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声清晰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滴粘稠的暗红血液，落入盛满透明液体的纤细试管。
晃动的涟漪倒映出无惨苍白却毫无人类情感波动的面孔。
看着逐渐变为暗红色的试剂，无惨的瞳孔骤然放大，猩红的竖瞳透漏出一丝残忍。
又失败了。
无论是“克服阳光”的进度，还是寻找那个能在阳光之下行走的鬼的搜寻进度。
明明命令他们最近收敛一点，结果还是被鬼杀队发现了。
堕姬这个废物，自己没用就算了，还牵累了妓夫太郎。
吉原作为情报流通之地，为无惨带来了诸多便利。
但如今鬼杀队已经注意到那里了，吉原这个地方也算废了。
真是……令他愤怒。
手中的试管猛然炸裂，飞溅的玻璃渣狠狠刺入匍匐于地板上的众鬼的身躯。
众鬼如同卑微的虫豸，连躲避的念头都不敢有。
飞溅的玻璃渣狠狠刺入、甚至贯穿了他们因恐惧而僵硬的身躯。
暗红的鬼血从伤口渗出，在地板晕开粘稠的痕迹。
没有一丝声音。
连痛哼都被扼死在喉咙里。
他们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源自鬼之始祖的绝对威压，如同万钧重山，碾轧着他们的脊椎，强迫他们以最卑微的姿态贴地。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无惨大人在暴怒。
这是所有鬼灵魂深处唯一清晰认知的恐怖事实。
“你们……”
无惨的声音如同耳语，却又冰冷刺骨。
“为什么都不说话？”
这轻柔的问话，让本就滞涩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冰。
每一只鬼都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
“无，无惨大人……很，很抱歉……”
一只身体扭曲、长着复眼的异形鬼，在极致恐惧下哆哆嗦嗦抬头，“我，我们没有——”
白影一闪！
异形鬼的头颅如同西瓜般轰然爆裂。
一条骨鞭倏地缩回，滴血不沾。
“废物！找不到青色彼岸花就算了，连一个不怕太阳的鬼都找不到！”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都快给我去找！”
无惨厌恶地看着这群废物，在恐惧驱使下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身影狼狈不堪地自无限城这冰冷空间中消失。
“鸣女。” 无惨转向角落那个永远怀抱琵琶的苍白身影，声音恢复了平静，底下是更深的冰冷风暴。
“召集上弦。”
“是，无惨大人。”
鸣女低垂着头颅，苍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而后，鸣女便熟练地彻底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这是她用漫长岁月和惨痛教训换来的生存之道。
得益于操控空间的血鬼术，无惨自她转化之日起，便一直将她带着身边。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无惨可以读取鬼的内心，犯了许多忌讳。
好在，无惨原谅了她。
于是，在这座永恒冰冷、扭曲的无限城里，鸣女只是存在，只是注视。
数十年的光阴，如同静止。
这里是无形的囚牢。
时间失去意义，唯有重复的指令与禁锢。
值得庆幸的是……这窒息的日子，似乎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无论是成功，还是……毁灭。
不久之后，她或许就能迎来真正的……
解脱。
“铮！”
时光如同落樱般无声流逝，转眼已是暮春时节。
身形又拔高了不少的总司，此刻正兴致勃勃地藏身于一株繁茂的紫藤花树后。
他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山猫，时不时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目光灼灼地望向产屋敷宅邸的大门方向。
“大将……” 药研清冷的声音自总司身后响起，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嘘——！” 总司猛地回头，食指迅速竖在唇边，急切的示意药研噤声，脸上却忍不住挂着一抹恶作剧将要得逞般的狡黠笑意。
“这可是锖兔和义勇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作为前辈，我得好好‘引导’他们一下才行~”
看着自家大将那脸上毫不掩饰的写着“我要使坏”几个大字的笑容，药研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
鹤丸虽然变得沉默了不少，但应该和大将会有共同话题吧……
不，他可不想本丸变成“充满惊喜”的本丸啊！
时间在总司充满恶趣味的热切期盼中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看见了，那穿着龟甲纹羽织和浅蓝色羽织的身影！
总司的心脏因为兴奋而微微加速跳动，甚至悄然发动了“雪隐”，只为给他久别重逢的朋友们一个“惊喜”！
一步，两步！
“哇——！”
他猛地从藏身处跳出！
那两个看似毫无察觉的背影猛然转过身！
“啊——！”
反倒是总司被惊得浑身一激灵，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如同炸毛的猫般敏捷地跃上近旁的树冠。
“噗哈哈哈……咳咳咳！”
一直强忍着笑意的义勇再也憋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结果乐极生悲，一口气岔在喉咙里，呛得他弯下腰，捂住胸口疯狂咳嗽起来。
相比之下，锖兔的表现则“稳重”许多。
但那抽搐的嘴角和颤抖的肩膀彻底出卖了他。
“呼……”
总司轻巧的从树冠上落下，稳稳站在两人面前，拍了拍粘在雪白羽织上的几片花瓣，脸上带着强烈的好奇和一点点挫败。
“不应该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对如今的自己的隐匿技巧颇有自信，确信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察觉。
“我们没有发现。”
缓过气的义勇解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澈地映着总司的身影，里面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
锖兔接过了话头，那双明亮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总司。
“只是以你的性格，如果要搞这种突然袭击，那片紫藤花树后绝对是视野和隐蔽性最佳的位置。”
“然后，” 义勇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一种“经验之谈”的笃定。
“再根据以前在狭雾山被你用类似方式‘引导’了无数次的经验，稍微预估了一下你大概会在我们走到哪个位置时跳出来……”
药研在一旁默默听着，内心了然。
而锖兔和义勇心中，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感油然而生。
终于轮到他们反击了！
单凭这件事，这个“柱”就当的不亏！
这一次的柱合会议十分特殊。
因为，这是鬼杀队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双水柱”。
至此，鳞泷左近次门下的三个弟子，全部成柱。
总司还记得，得知锖兔和义勇双双晋升时，麟泷先生寄来的那封字迹被泪水洇湿的信函。
为了这一刻，麟泷先生等了太久。
结束了柱合会议之后，总司脚步轻快地走向早已等候在庭院一角的锖兔和义勇，选择与阔别已久的伙伴们共度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义勇显然很是兴奋，深蓝色的眼眸亮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提议道。
“难得我们三人都成为了‘柱’，这是值得庆祝的大事。不如……找个地方，好好聚一聚，吃顿饭？”
即使是肩负重任、时刻待命的柱，在战斗与会议间隙，也总还是能挤出一点属于伙伴的、短暂的闲暇时光。
而且，义勇心中确实还藏着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两位他最信赖的伙伴商量一番。
他们会认同他吗？
几碟精致的寿司、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几块色泽诱人的樱饼和牡丹饼被摆放在暖帘低垂的安静小店的一角。
他们围坐在角落的矮桌旁，气氛起初是轻松愉快的，久别重逢的三人分享着分离之后各自的经历和见闻。
然而，当义勇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出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疑问时，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了。
“……所以，我在想……是否真的存在……不需要吃人的鬼？”
义勇的声音很低，带着不确定的迟疑，目光垂落在面前的茶杯里微微晃动的茶汤上。
“把你那软弱的念头从脑子里丢出去！”
锖兔猛地将碗重重一放，横眉怒斥，“鬼就是鬼！不要对它们心生怜悯！你忘了你为何加入鬼杀队了吗！”
义勇停下了正要去夹寿司的动作，手指僵在半空，脸色微微发白，不发一言。
在这小店的一角，沉重的气息在悄悄蔓延。
“哦呀？”
总司轻巧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单手托腮，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在锖兔的怒容和义勇的沮丧之间来回流转。
他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药研，语气轻松，“我们家义勇也开始思考这般深奥的问题了呢，是吧，药研？”
药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垂首的义勇和怒意未消的锖兔。
他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金枪鱼寿司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待气氛稍微平缓后，才用他那特有的平缓而理性的声音分析道：
“我倒是理解，至亲化为恶鬼，纵使看似理智尽失，心中也难免存着一丝幻想吧？义勇抱有‘存在不食人之恶鬼’的念头，虽然天真，但情有可原。”
这种想法，倒是与香奈惠相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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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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