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长辈与陈阎一番寒暄后,便由管家引至客房稍作歇息,静候晚宴开始。
傍晚时分,李家的马车停稳在陈家大门前。清荷刚在厅堂中坐下,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是李焕章那熟悉温润的声音
“叔父,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清荷抬起头,正见李家长子李正儒大步迈入厅堂,正儒身后,跟着清漪,她身着浅绿色丝绸衣裙,衣襟绣着精致的莲花纹样,轻挽着丈夫的手臂,步态轻盈,神情温婉从容。与二妹婚后风光明媚的模样相比,清荷心头不禁涌起一阵苦涩。清漪的婚事曾是陈李两家轰动一时的盛典,礼仪周全、宾客盈门。而如今轮到自己,却只有一场冷清的商议,毫无选择的余地。
李焕章则稍微落后一步,他一身玄青长袍,眉眼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目光却隐约在踏入厅堂的瞬间,掠过清荷。
“正儒,漪儿,快坐!”月如站起身,满脸堆笑。
李正儒礼数周到,与陈阎寒暄几句后,便与清漪一起落座。李焕章则站在一旁,似有些局促。他深深地看了清荷一眼,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清荷,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清荷微微颔首,答道:“焕章哥,确实许久未见。”她声音淡然,却压抑不住心头的一丝异样。
两人相识多年,焕章是她为数不多能谈心的人。可自从清漪嫁入李家后,焕章与她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他们的关系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开了,而她也不愿让自己沉溺于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焕章抿了抿唇,似是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才略显尴尬地说道:“听闻杨家今日上门提亲……你可还好?”
清荷低垂着眼帘,掩去眼中闪过的一丝波澜,声音淡淡的:“焕章哥,谢谢你关心。可是,有些事……已经无法改变。
焕章神色微微黯淡。他的目光落在她垂下的手指上,那双素白的手攥着衣角,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安。焕章几次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在心里叹息。若非他的长兄已与清漪成婚,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清荷被推向他人。
正当气氛有些僵滞时,管家高声禀报道:“老爷,杨家的人到了!”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杨兄,快请坐!”陈阎亲自起身相迎,笑容满面。
和杨家家主客套了几句,便将众人引荐一一介绍,两家人相谈甚欢,不时举杯畅饮,言语间尽是对杨家长子的称赞。清荷一如既往地沉静,偶尔起身为长辈添酒,却从未主动插话。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下首的李焕章,他始终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神中既有关切,又带着无奈。
继母月如轻声道:“清荷,给杨家长辈敬茶。”
清荷站起身,端起一旁准备好的茶盘,恭敬地递上茶盏。她低眉顺眼,行事周到,丝毫不露怯意。
杨家家主笑着点头,连声称赞:“陈家的长女果然知书达礼,贤惠端庄。”
焕章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清荷。听着杨家长辈的夸奖,心中却如被针刺般难受。他知道清荷从小便是这样,隐忍又坚韧,无论心中有多少委屈,都不会轻易表露。
宴席过半,焕章独自站在廊下吹风醒酒,望着庭院中斑驳的月影,心中一片纷乱。他并不喜欢这种宴会,更喜欢安静地待在一边。今晚的宴会,显然也并不单纯。他不敢贸然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他心里清楚——陈清荷并不属于他。
自家大哥李正儒已经娶了陈家二女儿清漪,成为了陈家的女婿,清漪不仅是陈家主母的亲生女儿,还在家中有着极高的地位。至于清荷,这位长女,在家族中并不显眼,但在李焕章心底,她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此时,清荷轻轻走了过来,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无奈:“焕章哥,天色晚了,早些回去吧。”
她尽量不去看李焕章,却又忍不住注意到他那微微黯淡的眼神。他从未明确表示过任何心意,但她知道,焕章始终关心她,虽然这份关心深藏在心底,像一束无法传递的光。
焕章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清荷,我……我只是想与你再说几句话,或许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清荷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轻声道:“焕章哥有话尽管说。”
焕章突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清荷,语气中是难掩的急切与痛心:“清荷,你真的甘心吗?就这样,被他们决定你的一生?从小到大,你总是隐忍顺从,但这一次……
清荷低头看着攥紧的衣角,“焕章哥,你知道的……”她的声音低而沉,像是在对焕章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父亲的决定,从来没人违抗得了。我……也一样。”
“可这是你的人生!”焕章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又迅速压低,生怕惊动旁人。他缓了缓情绪,接着道,“清荷,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但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有没有哪怕一次,问问自己的心?”
清荷抬头看向他,眼中隐隐有些水光,却被她倔强地压了下去。她轻声道:“焕章哥,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轮不到我来选择。”
“我不信!”焕章上前一步,目光深切,语气里带着些许颤抖,“清荷,如果……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你开口……”
清荷的心猛地一颤,她几乎被焕章的深情目光所打动,却立刻提醒自己,不能沉溺其中。她微微转开视线,语气坚定而平静:“焕章哥,我明白你的好意。但你已经是清漪的兄长,李家的儿子,你不能为了我做出让家人为难的事。”
焕章听到这句话,眼神暗了下来。他垂下头,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喃喃道:“你总是这样……总是为别人考虑,却从来不肯为自己争取。”
清荷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他,神情柔和却坚定:“焕章哥,谢谢你。可这条路,我只能自己走下去。或许有一天,我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但不是现在。”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了许久。夜风吹过,拂动庭院中的树影,也吹散了他们之间无法诉说的情愫。
“保重。”清荷最终轻声道,转身离去。
焕章伫立在廊下,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庭院深处。他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最终垂下,无力地叹息一声。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眼底满是难以言说的落寞和无奈。
此时,暗处的杨百济静静注视着两人。他不动声色地靠在一旁的树后,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清荷与焕章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压着的某种隐忧,竟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原来,她心有所属。”杨百济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他对清荷并无觊觎之意,此番家族联姻,不过是掩人耳目,助三殿下行事罢了。清荷与焕章的关系,让他少了许多顾虑。若未来有机会,他倒愿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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