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按照白薇发给他的试镜时间和地点,金瑾独自来到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的选角现场。昨天凌晨,他因着要准备试戏提前回了酒店休息,白薇倒是兴致勃勃充满干劲跟着去了幕后场,直到天亮,那边才堪堪散场。
白薇给他汇报当时的现场状况。
“还好你没去,陆徽也在。”
“不过他就一开始待了一会儿,马上就走了。”
就算金瑾一开始对这场活动还有点兴趣觉得自己没去有点惋惜,一听到陆徽的名字瞬间也什么热情都没了。
白老板一整晚都周旋于各种复杂的人情往来之中,回来后直接瘫倒在酒店床上,本来说什么都要来陪他试这一场关乎未来发展道路的大戏,现在是叫她也不起来,直接打发金瑾自己来试戏。
今天安排试戏的人物有他想要的男四季蔚舟和其他几个不重要的小角色。季蔚舟虽然番位只排的上四番,但在《欲买桂花同载酒》这部围绕晋王林子戌的大男主戏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从和林子戌结识引为知己好友,到共闯江湖天下,最后二人因为立场不同的分道扬镳。季蔚舟和林子戌的对手戏远比其他角色多得多,甚至人物自身的故事线立体度都要比二三番更丰满。
金瑾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敲定要季蔚舟这个角色。
今天来现场试戏的人明显不多,咖位大的不屑于去试一个四番角色,小演员又拿捏不好复杂人物的表演尺度,挑到现在也没有挑出合适的演员人选。
金瑾到的晚了点,先前来试角的都差不多结束了,等了十几分钟,有人领他去试镜的房间。
空荡的房间内桌子排成一排坐了三个人,沉闷的空气凝胶着,中间那个板着脸,一脸板正严肃坐着的就是这部S级古装剧的导演任平。
金瑾推门走进来,坐在旁边的女编剧眼睛一亮。
没有做自我介绍,也没有说他试的角色,金瑾单膝跪地直接进入表演状态。
他挑了剧本最后部分的一段,交战之际季蔚舟对外私传密函被晋王人赃并获二人终于揭开对立真相的名场面。
他手腕一转,做了个收剑的动作,别过头苦笑了一声:“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金瑾演完,全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任平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女编剧向前撑着身体,拿着笔边写边轻微地点了点头,剩下的那个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在一堆试镜资料里,开始找金瑾投递的那份。
金瑾演戏,入戏快出戏更快。一结束整段的表演,调整了下呼吸,季蔚舟悲伤又无奈的情绪就没有了,只留下他自己的那份淡然。
对面不说话,金瑾也不好先开口,四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还是任导最先反应过来。
“哦,哦,还可以,刚才那段情绪还可以。”
旁边已经找到了金瑾的简历,递给了任平。
“只演了两年戏?对人物的塑造看得出还稍微有点青涩,但是已经很不错了。”业内一向以严厉著称的任导难得开口夸人,看得出确实有被金瑾的天分和演戏的灵性打动到,看在金瑾很有潜力的份上,已经骂了一下午人的任平第一次平和道,“但把握季蔚舟这个角色还是……”
“我觉得,还是不错的,”旁边的女编剧打断了任平的话,“况且从形象来说,还是很符合季蔚舟世家公子的清隽形象。”
任导和陈编的意见明显发生了分歧,任平觉得他经验还不足,撑不起这个复杂角色,陈编则认为对比先前那几个僵硬的面瘫挤眉弄眼式表演,金瑾有潜力,形象又合适,可以考虑。
二人相持之际,有人敲了敲房门,不等回应直接推门而入,门外卷进的新鲜空气冲淡了里面的僵持不下。
“陆徽,”两人的表情同时放松了,任平冲走进来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你来的正好,这位,金瑾对吧?正好在试季蔚舟,你来和他对个戏。”
“好。”陆徽站到金瑾身边,问道:“哪一段?”
陆徽,应任平试镜的时候主演一定要过来走个过场的要求,到下午估摸着人应该不多了,悠哉悠哉晃来面试现场,正好赶上金瑾试镜季蔚舟。
金瑾背对着大门,从听到陆徽名字的那一刻全身都紧绷了起来,陆徽站到他身边时,金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陆徽恍然未觉。
任导和其他两人已经定下了想试的片段。
“就夜晚猎场围困,等援兵的那一段。”
这一段是季蔚舟和晋王共同被困,夜晚剖析心意,铺垫出未来背叛伏笔的重头戏。这一段重头就在要表现季蔚舟刚得知自己身后的立场在将来必会和好友林子戌发生冲突后面对林子戌忠与义对立的痛苦,林子戌的反应倒没那么重要。
重点还是看金瑾的处理和表现,陆徽只是帮助他进入状态,再看看两位演员之间能不能对上感觉。
这一段金瑾先前捋过一遍,但也没细细斟酌,现在在抓紧时间再记台词和细节。
陆徽一边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方便等会儿的动作,一边凑过来借着金瑾手里拿着的剧本看他的台词。
金瑾想避开陆徽又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只得僵在原地,任由他凑近。
算了,要不干脆别试了,直接说放弃,但现在放弃一看就和陆徽有关,会不会太明显?
但就算试了这一段,主演居然是陆徽,我也不可能再进这个组了。
所以为什么主演会定陆徽?带资进的组?那看来这个组要完了。
金瑾大脑里乱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想法塞得满满当当,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剧本,上面写的台词一个字也没看进。
“不要绷这么紧,放松演。”陆徽看出身边的人状态越绷越紧,不由得安慰他一句,没想到金瑾一听到他说话,活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窜了起来,啪把剧本一合。
“好了,来吧。”
“我说,你的援兵什么时候来啊?”夜晚生火太易被发现,刚逃脱追兵的两人隐身在黑暗中,用气音说话。
陆徽和金瑾盘腿并肩坐着。
“怕什么,反正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安王府世子要是在晋国的地界内出了事,我可担当不起。”林子戌轻佻的调侃,他遇到过的各种刺杀情况没有一万也得有九千,这种小程度他还不放在眼里,还能有心思和季蔚舟开玩笑。
一片黑暗里,季蔚舟轻笑出了声,神情也放松了一些,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笑声低沉了下去。
“怎么了?扯到伤口了?”
陆徽伸手去摸金瑾的腰腹位置。
下午敌袭的时候,季蔚舟第一时间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打开了射向林子戌的箭雨,所以受了点擦伤,荒郊野外的温度低,想必是不好受了。
剧本里有这一段,陆徽也是按照剧本的设定,虚虚作势要去探查伤口。他伸出手,也没真的往金瑾身上搭,只是隔空摆了个样子,走个戏。
没想到,金瑾对他伸手的反应却大得出乎意料。几乎是一瞬间,金瑾以肉眼可见的距离往旁一跳。这条件反射的表现,快到根本来不及补救,评审桌旁坐着的任导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原来的剧情是他确认季蔚舟伤势没有恶化,接着宽慰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自己人马的布置,季蔚舟则面对他的毫不设防更加内疚自责。现在金瑾的反应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当作没看到他的动作,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下去。
陆徽代入林子戌的逻辑思维自然问了一句。
金瑾弹起来躲陆徽手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季蔚舟和林子戌是相知好友,彼此亲密无间,怎么可能在林子戌关心他的时候,露出这么如临大敌的神色。然而,身体的反应往往快过大脑几倍,金瑾躲闪过后意识到想挽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听到陆徽的疑问,干脆顺着将错就错。
身体一瞬间绷直,手指握上剑柄,意识到身旁的人是林子戌后又放松下来,这是习武之人从出神状态惊醒后的下意识反应。他低头,左手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那支断箭,箭头上刻着的标志熟悉地刺眼,昏暗掩没了他脸上莫测的神情,半晌他低低自嘲一笑:“没什么,我还以为……”
“风太大了,伤口疼的紧。”
“辛苦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您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消息了,我们会联系您的。”
金瑾什么也没听清,木着脸浑浑噩噩走出了试镜大楼。
直到微凉的秋风拍打在他脸上,他才猛地醒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空荡的路边。
太可怕了。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藉着那一抹刺痛试图让自己不断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
不用等今天的试镜结果了,回去就让白薇赶紧联系别的剧组,看还有没有空缺。
金瑾一边等车,一边正琢磨着用什么理由说服白薇相信自己没被选上这个结果,毕竟白薇对他拿下这个角色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身后又传来某人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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