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下午的工作继续开始。
祝允星这次的妆造比上午那套复杂得多。化妆师根据祝允星的肤色混了特别的粉底液，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清透自然。
“天啊，你也太白了。”化妆师叫做小桃，是个有点活泼的小姐姐，化妆期间一直在跟祝允星唠嗑，“我还得稍微给你往黑调一点呢，不然待会儿的眼妆会很不明显。”
祝允星笑了笑，“麻烦你啦。”
“不麻烦。”小桃也笑道，“说起来，我都没想过能给允星化妆呢。”
“为什么这么说？”
“像允星这么火的明星，平常应该有更厉害的化妆师吧。”小桃说道，“我就是圈子里的小透明，一般接的都是小艺人的活啦。”
“可是你的技术明明就很好啊。”祝允星夸赞。
“哈哈，谢谢你。”小桃爽朗地笑了笑，“可是这个圈子里技术好的老师太多啦，要想出来，只能做到最好才行。而且能不能往上走，有时候也看命吧。”
“
加油。”祝允星鼓励道。
“嘿嘿，谢谢允星。”小桃十分开心，“所以啊，其实我还挺感谢学长的。”
“学长？”
“就是应山导演啊。”小桃说道，“我是电影学院影视化妆专业毕业的，当初在学长的剧组里干过活。后来毕业之后就业形势不好，但学长那里有什么工作总是想着我们。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嗯，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祝允星认同地说道。
应山总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即便得不到回报也毫不在意。也许刚认识的人会以为他性格冷淡，但真正相处下来才知道，应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真诚热心。
更不必说，他还有着令人如此艳羡的颜值与才华。
想到这里，祝允星心中不免又有几分犹疑——
像应山这样天生光环、光芒万丈的人，真的会对他有所不同吗？
真的……会喜欢他吗？
小桃对祝允星心里的想法浑然不觉，只是八卦地问道：“话说……你跟学长之间是怎么回事？你们是真的吧？”
“啊？？？”祝允星思绪骤然回拉，被吓了一跳。
“哎呀哎呀别动，眼影差点歪了，这次的眼妆很重要呢！”小桃急忙把他按住，露出了然的表情来，“你这反应不对呀，是不是真有情况？”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祝允星脸有点烧。幸好粉底液打得很厚，看不出什么。
“其实老实说，当时《未来有你》播出的时候，我还给你投过票呢。”小桃说道。
祝允星愣了一下，说道：“谢谢你。”
“谢倒不至于，你当时多火啊，我身边看着节目的人几乎都在投你呢。”
“真的假的，这么夸张？”祝允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然是真的，断层第一可不是说着玩的。”小桃煞有介事地说，“所以啊，当时学长告诉我，有个机会可以给允星化妆的时候，我立马就来了！不过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祝允星好奇。
小桃神秘兮兮地说道：“第一，我得和你保持距离。”
祝允星：？
祝允星觉得荒谬，“你是化妆师，我们怎么可能保持距离呢？”
这真是平日里那个做事谨慎，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应哥吗？
“所以说，我就只敢偷偷跟你讲话。”小桃鬼鬼祟祟地望了门口一眼，见没有人，郑重地点点头。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不准叫他应哥。”
“啊？？？”
祝允星更惊讶了。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小桃告状，“明明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这些学弟学妹都是这么叫的啊。”
祝允星微微移开视线，“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嘛……”小桃笑着眨了眨眼，“第三条是，不准把前两条告诉你。”
祝允星：……
“那你……”
“我来都来了，他又不能赶我走！”小桃理所当然地道，“所以允星，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哦。”
祝允星无奈地笑了一下，“好。”
……
抛去过分活泼不说，小桃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强。
她的底妆打得很好，肤色均匀且没有任何瑕疵。
眼妆部分先用灰紫色打底，随后用棕色眼线开眼头，拉长眼尾，再用白色眼线提亮眼尾。
勾勒好眉形之后，她开始用眼线笔在祝允星的脸上作画。
先用白色在鼻梁上画出蝴蝶的身体和触角，以此为延申，画出蝴蝶的翅膀与纹理来，将那双好看的双眼包裹住。从远处看，恰是蝴蝶振翅的模样。
画完框架之后，又用珠光的蓝色液笔填充蝴蝶的翅膀，贴上珍珠加以辅助，显得整体妆容更有层次，更加梦幻。
最后上了裸色唇釉，整个妆面才算完毕。
“哇——”妆面完成后，小桃眼里冒起星星，围着祝允星反复欣赏，“太漂亮了，这次的妆都可以放进我的作品集里了！”
祝允星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说道：“嗯，真的很好看，谢谢你。”
小桃迫不及待地把祝允星推了出去，想让应山看看他化好妆的模样。
而那一边，应山正好换完新的布景。
这套布景的主要元素是枯树。两棵枯树根植在绿地上，从远处看就像是从大地破土而出的枯槁的手，上面还挂着些枯萎的枝叶。另一棵枯树则倒落在地，被杂草缠绕。
如果说前一套置景展现的是万物生长的美好，那么这一套就完全是枯木将死的悲哀。
应山看到祝允星的新妆面，面上露出一抹惊艳。紧接着，他的视线往下移，落在了这件低领的高透衬衫上。
在高透材质的作用下，祝允星的身体轮廓和肌肉线条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虽然因为生病而瘦弱，但腰腹上也有几块薄肌，在衬衣之下若隐若现。
祝允星被他的视线灼热得面红耳赤，双手抱臂，将胸口处微微遮盖了一部分。
应山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那个，还是和早上一样，你先过去，我试试光。”
祝允星如释重负，小跑着离开了。
试光的环节依旧顺利，很快就完成了。
应山试着拍了几张，光线和构图都没有问题，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看着应山略显沉重的表情，祝允星遥遥问道：“怎么了，应哥？”
“好像有哪里不对。”应山皱眉思考。
祝允星见进度暂时卡住，便来到应山身边，在他相机屏幕中看着刚才拍摄的照片——
枯木林立，烟雾缭绕。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枯木之中，双眼空洞，神色哀戚。天光洒落，落在他的发丝上，显得清冷而孤寂。
这毫无疑问是一张有水准的照片，但离应山预期的效果还有一段距离。
祝允星尽力思考着问题的所在，试探着说道：“我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和周围的环境太割裂了？”
应山却道：“可是割裂是必然的。蝴蝶少年本身是纯洁的、理想化的，而周围的一切却是现实的写照。所以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说的割裂不是这个意思。”祝允星解释，“这套布景很明显是自然风，但我穿很像走秀的模特，就很不搭。”
应山一时没说话，认真考虑了片刻，承认道：“确实是这样。”
得到肯定的回答，祝允星心里稍微安定几分，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应哥是想要那种蝴蝶停靠在枯枝上的感觉吧？可我身上现在除了妆面之外，就没有蝴蝶的元素了。一旦拍起全景，看不清妆面的时候，就会有种不明所以的感觉。早上不是用到了很多蝴蝶道具吗？不然粘在我的衣服上试试。”
应山立刻选用了这个方案。
几个工作人员把上午用过的道具拿了过来，正准备往祝允星身上粘。应山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几人纷纷抬头看去，满脸茫然。
“我来就够了。”应山说着，把其他几人全都赶走了。
众人：……
应山可不想让这群人在祝允星身上摸来摸去，更何况他今天穿得还是高透衬衫。
于是粘蝴蝶的重任就落在了应山一个人身上。
隔着浅薄的布料，祝允星能感觉到应山的指尖在身上游走，留下似有若无的酥麻触感。气温逐渐攀升，可疑的绯色漫上他的脖颈，最终涂抹在脸颊上。
他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几乎要站不住。
“别乱动。”应山温烫的鼻息落在祝允星的耳垂。
祝允星立刻绷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这个表情，会让别人以为我在欺负你。”应山轻笑一声。
祝允星：！！！
这，这种话都是跟谁学的！
所幸这个环节很快就结束了。祝允星贴着满身蝴蝶，一言不发地回到置景处，赌气一般没有跟应山说话。
应山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还挂着笑容。
一旁的工作人员凑在一起小声蛐蛐——
“我的妈啊，你们见过应导在工作的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吗？”
“没有啊。”
“真是撞邪了。”
“我看不是撞邪了，是撞桃花了。”
“……”
“小陈！”应山遥遥唤道。
“哎！”那被点了名的人瞬间站得笔直，假装自己没有闲聊。
“你去帮我调一下背景灯，我想把枯木上面的烟雾打成橘黄色试试。”应山说道。
“好嘞。”
小陈按照他的指示调整灯光。布景里的烟雾变成了橘黄色，瞬间有了一种落日将尽的末世之感。
应山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知道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
少年身着白衣，身上缀满了蝴蝶。他坐在倒坍的枯木上，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眸色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他也许从未想过，自己满心满眼期盼着的未来，竟然会是一片枯槁、一地狼藉。
欺骗、算计、挣扎……每一天都在上演。
他们笑他天真，明明书里的童话故事，他们很久以前就不再相信了。
可是人们大概是忘了，最初编写童话故事的人，不正是为了给这个不够完美的世界送去一份美好的祝福吗？
当善良被视作天真，付出被视作痴傻，纯粹被人嘲弄……
少年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美好。
人们在闹市中喧哗，在城市里徘徊，在明枪暗箭的丛林世界中勾心斗角。
而蝴蝶少年，则在昏黄的余晖之下，在遍地枯木之中，告别死去的春天。
有一个勤劳的小女孩这个月全勤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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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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