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吧。”Sunda解开安全带随方越一起下车,经历过撞击和枪击,车身除了多个弹孔外,后保险杠已脱落,后备箱也已经翘起,后车窗更是稀碎不已。
二人围绕车身检查了一圈,方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他深吸一口,烟雾随着风消散在夜色中。
烟对于方越更像是提神的工具,他只有在特别疲惫的状态下才会抽烟。
这时他才有空档去观察自己的保护对象,之前看照片时就知道这小孩好看,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透着一股这种年纪不应该有的野性的俊美。
说实在的,方越觉得他们俩的外表应该互换一下,他原本计划是要长这样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偏偏长得像个小白脸,怎么晒也晒不黑,眼前这位小少爷倒长得像头随时准备搏杀的猎豹,这找谁说理去。
方越在观察Sunda的同时,Sunda也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普通的夏款迷彩服在青年的身上彷如高定时装,他很难想象有人能把迷彩服穿出这种效果。
许是天气热,方越的扣子扣的很低,露出一片白皙健硕的胸膛。再往上看,方越脸部的军用油彩伴随着高温作业下的大量出汗已经掉落的七七八八,露出一张白皙美丽的面容。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见方越,Sunda可能只会觉得他是个模特,是会让他贸然在路上伸出橄榄枝的程度。
这么想真是太不礼貌了,Sunda在心里默默的道歉,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熄灭烟发话了,“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嗯,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这辆车最多还能开100公里。”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据我所知,这里离最近的城镇还有150公里。”
“这也算好消息?”Sunda有些震惊的望向方越,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此时满满的都是质疑。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方越拍了拍Sunda的肩膀,“走吧。”
一上车,方越从后座的包里掏出两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只剩这点了,条件简陋,先凑合吃点吧。
二人很快将压缩饼干消灭。Sunda喝水时突然问到,“只剩下一瓶水了吗?”
“我想是的,”方越侧身看着Sunda,“还是说,少爷你有洁癖?”
Sunda不语,只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后侧身直直的盯着方越的眼睛,他将水递还给方越,示意方越喝水。
方越自然的接过水瓶喝水。
Sunda又接过瓶子喝水,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洁癖,表演完就气鼓鼓的拉平座椅背对着方越躺下了。
他为什么生气了?
方越不语。
方越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少爷?
方越挠了挠头启动了车辆。
当然,虽然此时方越歪打正着的猜对了一半,但很久之后方越才知道因为他当时的泰语发音,翻译成中文他讲的大概是,土老帽你有洁癖?
救命恩人为什么突然说自己老土?
我明明肩宽腰细腿长,毕业时还是传媒系的优秀学生代表!
Sunda皱眉。
Sunda越想越想不通。
不应该啊?难道是被绑架的这几天脱相了?
Sunda掀开短袖的领口,该在的都还在呀。难道是肤色的原因?莫非东方不流行小麦色的肌肤?
实在是想不通,Sunda干脆不想了,又翻身回来看着方越开车。
经过一路的逃亡,好不容易真正迎来放松休息的时候,浓浓的困意袭来,Sunda打了个哈欠后说“下半夜我守着,记得叫我。”
说完他又补充道,“谢谢你,方越。”说完Sunda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好,你睡吧,到点我叫你。”
一路无话,寂静的夜里甚至能听到身旁之人的呼吸声。方越的思维一下子回到了不久前。
其实他退役后除了保持训练习惯,已经有两年没有再干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原因说来可笑,竟然是因为所谓的爱情,他曾和自己的战友相爱。
是的,他是个同性恋。
那时候年少轻狂,总以为两个人真的可以靠感情对抗全世界。
可是那个人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这种不为世俗包容的感情,只会让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挣得的荣誉一朝坍塌,变成废墟。
而他们的感情一旦公开,只会被他人用别有用心的眼光凌迟;一旦被发现,只会被视为是异类,被毫不留情的逐出队伍。
他们可以是性取向奇怪的变态,也可以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却唯独不可以是公开场合下的爱人。
“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恋爱,绝不可以让别人发现。”
方越看着那人恳求的目光,一点一点熄灭了自己眼睛里的光。
“好,我知道了”,方越收回自己的委屈轻声回复着,他安慰自己,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对方又能怎么样呢?
能找到和自己相爱的人,能顺利的确认关系,他已经很满足了,就不要再贪心的强求更多了。
男人喜欢男人,本来就违背常理。
于是他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下水道啃食为数不多的甜蜜。
这种甜蜜是白日里视线的偷偷跟随,是黑夜里亲密的抚慰相贴;是好不容易休息时的醉生梦死,是在外任务时的默契无比。
直到三个月前那个人结婚。
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干脆的、一声不响的结婚了。
结婚证的红底刺痛了方越的眼睛,过往的甜蜜此刻全部化为利刃刺向他的胸膛,在他的心里纠缠发酵成一团浓重的黑雾。
他想起那个人劝说他退役时候的诱哄。
“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只要一个人离开,没准就能过上正常爱侣的生活。”
那是方越的执念和梦想,因此方越答应了。
在华国,军婚是有严格的流程的,但方越离开队伍太久,因此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是队长看到那人的朋友圈消息截图发给他,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婚礼。
去,当然要去。
不去怎么死了这条心?
即便没有通知他,他以昔日战友的身份随礼吃宴还是没问题的。
方越挂上微笑的假面到了酒店,看到那个人面若春风的招呼每一个人。
这每一个人里面当然也包括他,那人俨然一幅好兄弟的面貌,只有两人握手时,那人才趁机贴着他的耳朵冷冰冰的吐露出三个字。
“别闹事。”
沉重的三个字锤破了方越的心脏,心脏好像突然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倒灌入他的身躯,他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很冷,但他也只能笑着祝对方新婚快乐。
他为什么会觉得我来是闹事?
是了,对外失控的一直是我,那人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回应过我的视线,从来没有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是我所求更多,逾越了那条界限。
是我活该。
那我这五年又算什么?
这个答案在看到新娘的时候揭露了,新娘的父亲是在军方说得上话的一方大佬。
队长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方越,啧啧感叹道“看到没,你要是没退役,如今爬的应该比他还高,你可比他帅多了,那时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打听你——”
这一刻,电光火石间,方越醒悟了。
他是那人升迁路上的绊脚石,也是那人一路高升的垫脚石。
是知道那人弱点的竞争者,也是那人胜利后一脚踢开的失败者。
他方越只是个可笑的、好用的、好看的工具而已!
“队长,其实我喜欢男人”方越突兀的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唉——?好歹吃完饭再走啊”队长挽留未果,懵懂的摸着自己寸头喃喃着“怎么突然说这个,我知道这事儿啊……”
这话方越并未能听到,他是在司仪交换戒指的主持词里退场的。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这枚小小的指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象征着永恒的爱情和无限的承诺——”
方越走出酒店的大门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来人在痛苦的时候,真的笑得出来。
什么永恒的爱情?什么无限的承诺?到头来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原来山盟海誓只有赌咒的那一刻才能当真,誓言也最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过的人投来看精神病一样的目光,也有一个路过的女孩红着脸小心的递给方越一包纸巾示意他擦擦眼泪。
原来他竟然流泪了,像是心脏破了的洞淌出的血在身体内四处冲撞发现无处可去,只能从那双美丽通红的眼睛流淌出来,好叫当事人知道,他不是麻木的木头人,他只是第一次抽离出来冷静的看待这段感情。
方越擦干眼泪说谢谢。
女孩在同伴的召唤声中离去,临走前她说“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拜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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