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样?哪受伤了?严不严重?”
想起爷爷,我暂且把自己的伤放下,忙伸手想拉住哲哥问,但是手一动就疼得我又皱紧眉。
哲哥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拨号,伸手在我手背上轻拍了下,告诉我:“老爷没事,那天只是擦伤,不过老爷这些天一直在为找你的事操劳。”
哲哥没透露太多爷爷的情况,又说:“那天接到巡逻队电话说好像找到你了,老爷立即派出了医护和直升机,还亲自去接的你,你昏迷这些天老爷每天都有来看你,我得告诉老爷你醒了,少让他担心。”
我点头表示同意,哲哥便将电话拨了出去,他一句话将我醒了的事告知爷爷,然后就将手机贴到了我耳边。
爷爷的声音传来。
“小锐。”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太久没通过电波听见爷爷的声音,爷爷的嗓音怎么会如此沧桑。只两个字我便两眼一热,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我行道:“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连说两声,控制住明显波动的情绪说,“我很快过来看你。”
通话结束,哲哥将手机收了回去,问我:“饿不饿?需要吃点什么吗?你现在还只能吃些流食......”
说着他就要去准备,可是我并不觉得饿,比起这个我还有更想问的事情,跌落前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震得我心惊,我忙问哲哥:“柯予呢?他在哪?他......”
“死”字在我嘴里说不出来,我下意识拒绝这个结果,连着几声枪响,柯予能每枪都躲过去吗?我垂在病床上的手将平整的床单抓得皱成一团。
闻言哲哥脸色暗了少许,沉声道:“他中枪了。”
心骤然一沉,我紧盯着他想要更多的消息,又害怕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好在哲哥随即又道:“巡逻队的人听见枪声立马上山搜查,那些人见状便逃了,巡逻队先找到的中枪的柯予,柯予在昏迷前说还有你在,他们整山搜查才找到的你。”
哲哥将那天我们获救的过程说了,我的心却仍放不下。我的紧张瞒不住哲哥的眼,他有些惊讶我居然会如此在意柯予的死活,便宽慰我说:“柯予命硬,那枪只打到他胸前,差一点就到心脏,情况确实非常危险,医生也说不能保证抢救得过来,但手术很成功,两天后他就醒了。”
“醒了?”听见这个结果我不断下沉的心才平稳落地。
“柯予醒来就问你的情况,要不是他也还不能下床,他就来看你了。”
哲哥心疼地看着我瘦到凹陷的脸颊,“这些天你受苦了,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我才醒来,精力不大好,情绪大起大落几次,深觉疲惫,船上的事我不想回忆也不愿多说,哲哥也不多问,他帮我盖好被子,我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昏黄的光线铺满了房间,没有灯光的室内,窗前有道身影站立。这些么多天没见,爷爷身形比起先前似乎没那么挺立,肩背微微弯曲,此刻正凝神望着窗外的夕阳。
“爷爷。”我出声唤他。
爷爷旋即转身,几步快走过来,“小锐。”
我的手被爷爷一把握紧,其实从小到大我与爷爷肢体接触极少,我时常会想,爷爷是不喜欢不看重我的,但凡爸爸不是独子,又只有我一个孩子,柯家的家业再没别人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爷爷都会冷落我的,但此刻爷爷紧握住我的手十分用力,有明显的颤抖。
爷爷的双眼被层水雾覆盖,显得不够锐利清明,我顿时语塞,梗了梗脖子才发出声:“对不起,爷爷,让你担心了。”
“不是你的原因,不用说对不起。”爷爷抬手摸了摸我消瘦苍白的脸,沉声低语道,“是爷爷连累你了。”
当时我并没细问此事的始末,后来才了解清楚,海州岛旅游节的举办势必会吸引大量内陆和海外的游客,游客就代表着金钱,但旅游节的事项主要由爷爷主导,岛上有势力眼红便走了险棋。
直接绑走爷爷难度太高,目标太明显,事情闹太大不好收尾,所以才闹出袭击趁乱把我掳走,以此要挟爷爷。
爷爷的枪伤不算严重,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而且本来也有心疾,这次受伤引发了心脏病,爷爷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其间绑匪很沉得住气,丝毫没有暴露我的踪迹。
直到爷爷恢复好,重新回来主持工作,才断断续续收到关于我的信息,我确实是被绑架了。
对方极为狡猾,故意拖沓节奏,每次只说出一点点交易条件,一步步地逼爷爷作出让步。
斟酌、交涉、谈判、拉扯,这个过程被拉得很长,爷爷也很焦灼,同时派出全部势力搜寻我的下落,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海上的渔船成千上万万,流动性又大,要不是程梅的帮助,我和柯予还不知道要被耗到什么时候去。
想起程梅,我第一时间让哲哥派人去确认她的下落,很快我就收到了回信。
程梅死了。
我逃走就意味着马上要到手的钱飞了,这些船员都是收钱办事的马仔,气极之下不管不顾就对柯予和程梅开了枪。
程梅离得近,被肥仔一枪打中要害,直挺挺掉进了海里,还是她的姐妹们把她捞上岸的,听说血漫了一片海。
尽管早料到她凶多吉少,但听见她的死讯还是让我心里一紧,这个女人跟我本没有任何交集,说是为了钱才冒险救我,可她也完全可以不冒这个险,将年轻的生命白白葬送。
我与她只一面之缘,她那张脸却在我脑中徘徊许久,哲哥还差人差了她的身世,程梅是渔村人,家里姊妹多,很小就没读书出来讨生活,做过许多又苦又累的活,最后干了这行。
还记得她在给我剪绳子时自言自语说的话:“拿到钱了我要找个地方开家美容美发店,自己当老板。”说这话时,她抹得瓷白的脸庞溢出红晕。
可她没机会开美容美发店了,我让哲哥给了她家人一笔钱,程梅的一个妹妹开了家阿梅美发店,这些程梅都不会知道了,但我想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我伤得很重,醒来后也只能躺着,无法移动,这种感觉比昏迷还难受,半天一天还能忍,久了就难以忍受。
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工为我护理,但我的生活起居仍是由哲哥负责,我的恢复过程非常漫长,这让我越来越急躁。
“小锐,多吃点才能好快点。”
哲哥给我带来不同种类的食物,可我并不想吃,只想下床走动,可为了保证我恢复良好,我的活动被严格限制。
哲哥放下粥碗,换了个汤锅,用调羹舀了勺到我嘴边,平心静气地劝我多吃一口,“这个好消化,对……”
“我说了我不吃了!”我忍不住大吼,能动的右手一把掀开哲哥的手,汤勺他抓稳了没掉,但勺子里的汤洒到了的地板上。
我对哲哥发了脾气,挣扎着要起床,哲哥立马把我按住了。
“小锐,你别着急,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动了,你肋骨断了必须静养,不可以乱动。”哲哥仍是好脾气地跟我说。
我与他暗中较力,奈何根本动不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正在气头上的我根本不想理任何人,一把泄下力,愤懑地转过头。
哲哥问外边:“谁?”
“我。”
只一个字我便立马回头,原本气鼓鼓的河豚,在我没注意的情况下,竟然一下消了气。
哲哥也听出是谁了,这些天除了他和爷爷我不愿意见任何人,连查房也只让负责的医生一个人进来,但哲哥从我的表情看出我让不让门外的人进来,他将汤碗和调羹放到一边,说了句:“我去和医生再问问情况。”便退出了病房。
“你进去吧。”
我听见他对外面的人说,眼神早已盯着门口。
柯予是坐着轮椅进来的,见到活生生的柯予,我的嘴角有意识不到的弧度,我其实很高兴,但不在船舱里那种氛围,又有点端着拉不下脸了,我收起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能下床了,来看看你。”柯予到我床边停下,看着不能动的我,没问类似“你还好吗?”那种废话。
我真是在船上把他看顺眼了,过去总觉得他话少愚笨,现在却觉得他少说废话挺好的。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死脑筋的人,认准的事就要办到。
我的目光移到他的胸口,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也能看出他缠绕着厚厚几层纱布,为了完成对我的许诺,他差点送了命,我摇了摇头:“不怪你,能回来就好。”
这之后柯予时常来病房陪我,他仍旧是闷葫芦一个,但和他在船舱里共处了这么久,我俩都已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即使不说话不交流,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有他在的时候,就没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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