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山村里的屋顶上飘着缕缕炊烟,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小虎因为心里有事,天刚亮就爬了起来。
翠兰正要去做早饭,看见儿子起床就问他:“小虎,你今个起这么早干啥?还不到上学时间哪。”
狡猾的小虎故意捂着肚子:“我要解大手,肚子疼。”
翠兰听说儿子要解大手,也没在意就去了厨房。
想不到小虎偷偷溜出院门,一溜小跑向山上奔去。
李老汉正准备给小狼喂奶。突然看到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心里猛地一慌:“小虎,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出啥事了?”
小虎上气不接下气:“爷爷……小倩把你喂狼的事告诉了我妈……我妈说趁你巡山时把小狼给扔了……”
“这个小倩真是多嘴, 昨天千嘱咐万嘱咐她别对外说,这下麻烦了。”
“是她无意说的, 咱把狼藏起来不就行了。” 小虎倒出了个主意。
李老汉想了想:“哎, 你别说藏起来还真行,不过这藏那儿呢?”
小虎向西指了指:“西边不远的大树下, 不是有个洞吗?咱不如把它藏在那儿,用石头把洞口堵上,喂它时再扒开。”
李老汉高兴地抚摸着小虎的头笑了笑:“还是俺孙子聪明,看起来爷爷没白疼你。走咱们现在就把它藏起来。” 说罢抱起小狼。
“我得马上回去,我对我妈说解大手就跑来了,时间长了她一定怀疑。”
“噢,你快回去吧,千万别让你妈知道。”
小虎点点头告别了爷爷,快速向山下跑去。
“小心点别摔倒了。”李老汉担心地喊道。
小虎一边答应着一边跑,一口气跑到家门外,为了不让他母亲看出来,稍微停了-下,才回了家。
他母亲感到奇怪:“你不是解手去了,怎么从外边回来?”
小虎犹豫片刻,突然想了一句:“我嫌咱茅房脏,去了外边。”
他母亲也没多想:“快洗手吃饭吧。”
小虎走后,李老汉抓紧时间把小狼用奶粉喂饱,将它抱到屋子西边大约有30米远的一棵大树下,塞进了一米多深的地洞里。这洞也不知是什么动物扒的,里面还有杂草。这小狼倒挺听话趴在里面一动不动。李老汉搬了两块石头将洞门堵上,两石之间还特意留个缝,这样即安全又通风,将狼藏好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回到小屋。
柔和的阳光从山林的枝叶间斜穿而过,扶疏的树影下撒落点点碎金。李老汉今个并没有去巡山,连门也没锁,便躲在离小屋不远的树林中, 他让大黑卧在他身边,看看儿媳到底会不会来。他从昨天晚上就考虑如何安全将小狼的伤养好尽快放回大山,实在不行他在山上单独起伙不在下山了,由于喂小狼冲奶粉需要开水,以前两天提一瓶,现在一天一瓶还不够。住在山上,既可避免儿媳的怀疑,又能保护小狼的安全,还能防止山上无人时其它动物对小狼的伤害。如果不是一大早小虎特来通风报信,今个小狼有可能被翠兰发现。为了小狼的安全起见,他决定自己在山上起伙。
他正思考着,翠兰果然上山来了。大黑看见摇着尾巴准备前去迎接,被李老汉一把按住小声说:“别动。”大黑似乎明白主人的意思,看了看李老汉不再动弹了。
翠兰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外边,瞧了瞧屋门关着,四周也没发现老爷子,连大黑也不知去向?以为公爹去巡山了。便悄悄打开屋门,发现笼子里就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墙上笼子里有几只小鸟,又看看床下面并没有发现狼的踪影。当时就有些纳闷,自言自语:“ 这奇怪了, 两个孩子都说在笼子里,怎么没有呢?”她突然发现了奶粉袋, 拿起来看了看, 心想孩子不会说谎的, 一定是公爹把狼藏了起来。她从屋内又寻到屋外, 找了好大阵, 也没看见狼的影子,怕时间长了被公爹发现,只好匆忙下山去了。
李老汉看到儿媳一无所获地下了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叫着大黒巡山去了。
中午小倩放学刚回到家,书包还没放下。翠兰就问她:“小倩,你爷爷把狼放在那儿了?”
小倩刚想回答,忽然想起爷爷的嘱咐。于是便说:“ 我爷爷那里没有狼。”
“胡说, 你昨天晚上说你爷爷捡了一只小狼,今天为什么不敢承认了?”
“我, 我昨晚说了吗?”
正说着小虎过来。翠兰便叫住他:“ 小虎, 你昨晚说你爷爷把狼藏到那里啦?”
“不就在木笼子里吗?”
小倩拉了拉小虎小声说:“哥哥, 咱爷爷不叫说, 你咋说了呢?”
“ 这不是你昨晚说的吗?”
小倩却不承认:“ 哥哥, 明明是你刚才说的, 你怎么说是我说的呢? 爷爷要是知道了,就不让我上山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回来问问你爷爷到底是咋回事?”
正说李老汉提着一个暖瓶进了院。小倩看见赶忙跑过来向他告状说:“ 爷爷,我哥哥把你喂小狼的事告诉了我妈,你可不能不让我上山。”
“爸, 你回来啦,昨天刚提了一瓶开水,这么快就喝完了。”
“噢,昨晚喝得多。”
“爸,听两个孩子说昨天你拣了一只小狼?” 翠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对, 有这回事。” 李老汉晓得她已知道,也没必要再隐瞒,便一口承应道。
“爸,你不是吓唬我吧?难道是真的。”
“是真的。”
翠兰一听是真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我还以为小孩子说着玩呢? 没想是真的,你咋能养一只狼呢?”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只狼吗,况且是一只受伤的小狼刚满月,我看它怪可怜,就捡了回来,今天早上就放走了。”
“放了。”翠兰的脸色顿时由阴转为晴:“爸,还是你明白,不论怎么说也不能喂狼,那玩意根本不是人饲养的。”
小倩一听小狼没有了,当时就不高兴了,小嘴一撅马上质问李老汉:“爷爷,你咋说话不算话,你说等养好伤再放,咋早上就放了,那它不会饿死吧?”
李老汉倒被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稍停片刻,为了不让儿媳起疑心,他说:“不是放了,是伤势过重,昨晚死了。”
“死了,一死就和它玩不成了。”小倩信以为真。
翠兰倒是高兴起来:“死了更好,再说那畜生根本不是人养的东西。”
过了一会。李老汉说:“ 翠兰, 你看我这年纪也老了,腿脚也不利索,我想在山上自己起个灶,自己做着吃,这样就不用下山了。”
“爸,你咋又想自己单吃呢,一个人不好做饭。依我看, 你年纪也老了腿脚不上好就干脆别看林子……”
儿媳的话没说完就被李老汉打断了:“那不行,林子不看不行。”
“爸,你自己在山上,我和世龙不放心,昨晚还说这事呢。”
“哎,告诉你们,不叫我干什么都可以,不叫我看林可不行,下午你对世龙说,让他去乡上给我买个锅和炊具,从明天我就不下山了。”
翠兰知道公爹的脾气,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答应了他:“ 那好吧, 等世龙回来让他去买。”
下午,李世龙从乡开会回来。听说父亲要单吃,山也不下了,他不仅不反对,反而支持,他说老爷子年纪大了,想吃啥就做点啥吃,也不用毎天上下山了,说罢骑车就去了集镇上的供销社买了一个钢精锅和几样炊具。然后赶忙送到山上,他对父亲说:“ 爸,你自己在山上开伙,一定要注意身体,不想做饭就回家去吃。”
“我知道, 你快回去吧。” 李老汉显然在撵他走。
“我给你把锅灶垒起来吧?”
李老汉摆摆手:“ 不用了, 我自己来。”
李世龙知道父亲的脾气,也不敢多问就匆忙下山去了。
儿子走后,李老汉就开始用砖头砌锅灶,不大会一个简单的锅就灶砌好了,他到山下的小溪里提了一桶水,用锅将水烧开,给小狼沏了半碗奶粉,剩余的水灌进了暖瓶里。
他用手指试了试碗内的温度,感觉和体温差不多,便来到藏小狼的树洞,把石头搬开,小狼跑了出来,大概是饿了,嘴伸进碗里连头也不抬。李老汉看着小狼如饥仍渴喝奶的样子,得意地笑了:“从今个就不要回去提开水了,你就正式吃吧,想吃多少有多少,想啥时吃就啥时吃。”
小狼一口气把碗中的奶水喝个一干二净,又抬起头望了望李老汉好像尚未吃饱似的。李老汉把它放进洞里, 然后用石头把洞口堵上。
傍晚,李老汉又回家吃了一顿晚饭,来时将米面油盐酱醋全扛上了山,正式另起炉灶,再也不用下山了。
到了晚上,翠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总觉得公爹有什么事在瞒着她,看到小虎和小倩都睡着了,便推了推入睡的丈夫:“哎,他爸,你醒醒,你醒醒……”
“你干什么?三更半夜的。” 李世龙翻个身很不情愿地问。
“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咱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饭, 今个他竟自己起伙了, 你说是不是和那只小狼有关系?”
“你不是说小狼死了吗?他愿意自己吃,不是更好吗?”
“他单吃无所谓,我怀疑小狼还在,我今个见有一包开了口的奶粉,可能是喂小狼用的。”
“你说小狼没死?”
“对,很可能还活着,你想一想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单吃过,为咋这时要另起炉灶,先说是放了,后来小倩一问他又说死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肯定是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李世龙听了认为妻子分析不是没有道理:“有这个可能。”
“你说, 咱爸喂啥不好,偏偏喂个狼,这让村民知道了,那还不得把他骂死。”
历来都听妻子的李世龙问她:“你准备咋办?”
翠兰趴在丈夫的耳朵旁,小声地说了几句。李世龙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翌日一早,火一样的朝霞托着一个金红的旭日,从遥远的东方慢慢升起,向浅碧的天空散射出万道光芒,山村中的朝雾被逐渐淡化了。翠兰早早起来,踏着一路曙光悄悄地上了山,在离小屋大约四五十米远的树林中躲了起来。
不大会李老汉便开了房门,洗过脸之后,就端着冲好的奶粉向西边走去。翠兰远远地跟着后面,突然大黑汪汪叫了两声。翠兰急忙藏在一棵大树后。李老汉朝这边看看,没有发现异常便对大黑说:“ 瞎叫啥?”
这时大黑已认出了翠兰,所以也不叫了,它便朝翠兰跑去。李老汉只顾端着碗向前走去,也没注意大黑的去向,他一直走到洞口旁,把石头挪开小狼从洞中钻了出来,赶忙把嘴伸向碗中猛吃起来。
这一切被翠兰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敢惊动老爷子,便悄俏地下了山。
回家后她立即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丈夫:“哎,果然不出我所料 ,咱爸把小狼藏在小屋西边,有30多米远的一棵大树下的洞里。”
“是吗?”
“这还能有假,洞口用石头堵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得想个法,把小狼弄死。”
“弄死不行, 万一被咱爸知道了那还不闹个天翻地覆,咱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李世龙不同意这么干。
翠兰也有些急了,口气非常强硬地说:“ 不弄死,喂大了那还了得,万一伤着孩子怎么办? 必须弄死。”
李世龙眉头一皱,倒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不得罪老爷子也能让妻子接受,他并没有说出处理的办法,倒假装同意妻子的决定:“ 好吧, 这事我来办。”
“那好明天中午趁咱爸去巡山,你把它摔死扔得远远的。” 翠兰看到丈夫同意,心里稍微轻松一些,不过她又吩咐李世龙:“千万别让被咱爸发现了。”
李世龙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一夜过去,次日吃过早饭,李世龙拿了个塑料袋子偷偷地上了山。一看老爷子和大黑都不在,就知道是巡山去了,急忙来到西边的大树下,找到了那个藏狼的小洞。把石头搬开,小狼以为是喂食就慌里慌张地钻了出来。李世龙赶紧将小狼装进袋子,他并没有把它摔死,而是提起就走,刚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听见父亲在唤:“ 大黑,大黑。”
这一喊把李世龙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急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停了足足10分钟,听听没什么动静。这才扛起袋子一口气跑到后山,来到那片被砍伐过林子的山坡,在一片草丛处将小狼放出,他以为小狼用不多久就会饿死,便兴致勃勃地回去给妻子交差去了。
天色将近中午,李老汉巡山回来,他以为小狼一定饿了,赶忙沏好奶粉端着朝小洞走去,在距离大树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发现堵洞口的石头被移动了,他急忙紧走几步来到洞口,朝洞里望了望发现小狼不见了,从石头挪动的痕迹上看明显是人为现象,一定是谁把小狼偷走了。他好生奇怪这地方除了小虎以外,没有其它人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呢?李老汉疑惑不解地在周围找了许久,既没见小狼的影子也没发现其它任何蛛丝蚂迹。
就在这时,大黑突然朝西边叫了两声。李老汉以为是它看到了小狼,慌忙朝着叫的方向奔去,并没有发现小狼,他有些失望。可是大黑头也不扭, 一边嗅地一边朝前跑去。李老汉纳闷唤了两声大黑,可它依然继续向前走去。李老汉便跟了过去。这时大黑突然在李世龙躲藏的那棵树下停了下来,围着树转了一圈, 在地上嗅了嗅又叫了几声。李老汉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的皮鞋印,像是有人刚来过。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偷小狼的人留下的脚印。原来大黑嗅到那人和狼的气味, 才朝这边追了过来。他满意地朝着大黒点点头。大黑继续沿着李世龙走过的痕迹向后山跑去。李老汉这次心里有底了,便加快了脚步紧跟其后。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刚才李世龙放狼的地方,大黑突然向一片草丛叫了两声,李老汉拨开杂草一瞧,发现小狼果然在里面。聪明的小狼一看是李老汉像小孩见了亲人一样叽叽地叫着跑了过来,这下可把李老汉乐坏了。他把小狼抱起来放在脸上亲了亲,然后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家伙一声不吭地趴在李老汉怀中,将头贴在他胸脯上,显得无比亲切。
李老汉抱着小狼一边往回赶,一边猜想着这事到底是谁干得呢?思来想去, 他首先想起儿子和儿媳,从皮鞋印上看一定是世龙干的,因为其它人大都不穿皮鞋。其次除了他们别人没有知道这件事的,看起来这小狼必须得藏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他寻思了半天,终于想到山顶上有个动物的洞穴,那里几乎无人光顾,甚至连小虎和小倩也很少到这里,他主意拿定回去喂饱了小狼,把它抱到山顶上那个洞里,再用石头把洞口堵上。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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