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雾山,麟泷居所。
麟泷端坐屋内,平静地品着茶。
鎹鸦早已将最终选拔提前结束、弟子全员生还的捷报传来。
狂喜之下,他当即下山斩了几只恶鬼以作庆贺。
算算时辰,他们该回来了。
“嘭!”
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
“麟泷师傅,我们回来了!”
锖兔洪亮的声音率先响起。
三个完好无损的少年沐浴在倾泻而入的阳光中,身影清晰。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
麟泷默默想着。
否则,面具下的眼眶,怎会感到一阵湿润的暖意?
总司目光扫过麟泷面前空荡的茶盏,大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太狡猾了,总司!”
锖兔和义勇瞬间反应过来,也一同拥了上去。
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面具内侧。
……真是太好了。
十五日后。
三人难得起了个大早。
锖兔和义勇从五天前就激动得夜不能寐,每晚都得被总司狠狠操练一番,才能筋疲力尽地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总司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其实也对日轮刀感到好奇和期待。
日轮刀别名“变色之刀”,会根据主人改变颜色。
他的刀……会是什么颜色?
在锖兔和义勇第无数次焦躁地来回踱步后,锻刀师终于姗姗而至。
他戴着火男面具,自称“铁地河原铁珍”,是锻刀村村长,技艺最顶尖的锻造师。
三人好一番真心实意的恭维,才让铁地河原依依不舍地将刀匣递出。
锖兔率先拔刀,银蓝色的刀身,黄色六边形刀镡——毫不意外。
义勇的则是浅蓝色刀身,红色正六边形刀镡——和他正配。
五道目光齐齐聚焦于总司。
与二人不同,总司的刀镡呈精致的雪花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刀身。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银白的刀身逐渐晕染开清冷剔透的冰蓝色,仿佛凝结了极地的寒霜。
“初次见面,‘雪丸’。”
总司轻声低语。
暗处的药研心中一震。
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懵懂而纯净的意识,正在那振绝美的刀剑中悄然苏醒。
铁地河原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
年事已高还亲自远道为小鬼们送刀,甚至特意在“雪丸”上铭刻,这趟奔波总算值了。
“嘎——!”
翅膀拍打声伴随鎹鸦粗粝的叫声传来。
“冲田总司!传达指令!”
“理心”落在他的肩头,漆黑的瞳孔锁定主人。
“前往西南方向的镇子!该地外乡孩童接连失踪!”
总司的眼神骤然认真起来。
“我明白了。日后再会了,锖兔,义勇。”
总司郑重地向麟泷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一片落花,在空中悠悠飘荡。
许是被那乌黑如缎的长发所惑,它晃晃悠悠,最终停栖在发顶。
总司轻轻摇头,不解风情地将它抖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悄然弥漫。
总司漫无目的地想着。
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呢……
若是在新选组,这种无聊的时候,他一般会寻机与队员们打趣土方先生新作的俳句。
哎呀,光是瞧着土方先生强忍怒意、额角青筋微跳的模样,他就能乐得多扒下一碗饭呢。
那些在他煽风点火后、于土方先生凌厉眼风下噤若寒蝉的队员们也很有趣,明明心底深以为然,却不敢吱声,真是可怜呐~
思及此处,总司唇边不觉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
待总司蓦然回神,一座小镇的轮廓已悄然浮现在视野的尽头。
镇民们看似各司其职,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然而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带着孩子的父母无不神色紧绷,街头巷尾几乎不见落单的孩童身影。
自踏入小镇那一刻起,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便如影随形地缠绕着总司。
那些带着孩子的大人用自以为隐蔽的贪婪如鬣狗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舔舐着他。
对视线极端敏感的总司,只觉得浑身似有万千蚂蚁在噬咬。
一位面善的店铺老板见总司孤身一人,紧张地凑近,压低声音告诫他:白天绝不可踏入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夜晚也最好闭门不出,近来已有太多孩子离奇失踪。
虽然部分孩子侥幸归来,却只会胡言乱语,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见总司身边久久无人寻来,老板便力劝他先去自家旅馆落脚,直言独自在街上太过危险。
总司的目光在老板汗津津的脸颊和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之间流转,忽而展露一个灿烂笑容:“好啊。”
“冷静,药研。”
总司的嘴唇几乎纹丝未动,声音却清晰传递出去。
就在刚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药研因愤怒而泄露的一丝杀气。
那股气息瞬间收敛无踪。
老板如获至宝般紧紧攥住总司的手,近乎粗暴地将他拽进旅馆,好像生怕他跑掉似的。
总司皱眉环顾,当看到周围人群脸上流露出的浓重惋惜时,心中豁然开朗:老板怕的或许不是他跑掉,而是……他被旁人捷足先登。
这个小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让他看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吧!
总司笑着接过老板用颤抖不止的手臂递来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在老板逐渐困惑的注视下,身体软软栽倒在地。
老板长舒一口气,眼神变得狂热而决绝,一把抱起总司,大步走向里屋。
长长的羽织巧妙地掩住了腰间的“雪丸”,心神激荡的老板全然未察觉,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竟随身携带开刃的利刃。
房门开启,一位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如桃的妇人闻声转头。
她看到老板怀中的总司,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最终一言不发地接过孩子用一件洗得发白,明显属于孩童的旧衣将他严严实实裹住,狠狠打了个死结。
与几近癫狂的老板不同,妇人留意到了雪丸和总司衣料的不凡,但这只让她系结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两人在这昏暗的里屋,如同石雕般枯坐了整个下午。
直到最后一缕残阳被地平线吞噬,妇人猛地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小镇西边走去。
今夜的月光尤其凄冷,好似在嘲笑着人类的徒劳挣扎。
妇人最终停在一片乱坟岗般的荒林前。
她小心翼翼地将总司放在冰冷的土地上,额头重重磕下三记闷响,随即决然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荒野。
许久,一阵强劲的鸟类扑翅声由远及近。
仅凭声响判断,那生物的翼展……恐怕体型堪比成人。
但是这小小村镇,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鸟?
总司双眼紧闭,气息均匀,如同陷入最深沉的睡眠。
那杯水,他自有千百种方法让它看上去是被他喝下。
这小镇疑云密布,观察一路的总司选择了最直接的路线。
以身为饵。
效果斐然。
接下来,便是找到那些消失孩童的下落。
一双属于女性的温热手臂将他抱起,耳边响起妇人轻柔却诡异的摇篮曲。
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具侵蚀性的困意悄然袭来。
总司悄然运转灵力。
与雪之呼吸结合后变得冰凉的灵力涌入脑海,瞬间驱散了那股诡异的困意,带来一阵清明。
女人抱着他腾空而起。
但令总司意外的是,预想中的凛冽寒风并未袭来。
一层厚厚的,毛茸茸的温暖羽毛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飞行片刻后,女人抵达目的地,将总司轻轻放下。
她凑近嗅了嗅他身上的旧衣衫,随即毫不犹豫地抱起巢穴中另一个沉睡的孩子,再次振翅离去。
总司终于可以睁开双眼。
他迅速环顾四周。
这鸟鬼的巢穴竟出乎意料地“整洁”,只有散落的蔬果和少量掉落的羽毛,并未见到预想中的人类遗骸。
地面坑洼不平,印满了巨大的鸟类爪痕。
总司捻起一根羽毛细察,发现其虽柔软,却异常坚韧光滑。
普通的剑士若力道不足,砍上去要么无法突破防御,要么刀身会顺着羽毛滑开。
巢穴内,四个孩子四散昏睡。
毫无例外,他们身上也都裹着一件类似的旧衣衫。
总司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镇的诡异真相,他已了然于胸。
先前派来的鬼杀队队员一无所获,原因再明显不过。
他们并非鸟鬼的目标,因此被整个小镇的居民默契地排斥在真相之外。
这恐怕是恐惧到极点的镇民们,为了保全自家孩子,与恶鬼达成的绝望妥协。
对于那些失去骨肉的外乡父母而言,究竟是鬼更可恨,还是这些助纣为虐的人类更可恨呢?
不过,这是后勤“隐”需要处理的难题了。
他只需如过往无数次那样,拔刀即可。
鸟鬼拥有飞行能力,声音能诱发沉睡,还有其他未知的能力……
最佳策略,便是在其反应之前一击毙命。
手鬼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了。
所有的鬼,他都不会让他们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雪之呼吸,肆之型,雪隐。”
如雪原中一片消融的雪花,目光所及只见茫茫雪原,却再也无法分辨出那独一无二的个体。
总司的身形与气息彻底消弭于无形,空气中再无一丝杀意波动,仿佛他从未存在。
鸟鬼归巢。
它焦躁地数着巢中的孩子,硕大的鸟头上写满困惑。
它的孩子……怎么好像少了一个?
它不安地踱步,尖锐的鸟喙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孩子……它的孩子……
既然少了一个,那就去把刚才那个孩子带回来吧。
它的五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它展开巨翼的刹那——
它看见了一片不合时宜的、飘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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