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眩晕得厉害。
我能感觉到有两双手在用力拖拽我,可我的腿没法自行移动,更别说挣扎反抗了。
处于恐惧惊慌中的拥挤人群根本不会在意到我这一处的异常,只有柯予发现了。
我坐在嘉宾席出席发布会,他就在后台时刻关注着我这边的情况。
我能听见他在大声喊我的名字,可我做不出回应。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被人背着快速移动,剧烈的颠簸让我难受想吐,很快我就被架着在混乱中退出了现场。
我还能听见柯予急促的呼喊,他追了上来。
这不会是巧合,肯定是有预谋的,整个过程流畅得仿佛演习过很多遍,我被人从隐蔽的偏门转移出去,接着就上了停在那等候的一辆车。
我费力地睁开眼,只勉强看见虚晃的人影,还想再看清楚些,眼皮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车飞快启动,但就算顺利离开发布会的场馆,离开这里还是得经过外面的一条道路。
此刻场外聚集着大量听到枪声,却不知场内发生了什么事的慌乱民众,有人慌乱要躲远点,又有人想进去看个真相,进退不得的人拥堵着道路,车一时开不出去,只能不停地鸣笛。
“砰!”
“砰砰!”
车门忽然被用力地拍打,几乎昏睡过去的我心脏猛然一抽,又清醒了下。
前方传来咒骂声:“还追!TMD找死!”
“下去解决掉!”
有人发话。
车门打开的瞬间我听见了柯予在一边跑一边急促地叫我。
车始终开不快,穿不过人群。
“TM甩不掉,追上来了!”
这是我在陷入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之后,我便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回的瞬间,我脑中自动连接的仍是昏迷前的会场,爷爷从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
“爷爷!”
“爷爷!”
我急得大喊,随即睁眼起身,但一阵晕眩让我起到一半就停下了动作。
“少爷!”
柯予扶住了我,没让我跌回去。
转眼看到柯予的瞬间我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柯予的头脸被打得面目全非,左眼肿得睁都睁不开,能把混过地下拳场的柯予弄成这样,可想而知是顿多重的毒打。
“你怎么在这?”我问他,还有一丝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我一直跟车,他们甩不掉我就把我也带到了车上。”柯予回答完我的话,问我,“你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睁眼的那阵眩晕后,勉强跟他说了这两句,紧接着又是一阵飘忽在空中不落地的难受。这时我才顾得上环视一眼四周,原来这种不舒服的飘荡感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摇晃。我明知故问:“这是哪?”
“一条船上。”柯予除了这个也答不出更多的话,“我上车后也被迷晕了,醒来我们俩就都在这条船上。”
听完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站起来,又环顾了眼四周,我站着的这个船舱一样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眼前一道紧锁的门。
我还心系着爷爷的安危,不清楚这些人绑走我的目的,紧走几步拍打门冲外面喊道:“你们是谁?想怎么样?!”
“哟!终于醒了!”门外有人应道,还贱兮兮地揶揄我,“小少爷真能睡,再睡太阳都下山了。”
他们对我的身份很了解,就是不知道是冲我来的还是冲爷爷来的,我问出最紧要的话,“我爷爷怎么样了?”
那边回:“谁知道那老头是死了还是活着?”
另一个人说得漫不经心,“反正老头的死活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要看住你就行。”
“该你出牌了,别搭理他。”有人打断他的话。
我才知道外面至少有三个人,他们正在打牌。
之后无论我再说什么,他们都不再搭理我,只大声地打牌谈笑。
过去海州岛上许多人都是靠打渔为生,从小便生活在水上的渔船里,我没见过那种渔船,更别说亲身体验了。随海水微微晃动的船身,对于渔民和习惯了的人来说简直如履平地,与在陆地上生活没多少区别,但我和他们喊话这一会儿就头晕得厉害。
再说话我就要吐了,可我不想吐也没有东西吐,后知后觉到自己肚子已经是饿扁了的状态。
刚那人说天都要黑了,可我今天只吃过一顿早餐,我饿得眼冒金星,不得不沿着墙壁缓一缓。
见状柯予忙从衣服里取出一个馒头。
他全身上下一片狼藉,怕我嫌他手脏,隔着衣服递给我说:“他们就只给了这个,我怕你不够,还没吃。”
一顿饭食量能顶我一天的柯予还能有忍得住不吃的时候,这真是很不容易了,可这东西我怎么能吃得下去,我瞥了眼便摇头,“我不吃。”
“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柯予点出现状。
可是不嘴硬就不是我了,我撇嘴:“我不饿。”
然而下一秒从肚中发出的咕噜声响便出卖了我,柯予于是把馒头一把塞到了我手里。
一拿到手我的口腔就不自觉分泌出唾液,惹得我更饿了,我吞了吞嗓子,勉为其难地咬了下去。
我真是饿昏头了,这脏兮兮的馒头居然嚼着还挺香,就是干吃实在噎人,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吃了一个我就咽不下去了。
我把剩下的丢给柯予,柯予一张口就吃掉一半,另一半被塞回了衣服里,他还能有吃不完的时候,我疑惑:“你还留着干嘛?”
柯予拍拍口袋,“今天就只给了这一个馒头,下一顿还不知道会不会给,我留着你想吃了再吃。”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我的心莫名牵动了下,这小子真是有长进了。
稍微垫了点肚子我才有了精力分析下现状,作为柯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的生活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光鲜,注定也伴随着暗藏的危险。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绑架了,上次差点被推下深海,这次不知道会如何,但我到底成长许多,明白这时候再担心害怕也没用,只能是耐心等待和随机应变。
我和柯予被困在这狭小的船舱里,至今我还没跟截走我的这帮人打过照面,只是从声音上能分辨出一共有四个人,他们也没别的事干,除了打牌就是聚在一起吹牛。
船上物资缺乏,他们只给我和柯予最简单的吃食,饿不死我们就行。晚上也没床能睡,别说床了,连个打地铺的被子也没有。
被封住的窗户上有块布帘,柯予把那块布扯下来铺到了地上。入秋后天气转凉,海上的夜晚降温尤为明显。
昏睡了一个白天,晚上我毫无睡意,隔壁船舱的鼾声此起彼伏,毫无节奏难听至极,我坐在地上,连仰望星空都没办法。
头晕的不适仍伴随着我,我闭上眼紧锁着眉,柯予在离我两米的角落坐着,我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他身上就剩了件黑色长t,不过他就像少了什么神经,受伤了不会痛,也感觉不到热或者冷。
但他今天是为了追我才被一道逮到这的,虽说这是他的职责,他本来就该这么做,但我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感冒了对我一点好处没有。
“喂。”
我喊他,他也没睡,闻声便抬起头。
“过来。”我的语气依然是命令式的。
柯予不用起身,直接挪坐了过来,但还是离我有一臂的距离。
“近点。”我说。
柯予便又挪了一步,直至与我挨着。
我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分给他一半,同时自己又挪过去一点,和他紧紧挨着,我给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这样暖和点。”
意思是不是怕你冷,是你坐在我身边我能更暖和。
柯予没动也没说话。
我用余光瞟向他脸上的伤口,这会儿看着好点了,至少五官变回原样了,只眼睛仍肿着,且貌似比白天肿得更厉害,我忍了忍,最后还是问他:“你的伤疼吗?”
果不其然是摇头,反正他就是个迟钝到没有痛感的人,让我好不容易开的口都没办法接着聊下去了。
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天知道要困多久,而且一天下来连只蚊子蚂蚁都见不着,除了柯予,我也没别的人可以说话,心里的担忧无助无从发泄,我需要倾诉。
“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我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爷爷倒下的瞬间,我有注意到他中枪的部位不是胸口,这一枪显然不是冲他致命的地方去的,不然爷爷真有事话,绑架我将没有任何意义。
策划这起绑架的人不清楚是谁,具体又和柯家有什么纠葛,但可以确定的是,闹这么一出无非又是想利用我要挟爷爷,虚晃一枪引起慌乱,再趁机将我掳走,整个计划都很顺利,唯一的插曲就是绑一送一,还自己跟来了一个。
柯予转过脸来看向我,很认真地说:“老爷会没事的。”
他说得很笃定,确实是让我心安了些。
出席新闻发布会穿的的定制西装并不保暖,但隔着外套我能感受到有热量从柯予的身体过度到我身上,身体就没那么凉了。
我好像还和他有的没的说了些话,渐渐有了困意,我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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