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是贫困生这件事，裴景之是暑假结束后知道的。
二附是全上海最好的重点高中，市里的竞赛经常都在二附举办。去年的物理竞赛还是在一中考试，今年就又变到二附了。
竞赛嘛，就是一群天才互相折磨的考试比赛。裴景之这种物理菜鸟根本没关注过，也丝毫不感兴趣。
宋文说她中午不回家，让裴景之自己解决午饭，最后他跟曹阳泽在学校食堂解决了午饭。
今天天气不好，早上裴景之就要预感要下雨，所以走哪都带着伞，结果饭吃到一半外边真下起了大雨。
饭后曹阳泽回宿舍午休，他因为是走读没有宿舍，最后选择去画室度过这个无聊的中午。
“道歉听见没有？”
“真以为考上二附拿了点奖学金和资助就变成有钱人了？”
江衍眼神不易察觉地冷了一下，但为了避免矛盾划，他选择退一步，“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给你道歉。”
其实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道歉了。
“诚意呢？光嘴上说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这些是限量版，够你一年零花钱了。”男生还是不满意，已经不依不饶。
江衍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因为他发现这些人还跟初中时候一样，一样讨厌他。他们哪是想让他道歉，其实就是想针对他罢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不是听说有大老板资助你三年学费吗？二附奖学金这么多，江学霸还拿不出一双鞋的钱吗？”
“你看他这穷酸样，奖学金估计得存起来为以后娶媳妇做打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衍不知道该说这些人坏还是单纯的幼稚，总之他被逗得冷笑出了声，“我已经道过歉了，如果想要赔偿，你们可以去报警。”
好话已经说完，江衍没什么理由再跟他们废话下去。说完这句话，动身绕开两人上楼。
“你他妈装什么呢？”男生被江衍的态度激怒，上手推了他一把。
江衍没想到对面会动手，酿跄着撞到了楼梯间放着的桌子上。
“你……”
“你们做什么呢？”从楼上路过的裴景之听到楼下有动静，下楼就看到江衍撞到桌上。
这是个人都能看出，对面那两个人在欺负他。
裴景之捏着伞柄下来，雨水顺着伞尖滴到地上，连成一片。
那两个男生开始还一脸不耐烦，打量完裴景之后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给我离他远一点。”裴景之不是好脾气的主，但他从来不惹事，不过这些人欺负江衍，他非常不开心。
裴景之站到江衍面前，切断了他和这两个人的正面交锋。
“哟，看不出来啊江衍。”站在正对面的男生歪头打量裴景之，戏谑道：“我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硬气呢，合着是跟有钱人交上朋友了啊？你朋友知不知道你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一个赌徒的儿子啊，知不知道你家天天被追债啊？”
“说话给我放尊重点，”裴景之用伞推了下男生的肩，“你父母没教过你尊重人是最起码的教养吗？”
“你想打架是吧？”另一个男生看见自己兄弟被推，非常不爽，上来就想干架。
裴景之不怂，上前一步就是想揍他，但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一只冰凉的抓住。
江衍的手非常冰，冰得在这么闷热的天，裴景之感觉到了冷。
他看懂了江衍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卸下了暴躁，重新看向那两个人。
“我们是好学生，好学生不打架。你们要是喋喋不休，那我只好叫我父母来一趟学校了。”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裴景之手上戴着十万的手表，脚上穿着的是最新款的运动鞋，加上这气质，背景肯定不一般。
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裴景之给了台阶，那就没必要继续闹下去。
两个男生走时都用蔑视的眼神扫了江衍一眼。
裴景之转身看江衍，江衍此刻正盯着他，手也还抓着他胳膊。
“……”裴景之被盯得一愣，“你吃饭了？”
江衍不知道盯着他在想什么，过了几秒才摇了下头，手也松开，“没，刚考试完。”
裴景之想起来今天物理竞赛在学校比。
“好吧，那你去吃饭吧，去晚了食堂该没饭了。”
“嗯，”江衍没有立刻走，他看着裴景之，眼神晦暗不明，“谢谢你。”
裴景之感觉到江衍心情不太好，但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就因为被人欺负了吗？可是世界上坏人多，何必因为一两个刻薄的人影响心情。
“这有什么，我们是同学嘛，他们发神经，我想骂就骂了，你别太在意他们。”
除了在雅思机构，裴景之和江衍在学校根本没什么机会能说上话，明明在同一层楼，有时候甚至连看都看不到一眼。
全靠江衍成绩好，有时候课间会看到他从走廊路过去办公室抱试卷。
不过好在江衍喜欢打篮球，有时候下午放学，还没上晚自习的时候，经常能看见江衍他们在操场打篮球。
今天裴景之就又遇到了，他和林骁乘刚从食堂校超出来，准备回教室，半路郁子年叫他俩叫去打篮球去。
裴景之不会打篮球，所以拒绝了，林骁乘本来是不想玩的，但被他一拐，最后为了兄弟情谊，不得不上。
裴景之中途去校超给所有球员都卖了苏打水，把水搬到篮球架上时，视线和江衍短暂交汇了一秒。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很微妙。
闻永嘉也在打篮球，听旁边围观同学说，这球赛还是闻永嘉和他班上同学先组织的，说是专门打给喜欢的女生看的。
林骁乘一直都不太喜欢闻永嘉，闻永嘉同样也不喜欢林骁乘，这两个人私下都没少在他面前互相吐槽。
林骁乘说闻永嘉太装，喜欢端点架子，总感觉自己是国际生了不起，所以不喜欢跟他在一块玩。
闻永嘉说林骁乘太装，说总觉得他爸企业是世界五百强自己就了不起了。
刚开始裴景之还要互相劝一下，后面听多了就随他们去了，久了还觉得有点好笑。
这两个人在一起打篮球，裴景之都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这两个人没打起来，江衍和闻永嘉倒是快打起来了。
裴景之想报警，为什么这是矛盾现场他总是第一见证人……
好吧，今天的人有点多。
“撞什么啊你？”闻永嘉防守江衍运球，可能是好几次都没拦下，加上肢体磕碰，让他有点窝火。
“？”江衍有点纳闷。
郁子年上来劝解，“别吵别吵，打球难免会撞到，又没犯规，对吧？”
“当然了，他跟你一队的你能不这么说吗？”闻永嘉没好气瞪他一眼。
郁子年对他的态度极其不爽，“你什么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闻永嘉也不是会惯着人的脾气。
“抱歉啊，不是故意撞的。”江衍拦了郁子年，好脾气地向闻永嘉解释。
看闻永嘉这副架势，原本不想掺和的林骁乘也不乐意了，“道什么歉啊？他看你进球太多不爽故意找你茬呢。”
“你有病吧林骁乘？”
“那大伙都看着呢，打个篮球会撞到不是很正常？谁看见江衍故意撞你了？你这么金贵啊？我看看撞哪了来，输不起别来打球啊？你们那边因为打手犯规的还少吗？”林骁乘挺着胸上前，气势明显比对面要足。
闻永嘉被气得偏头一笑，伸手林骁乘，“我说他故意撞我了就是故意撞我了，别管他这球进还是不进，他都得给我道歉，怎么着？”
“我□□敢推我？”
江衍拦住林骁乘，又好好对闻永嘉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以让裁判判我犯规，但别打架。”
“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个穷酸货。”闻永嘉借势狠狠推了江衍一把，说的话也难听到了一定程度，引起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闻永嘉看见这副嘴脸就觉得恶心，伸手就又要再推一下。
“闻永嘉你不要太过分了！”裴景之冲上来，挡在江衍面前，推开闻永嘉的手，“你打个篮球至于吗？”
闻永嘉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手指着江衍的脸对他说，“怎么着，你也要帮这个穷鬼说话啊？”
“我帮他说话又怎么了？”裴景之拍开他指人的手，“你要是觉得他犯规，那你就告诉裁判，但是你说话不要太刻薄了。”
闻永嘉后退一步，“啧啧”着打量他们，“骂两句穷就刻薄了？我还有更刻薄的呢。早在机构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怎么，你俩是同.性恋看对眼了啊？还是说你单方面……”
这句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江衍一拳冲了上去，快得裴景之和身边的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闻永嘉已经摔坐到地上了。
这个晚自习，江衍和闻永嘉被叫到了年级组办公室。而裴景之、林骁乘和郁子年几人被老班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
好在他们不是当事人，老班只是批评了一顿，说完就让他们回教室了。
晚自习2班老师不在，班里人都在各干各的，吵得不亦乐乎。
林骁乘的火还没消下去，回到座位后喝了大半瓶水。
“你说说那孙子是人吗，打个篮球还输不起，说的话也像没读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没有一点素质可言。”
裴景之沉默不语，别的事他都不太在意，他现在担心的是江衍有没有受伤，闻永嘉刚才下手也不轻。
江衍也真是的，怎么就真的打上去了呢。
烦。
裴景之不知道昨晚那件事处理结果如何，第二天早上来上课时，发现自己和林骁乘的桌上都放着同样的早餐，还有一瓶饮料。
林骁乘没心没肺，还以为是哪个女同学被他昨天帅气的英姿迷到了，给他送了吃的。
还是郁子年隔着两组课桌向他解释：“江衍请的，说是谢谢你们昨天帮他说话。”
裴景之没说什么，只是对郁子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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