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完余年的联系方式后,江薇经常点进去,期待着余年的消息。事与愿违 ,出去加完好友的一声招呼,二人却再无联系。
校园论坛上关于余年的帖子层出不穷,她时常偷偷地,一条一条地点开,又一条一条地退出。
论坛上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大都殊途同归。无非就是“余年今天又被某某系的学姐表白了”、“刚刚在图书馆偶遇余年,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好帅”、“有人知道F大那个叫余年的学弟有没有女朋友吗”之类,这些字眼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不痛,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酸涩。果然,她和余年的联系还是太淡了,就好像之前的商场偶遇只是自己的囫囵一梦。她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同系的女生们总爱聚在一起聊某某学校的某某长得怎么样。于是,话题也常常被引到那个F大的风云新生——余年身上。每每听到她们聊即这些,她总是假装低头看书,耳朵却又一字不落地听着。江薇觉得,世界仿佛处处都在谈论他,可唯独她自己的世界,自从那次短暂的邂逅后,却再没有他的身影。
就在她几乎要认定,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仅有的那一声轻响后,便沉入湖底再无踪迹时,转机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一个平常的选修课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走廊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薇和汪清月随着人流走出教室,正商量着下午没课是回寝室休息还是去校外逛逛。
“江薇!清月!好巧呀!”
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只见任梓柔正小跑着过来,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任梓柔是本地姑娘,性格开朗得像永不停歇的小太阳,交际圈广得惊人,和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和江薇她们关系一直不错。
“怎么了,梓柔,什么事这么开心?”汪清月搂着任梓柔的肩,笑着问。
“特大消息!”任梓柔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又开口说:“你们听说了吗?这次五十周年校庆,阵仗搞得超级大!不仅有表演,还是和F大合办的呢!F大也会有学生代表过来参加!”
“F大?”汪清月扭头看了眼江薇,兴致立刻被点燃了,挽住任梓柔的胳膊,“快细说!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比如……会有谁参加啊?”
任梓柔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嗯嗯”几声,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顶级机密:“我有个好朋友就在F大,她说她们学校学生会和几个热门社团早就开始秘密筹备节目了,听说……”她顿了顿,吊足了胃口,“听说好几个风云人物都会上台哦!颜值超高、才华横溢的那种!”
汪清月立刻凑过去,继续问:“那些风云人物啊?”
“好像有一个叫……余……”还没等任梓柔将“余”的音发出来,一个女生就隔着校道,叫她去布置校庆的舞台现场。
汪清月的小心思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听着两人刚刚的对话,江薇渐渐乱了思绪。
F大会来……那他,会来吗?
他会作为其中一员,站在A大的舞台上吗?
他会表演节目吗?
如果表演,会是什么呢?
江薇在脑海里想着。
这些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滋长蔓延,几乎要占据她所有的思绪。她用力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期待甩出去,甚至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不成熟和胡思乱想。
可是,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却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下的水珠,一滴,又一滴,缓慢而执拗地注满她那颗因期待而微微发胀的心脏。她对这场原本只觉得热闹的校庆,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期待。
期待能在阳光下,再次见到那个少年。
自那天起,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日历上的每一格都走得慢吞吞的。期待中的日子与平日并无不同,一样的上课、吃饭、自习,可江薇却总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格外缓慢而煎熬。
在期待的间隙,阴霾也会悄然笼罩。她常常会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余年觉得这种校际活动很无聊,不想来呢?如果他临时有更重要的事,来不了呢?又或者,他来了,A大这么大,人这么多,他们偏偏就错过了呢?
每一种假设都让她心头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细微的悲伤,仿佛已经预见了遗憾。
然而,事实证明,她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是多余的。
校庆当天,阳光灿烂,校园里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洋溢着节日般的欢快气氛。
江薇和汪清月一大早就出了寝室,打算早点到学校大礼堂抢位置。等她们刚经过校门时,就听见一阵惊呼声,扭头一看,只见余年在一众男生的包围下,踏入了校园。
他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好似天仙下凡,吸引了一众女生的目光。不过,他似乎对这样的灼灼的目光习以为常,依旧神情自若。
就在江薇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招呼时,余年的目光恰好扫过她这边。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牵起一个清晰而友好的弧度,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江薇的心跳瞬间失了序,像有只易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撞进了心里,在他的目光和笑意里慌不择路地“砰砰”乱撞,撞得她耳根都微微发热。
与往届一样,校庆开始先是校领导和优秀校友的发言,下午两点才是重头戏——两校联合汇演在学校大礼堂正式开场。
江薇和汪清月赶到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礼堂里早已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连过道和后排空地处都站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学生自己扛来了折叠椅。
汪清月顿时泄了气,哀叹道:“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早知道就该把寝室的小板凳扛过来!”她扯了扯江薇的袖子,“这得站到什么时候啊?”
江薇也面露难色,却还是安慰道:“没事,不就站一会儿吗?你看,站着看的人也不少呢。”
“一会儿?!”汪清月一脸难以置信,伸出三根手指,“表演清单我看过了,足足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啊姐姐!站完我腿都得细一圈!”
三个小时的确还是太久了些。可让江薇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她又是一万个舍不得。两人正纠结着,江薇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两个男生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随即怔住了。
她看见吴亮正一脸不情愿地被余年轻轻推了一下,然后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接着,余年抬眼,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再次落在了她身上。下一秒,他竟带着那个满脸写着“我不乐意”的同伴,径直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江薇的心跳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果不其然,他们在她们面前站定。吴亮哭丧着脸,用一种极其悲壮的语气,抢先开口:“两位学姐,你们是不是没找到位置?呐,我们的位置让给你们了,快去吧!真的,请快点,再多看那空座位一眼,我都难以抑制我内心汹涌的悲伤!”
汪清月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立刻拉住江薇的胳膊,连声道谢:“真的吗?太谢谢你们了!小学弟你真是个好人!”说着就要拉着江薇过去。
吴亮像是被“好人”两个字刺痛了,憋不住朝汪清月的背影小声爆了句粗口。心想要不是某人,他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节目的开始呢!
相较于汪清月的欣然接受,江薇显得更加矜持和不安。她看看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的学校礼堂,犹豫不决地看着余年,小声开口:“你们把位置让给我们,那你们怎么办?”
吴亮秉着树立良好形象的想法,抢先开口说:“没事儿!绅士风度嘛,位置当然该让给女孩子坐!”他说得笑嘻嘻,眼神却不住地往余年那边瞟,生怕某人拆他的台。好在某人并不在乎他说的话,他默默松了口气。
江薇还是很过意不去,摇摇头:“不行,你们是客人,这位置本该是你们的……”说着,她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把位置还回去。
“坐下。”
这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使江薇起身的动作瞬间停住,有些无措地看向他。
汪清月是个明白人,立刻凑到江薇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这都看不出来?余大神明显是特地为了你才让位置的!你想你俩的关系更进一步,就给我乖乖坐好了!”
说完,她立刻拉开距离,佯装生气地拍了江薇一下,声音提高了些:“江薇!人家好心让你坐,你就坐嘛,别想那么多瞎客气!一天天的,净不让我省心!”
江薇被她说得脸一红,嗔怪地皱了皱眉,但终究不再想着站起来了。余年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和那副有点委屈又有点乖巧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节目很快正式开始。从下午两点到五点,歌舞、小品、乐器演奏,节目精彩纷呈。江薇看得格外认真,三个小时的演出,因为身边那个特定的人,竟让她觉得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片刻之间就宣告结束了。唯一可惜的是余年并未上台表演,不过也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汇演结束后,四人随着人流一起走出闷热的礼堂。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疲惫感。
吴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率先提议:“哎呦喂,站得我腰酸背痛——饿死了,我们去校门口那家‘老地方面馆’吧?我上次路过看生意爆好,味道应该不错吧?”
江薇想起以前去吃的经历,自然地接话:“我前几天去尝过,味道确实还不错。”深知江薇在吃上颇为挑剔的汪清月一听,立刻举手附和:“小薇说不错那肯定错不了!就那儿了!”
在大家一致同意下,一行人便吵吵闹闹地朝校门口走去。
面馆里同样人声鼎沸,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桌坐下。点完单等面的间隙,吴亮忽然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开口:“各位,对不住了!待会儿面吃完,我得先溜了!小组作业杀我,今晚是生死线,我得回去赶工!恕不奉陪了!”
汪清月一听,也猛地想起来:“啊!对了!我等下也得走!我早就答应梓柔了,今晚陪她去市中心逛街买衣服,不能放她鸽子!”她抱歉地看了看江薇。
听完两人的话,江薇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偏头,目光转向身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余年。
感受到她带着些许询问和不确定的目光,余年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却清晰:“我没有事。后面的游园活动,我可以参加。”
“你……”吴亮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却被余年一个轻飘飘扫过来的、带着些许警告意味的眼神瞬间堵了回去。吴亮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心里叫苦不迭,暗骂余年重色轻友,今晚的小组作业又注定是他一个人的孤军奋战了。吴亮咬咬牙,在心里暗自狠狠地啐余年一口。悲愤之下,只能化悲愤为食欲。
于是,吃完热气腾腾的面条后,一行人在面馆门口兵分三路。吴亮哀嚎着奔向宿舍赶作业,汪清月欢快地打车去找任梓柔逛街。最后,只剩下余年和江薇两人,并肩返回夜幕初降、灯火通明的校园,参加晚上更加热闹的游园会。
学校为了这次盛大的校庆,特地将一条校道开辟出来,设立了各式各样的趣味摊位。这些摊位大都由各个社团运行,手工社、剪纸社、摄影社、天文社、动漫社……琳琅满目,吸引了许多学生驻足流连。
江薇和余年并肩,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气氛微妙地安静着,只听得见周围的欢声笑语。江薇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默,于是她开始努力地寻找话题。
“今天的月亮好像还挺圆的……”
“那个剪纸摊位的作品好精致啊……”
“你看那边,好像是漫画手绘,好多人排队……”
她搜肠刮肚,说出来的话却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乏味拙劣。余年听着她这些明显没话找话的尝试,面上依旧平静,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吐槽这找话题的技术实在有待提高,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厌烦,相反,他竟觉得这样的江薇还蛮可爱的。
正当江薇懊恼于自己的笨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声突然从侧前方响起。
“江薇学姐?!好巧啊,你也来逛游园会?”
一个穿着白色卫衣,大黑色休闲裤的男生抬起手,笑容灿烂地朝她打招呼,并快步向他们走来。
江薇循声望去,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是比她低一届的齐扬。她礼貌地笑了笑,点头回应:“嗯,是啊。好巧。”
说起江薇和齐扬的渊源,还要从今年军训开始,那时……
开学时的A大的校园,仿佛被浸泡在一锅金色的熔岩里,九月的骄阳毫无保留地倾泻着光与热,连柏油路面都蒸腾起扭曲的、肉眼可见的热浪。蝉鸣声嘶力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整个空间,更添几分焦灼。
江薇和汪清月沿着林荫道缓缓而行,斑驳的树影在她们身上明明灭灭,算是这酷暑中难得的恩赐。不远处,操场的方向传来教官们短促有力的口令声,夹杂着新生们略显杂沓的脚步声。
“唉,这届新生真是太惨了,”汪清月望着操场上那些在烈日下曝晒、机械地踢着正步的迷彩身影,语气里充满了同情,“这才刚开学,就要经受这等‘烤’验。听说今年天气邪门,比我们那届热多了,你看医务室那边,进进出出的,怕是倒下去不少。”
说完,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那热气也侵入了她的肺腑。
江薇闻言,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略带戏谑的弧度,她侧头看向汪清月,眼眸清亮:“同情心这么泛滥?那你去接替他们军训啊,要不要我帮你跟教官说说?”
汪清月面色顿时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随即忙不迭地摆手解释:“啊哈哈……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说着玩的!新生嘛,多锻炼锻炼是好事,我们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干涩的笑声,试图掩饰那份被戳破的、仅停留在口头上的怜悯。
江薇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点破。她这位室友,素来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江薇的目光带着几分夏日特有的慵懒,漫无目的地游移。视线掠过绿化带里那些被晒得蔫头耷脑、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的月季,又投向浓荫深处,试图寻觅那藏匿其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夏蝉。她的眼神像一片没有分量的羽毛,随风轻飘。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操场边缘,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那里,一个身影倒在地上,蜷缩着,与周围或站立或行走的人格格不入。
起初,江薇以为那不过是某个新生偷懒,寻了处阴凉地躺下休息,姿态有些不雅罢了。但直觉告诉她,并非如此。那身影透出的是一种无力的、被迫倒下的僵硬。
“清月,你看那边……”江薇下意识地拉了拉汪清月的衣袖。汪清月顺着江薇的目光看去,也发觉有些不对,便同江薇一起向那边走去。
走近一些,她们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他皮肤本就白皙,此刻更是透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额际、鬓角全是湿漉漉的汗水,几缕黑发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他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失去了血色,干燥起皮。他试图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却显得力不从心,那模样,像一只折翼的、被困在滚烫地面的雏鸟,惹人怜惜、同情。
江薇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难色,那是一种混合了身体不适与在陌生人(尤其是异性)面前失态的窘迫。他身旁似乎没有相熟的同学,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江薇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同学,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男生闻声,艰难地抬起眼皮。逆着光,他看见一张清丽的脸庞,带着关切,那双眼睛尤其特别,不是汪清月那种浮于表面的同情,而是沉静的、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没……没事,”男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可能就是……有点中暑。”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以示无碍,但那笑容苍白无力,反而更显脆弱。
“都这样了还逞强?”江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却平稳,“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去医务室。”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带着一股热风和急促的喘息。“扬哥!你怎么样?”跑过来的男生个子更加高大结实,皮肤黝黑,是典型的运动型男生,此刻脸上写满了焦急。
“我……还好,”叫“扬哥”的男生轻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头有点晕。”
皮肤黝黑的男生看了眼江薇,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向地上的男生,语气带着责备又有关切:“让你早上多吃点你不听!跟教官请假去边上休息会儿也不肯,非要硬撑!这下好了吧?”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将他架起来。
借着好友的力道,原本倒在地上的男生堪堪维持住身形,勉强站直,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仍靠在好友身上。他看向江薇,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学姐,麻烦你……那个……肖皓轩他跑过来应该还没有跟教官请假,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帮忙跟我们教官说一声,免得因为我而使他受了责罚。”
江薇连忙答应,在问好教官位置后,便让汪清月带着他们赶去医务室,自己去找教官请假。
请完假后,江薇又立即火急火燎地向医务室跑去。
来到医务室,江薇看见那个男生,虚弱地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手无力地垂着。汪清月和肖皓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看见江薇走过来,肖皓轩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和江薇道谢,躺在床上的男生本也想坐起来的,被江薇一句话,再次逼回床上,乖乖躺好。
又交代了几句后,江薇和汪清月便离开了。
期间,江薇得知那个中暑的男生名叫齐扬。
本以为二人关系到此为止,谁知开学后,江薇就接连收到了齐扬的表白。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江薇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齐扬,但也难怪,同校同系的,不碰见才奇怪嘞。
齐扬步履从容地走过来,目光先是落在江薇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继而转向她身旁的余年时,那双含笑的眼里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他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轻轻蜷缩,又舒展,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权衡——既想维持风度,又难掩本能的戒备。
相较于齐扬的迟疑,余年的应对堪称行云流水。他向前踏出的半步精准地丈量出社交距离,既不失亲近又不显冒犯。伸手的动作流畅自然,腕间那枚低调的机械表在光线折射下泛出冷冽的光泽。“你好,我是F大大一的学生,余年。”他的声线清越如磬,在说到“F大”时稍稍加重,仿佛在棋盘上轻落一枚关键棋子。而后那个恰到好处的停顿,像乐谱中精心设计的休止符,才继续道:“是江薇的普通朋友。
这句“普通朋友”说得轻描淡写,却使原本神经紧绷的齐扬,骤然松弛下来,脸上绽开的笑容顿时明净如洗,伸手回握的动作带着阳光般的爽朗:“你好你好!我叫齐扬,江薇学姐同系。”他特地加重了“同系”二字,其背后意思溢于言表。余年脸上的笑意立即收了几分。
两个男生的手一触即分,却在空气里留下无形的浪涛。余年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目光却似浸过冰水的刀锋,将齐扬从发梢到球鞋都度量一遍。而齐扬看似随意的站姿,实则每个角度都经过精心计算,恰好将江薇护在自己身影的半边阴凉里。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熟人。”余年略带讽刺地开口了。
齐扬朗声一笑既然,对江薇说:“学姐既然遇上了,又恰好目的一致,不知学姐可愿带上我。”
不等江薇出声回答,余年便出声拒绝。场面一度陷入僵硬的局面。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喧嚣的人群,在三人耳边响起:“齐扬。”众人一听,皆回头看去,只见肖皓轩站在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
肖皓轩走到齐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齐扬立刻蔫了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挣扎与失落,既不得不回去找导师,又不愿在此刻败下阵来。一番苦苦挣扎后,他还是选择回去复命。他朝江薇歉意地说:“学姐,那我先过去了。”随即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待那两个身影消失在树影深处,余年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注意到江薇仍望着齐扬远去的方向,语气染上一丝冰冷:“你们感情很好。”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江薇蓦然回神,看见余年正低头整理袖口,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疏离。“对了,”他抬眸时已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下周我们两校会有场友谊赛,”他刻意停顿一下,不知是特地准备,还是在思考措辞,“你能来给我加油吗?”
为了表达对刚才行为的歉意,江薇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听完,余年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江薇这是才反应过来——是F大和A大的比赛。想到比赛那日自己要顶着一众“A大加油的呐喊声,为F大加油……
想到这里,江薇忍不住想给几秒前的自己一个耳光,恨不得现在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白皙的小脸立刻变得通红了。
风穿过树梢,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那双眼沉静如深潭,此刻荡漾着难以遏制的笑意,像投入湖心的月光,碎成点点银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校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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