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江临峰拒绝聂睢要送他回家的提议，打车回到家中。
十一过后进入冬令时，下午上班时间有14点半改为14点，看了看墙的挂钟，距离上班还有近一个小时，江临峰决定先睡一觉。
分手虽然是江临峰提出，但他并不好受。
这几天忙碌的工作伴他走出失恋，逐渐接受了现实。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唯一棘手的事只剩这间婚房。
想到当时他为给刘欣洁惊喜，贷款买房又忙前忙后装修布置的情景，内心的怨怼又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这所房子仿佛笑话般印证了江临峰的一厢情愿。
他没办法再安心地住下去。
江临峰疲惫地躺在双人床上，迷蒙间他萌生出了卖房的想法。
当天下午江临峰忙完工作把拍好的房子照片挂到全国最大的房产交易APP上，顺手在价格栏填了个不亏本也不盈利的价。
第二天上午，江临峰上班刚走到市局楼门前便被周贺楠拦住。
她看起来像是专门在此等着江临峰，并且等了有一会儿。
见到江临峰周贺楠小跑着迎上去，难掩兴奋地开口问。
“江队，我今早上班在市局门口看到位帅哥在和门卫沟通，他指明要找你，我把他领到咱们刑侦一队办公室了。那个，江队他是谁啊，找你做什么？”
江临峰听后加快脚步向办公室走去。
周贺楠个子矮，步伐小，几乎要小跑着才能坠在他身后。
她一边跑还不忘做背调。
“他今年多大，结婚了没，有女朋友吗？为什么我相亲就遇不到这样的男人啊？”
一连串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江临峰拍晕，他被聒噪声扰的心烦意乱不知从何答起，只能腹诽着来访者。
对于这人是谁，江临峰心里有个猜想，等站在门前见到聂睢背影他顿住脚转过头对身后追了一路微微有些气喘的周贺楠说。
“这人工作不稳定，人品也有待考察，不适合做男朋友，你好好的大姑娘离他远点吧。”
周贺楠跑的急，险些撞到江临峰背上。
没听到半句关于帅哥的信息，反被江临峰教育，她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竖起耳朵。
聂睢见江临峰板着脸向自己走来还以为他遇到什么麻烦事心情不顺，哪里会想到对方是看他不顺眼。
到底是公事要紧，江临峰忍住怒气听聂睢谈起昨天下午他又找到黄老师，从她那里得来一些消息。
江临峰安静地听着，甚至没有追问聂睢是怎么找到在家休产假的黄老师。
事实上，他对聂睢的工作能力十分认可。
前两天他将孙妍妍案相关资料拿给聂睢看，聂睢不显山不流水地记住了孙妍妍和刘谷的身份证号，转身就去公交总公司查俩人的乘车记录。
江临峰也知道，要破案消息重要，消息来源的渠道能差不多说的过去也不必深究。
聂睢开侦探公司办事有自己的方式和门道，只要不违法乱纪他怎么得到的线索都与他无关，更何如今况聂睢还是在协助他们破案。
“我和黄婧老师碰巧昨天下午在她家楼下遇到，索性聊了聊关于刘谷和孙妍妍的情况，有两点我想不通。今早想着要把得到的信息和江队汇报，也许江队能知道其中缘由。”
江临峰坐在桌前，对聂睢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讲下去。
“孙妍妍在本市没有亲戚朋友，黄婧与她年龄相仿又因为需要给刘谷做干预治疗两人经常见面，很快便熟悉并成为了朋友，孙妍妍会在课后同她聊些家长。”
“当黄婧得知孙妍妍是不顾父母反对和老公私奔来封州生活曾试图劝她和父母取得联系，但孙妍妍认为父母从小对自己漠不关心，一心偏向弟弟。她还偷听到父母之间的谈话，得知父母反对她嫁给刘福春是因为刘富春家穷给不起彩礼。父母的积蓄只够供弟弟全款买房，至于给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是一分也拿不出。没有彩礼以她家的生活条件，弟弟很难讨到老婆。”
“孙妍妍总对黄婧说自己运气不好投错了胎，但她选对了人，在她眼里刘富春一直很好。刘谷被诊断患有自闭症后刘富春更加努力赚钱，积极给孩子进行治疗干预。孙妍妍说结婚十多年，他和刘富春只吵过一次架。那是刘谷6岁快要上小学，考虑到他的情况特殊，刘富春提议将他送入本市特殊教育学校，孙妍妍认为孩子只是自闭，不聋哑智力也没有障碍想让他在南洼区十九小学就读。十九小是区重点小学，竹园里又恰好是它的学区房。为此两人大吵一架，后来孙妍妍被刘富春说服，理由是好学校里都是聪明孩子，老师喜欢聪明孩子，刘谷这样很容易在学校受到同龄人歧视和欺负。”
“去年年初孙妍妍和刘富春又吵了次架，起因是刘谷治疗多年没有明显起色，刘富春想再要个孩子。考虑到刘谷为什么会患上自闭症至今还没弄清楚，孙妍妍担心再要一个也会像刘谷这般便没有答应刘富春。”
“孙妍妍的婆婆也劝她再生个孩子，理由是以后等她和刘富春老了谁来伺候刘谷？孙妍妍感觉即便二胎是个正常孩子，家里的情况对二胎也不公平，思前想后到底也没同意，三个人不欢而散。刘富春带着一肚子气开车送货回程出了车祸。好在只是撞倒路边的隔离石墩，人没有受伤。”
“车祸后刘富春全年绩效工资被扣光，再加上低温运输行业近3年来十分不景气，刘富春往家拿的钱越来越少。孙妍妍不再整日陪在刘谷身边配合干预治疗，她在特校附近的超市找到了份钟点工的工作，每天把孩子送进学校她便去上班。给刘谷报的干预治疗课程也由最初每天两次的小班授课变为每周四次的中班授课，今年9月份黄婧无意间听中班韩老师讲孙妍妍又将刘谷的干预课改为了每周两次。”
江临峰听至此处随手捡起支不知何时谁丢在他桌上的中性笔，再从桌角横七竖八堆着的纸堆里抽出张A4纸，看了看上面印着的会议纪要，反过来开始写写画画。
“小班改中班，中班课时又减少一半，最后干脆拖着不交学费。看来刘富春家中财务出现了很大问题。”
聂睢点点头，继续说。
“你们材料里有关刘富春工作收入部分我看过，他前几年跑长途年收入有20万左右，竹园里的房子当年购入时房价也只有四千出头。加上装修费，60平大概要30万，一家三口紧衣缩食3年全款买下不是难事。刘谷3岁确诊自闭症后，孙妍妍给刘谷报在恒星报的康复治疗课程小班一节课120元，每天上下午各一节。要说这个价格并不贵，但一年365天，可黄婧提到恒星只有过年放假15天，其余法定假日都只放假一天。孙妍妍急于治好刘谷的病，在最初的4年里只要恒星不放假她都会带刘谷上课，风雨无阻。我算了一笔账，刘谷在这4年里每年花费8万多，4年下来总计有33万。”
江临峰在纸上写下33万紧跟着又在后面写出个10万，将10万圈起后在其上方打个问号。
“可张凤霞说刘谷7年干预治疗花销是10万，这俩数未免差距过大。”
“我认为，孙妍妍一直瞒着家人花高价给刘谷治疗自闭症。刘谷7岁进入市特殊教育学校，由于上课时间冲突，孙妍妍才被迫减少了恒星那边的干预治疗。而市特殊教育学校属于公立学校，上学期间学杂费全免。刘谷的治疗费在他7岁时才由8万多降至2万多。待刘富春收入骤减，孙妍妍手中的钱早被她拿去交了刘谷的学费，刘家没有存款。为维持干预治疗，她不得不降低上课次数，由每周六日上下午各一节课改为仅每周六周日上午一节。”
江临峰按照聂睢所说在纸上写写画画。
半晌，经过粗略统计后他得出了个惊人结论。
“刘谷从3岁起至今在恒星总计缴纳了近40万的学费，而刘富春来封州10年，工资总和不超90万。再除去买房子的30万，只剩20万。而这20万还要供一家四口近10年的日常开销。”
“但还是有一点说不通。”
抿抿因说话太多有些干的嘴唇，聂睢提出第一个疑惑。
“据我了解刘富春所在运输公司支付工资是按底薪加提成按月发放。他这个岗位底薪2500元，提成按照当月出车次数计提。因活少工资减半与他出车次数差不多的司机年收入大概在5万左右。上个月他还领取到一笔4100元的工资，但这笔钱似乎没有进入孙妍妍手中，否则孙妍妍不会交不起刘谷的学费。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刘富春的工资似乎在某一时段开始不再交给孙妍妍打理，可这些钱又都去了哪里？”
江临峰自然没忘记聂睢最开始说的两个问题，在记下该问题后开口问聂睢。
“我猜你另一个想不通的地方是孙妍妍如果已经死亡，她的尸体在哪里。”
日常生活中被他人猜中心思，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被猜中的人多少会有些惊讶，如果这事很私密或许还挺尴尬。
可这是在查案，当聂睢听到江临峰提出的问题与自己要问的一致后，他表现的很激动，这说明他思考方向没错。
聂睢有点喜形于色，他微微站起身子将椅子向江临峰方向拖动，来到江临峰身边坐下，拿过江临峰手中的笔，在纸上补全疑点。
“孙妍妍33岁，身高156公分，体重79斤。她在女性中属于比较瘦削的类型。如果在家中遇害，尸体最可能被藏在哪里？我相信你们暗地里搜过她的家，如果尸体不在家里是被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掉了？”
这是该案件的核心问题，但俩人对案情的探讨只能止步于此。
陈明伟今早开车上班在十字路口与一辆电动车发生碰撞，幸好他刚刚起步速度不快，对方并无大碍。等协商处理好赶到单位已经迟到20多分钟。
想起还要和江临峰、周贺楠一同出门约见知情人，陈明伟焦急地来到办公室低头匆忙收拾好要带的物品，大跨步来到江临峰办公桌前开口催促。
“江队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得按计划马上出发去黄婧家。”
话音落下陈明伟察觉到有种异样的气氛，他抬头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聂睢不知何时坐在了江临峰江队身边。
陈明伟呆愣住看向江临峰想从江临峰那得到答案。
江临峰轻咳一声，拿起桌上写满线索的纸挡在自己面前隔绝了陈明伟求助的视线。
陈明伟又转头将视线移向周贺楠。
周贺楠赶忙拉开抽屉恨不得将脑袋扎在里面般认真地翻找起东西。
整个办公室里只能听到周贺楠翻东西时发出的叮当声。
最终还是聂睢打破的这片沉默，他在短时间内想好了解围的话，给了所有人台阶下。
“我用孙家父母聘请的侦探身份接近的黄婧，发现她在谈话中一直对我怀有敌意。介于我与她之前并不相识，这份敌意怕是来自我所代表的人。我猜想作为孙妍妍的朋友，黄婧应该对孙父孙母有颇多微词。江队此番以警方身份前去肯定会让她放下戒备，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收获。那么我先走了，江队咱们保持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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