑾的回答要素过多，陆徽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抓哪个要点。
这时两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金瑾手机上显示来电人秋蕊，陆徽手机上显示来电人任平。
陆徽毫不在意，只有金瑾对着来电界面出神，喃喃自语：“这回才是真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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