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汤湘潇凝视着蜷在自己身侧的人，睡得小猫般香甜，只是眼角泛红，泪痕尤在。
“瑕微？”她轻声唤她。梦中的人朦胧间微微蹙眉，又攥紧她的手。
她真的不该来见她。
汤湘潇和那个人都很明白，哪怕只是多看林瑕微一眼，她的心又会动摇，所以她才和那个人约定，此生再也不见她。
然而刚才林瑕微哭着恳求她的样子，即便是如今心硬如铁的汤湘潇，也没法再说出的拒绝的话……
几年前诸多变故，所设想的种种未来都变成妄想，她断绝了和林瑕微的往来，孤身一人躲在偌大的新川。
终于，她还是回来找到了她。她却已经麻木了太久，不知该喜该悲。
有些习惯是时间和距离都没法改变的。比如汤湘潇还是会走在靠公路那侧，在人流中还是会护着她头和肩。林瑕微收拾好行李，她也习惯性地拉过箱子提上包，走在前面开路。
她本以为她会有很多问题，一路上两人却默契地没有说任何话。
不过汤湘潇住的地方实在说不上很好，小小的两居室，坐落在一片看起来就面临拆迁的老城区，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但总归还是简陋了些。
“这些年……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汤湘潇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敢回头去看她。她知道自己曾经是怎样的人，汤湘潇有些自嘲地想，千金小姐落魄到如此地步，路人也难免唏嘘几声吧。
“别看这里破破烂烂，真拆迁了，这里就是新金矿。”她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不提这里冬冷夏燥，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新川鱼龙混杂，这里总比酒店安全一点。”
“……这几年到底发生什么？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是汤湘潇最害怕的问题。
该怎么用简单的言语去描述她这几年？父亲破产自杀，后妈带着弟弟出走，她为了还钱什么都做，最累的时候同时兼职几份零工，一直到今年夏天才勉强还完债务。
很多痛苦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似乎也还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直到心爱的人因为她泪凝于睫，胸口才重新疼痛起来。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还好。只是破产，不过债也还清了。”汤湘潇转过身整理床铺，故作平静，“倒是你，多大人了，快过年了还跑来新川玩。”
温暖从背心蔓延到心里，林瑕微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我逃跑啦。他们说在新大能找到你，我就来了。”
那个人曾经和她约定，她过得不好便告知她，过得好，则无需联系。可是选择逃避，只可能因为对现状不满。
汤湘潇不敢问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按那个人的诺言，林瑕微应该是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子，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幸福下去。她害怕知道她已经为人妻，甚至为人母。
“床收拾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家。”汤湘潇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轻轻地，挣开了她。
“湘潇……我逃婚了。在婚礼开始前。”
汤湘潇像被冰冻般怔在原地，她回头看向林瑕微，对方却是不可思议的镇定和平静。
“我爸……我爸也去世了。”说到那个**的家长——那个装病将她的瑕微骗回国，软禁半年之久的老顽固——林瑕微长舒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搂着她，“以后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夜色越来越深，汤湘潇却感觉气温些微地回升了。她很自然地回拥怀里的人，又犹豫地垂下手，推开了她：“他不在，还会有别人……永远都有。男方的人不会怪你吗？你这一走，家里又该怎么应对？”
林瑕微愣住了，双眼仿佛在说“你不是汤湘潇”。
汤湘潇现在很世俗。对。世俗。
她不再是那个在教堂吻着心爱的人，许诺要给她一切能给的，对旁人看法毫不在意的人了。
没钱没势，孤身一人，注定会被世界磨平所有棱角和勇气。何况那个人的约定，她也无法忘记。
“我妈不是我爸那样的人。这门亲事她本来就不看好，只是我爸当时病重，才和他朋友的儿子假装办了婚礼。我本来以为我爸去世，他们就不会再提这件事……”
“结果人家真的看上了你？”
“两三句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事本来很荒唐，那个男生是个自己没主意跟着父母走的人……总之这件事，你不必过分担心。我们……”
“意思是如果他很好，你就不会想起我？”汤湘潇自嘲地笑了。
林瑕微又重新靠近她，有些紊乱的呼吸拂过她脸颊：“不是这样的。我，我一直想着的都是你……从新生见面会……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可是那次以后，你就没有唱过歌了……”
林瑕微讲起她几乎快要忘记的那次见面会，这是她没有听过的故事。
汤湘潇一直以为，是她先看上这只温顺亲热的小动物，对方在她的攻势下半推半就。原来是个陷阱，名为林瑕微的陷阱，一步步吸引她沉湎其中。
清醒过来的时候，林瑕微轻轻吸吮着她的唇角，两人纠缠在一起，姿势暧昧。汤湘潇下意识地推开她，今天已是越线太多了。
“在雪地的时候也是……”林瑕微僵在旁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和别人有了什么？”
她试探地握住汤湘潇的手，一直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如同决堤：“湘潇，我爱的人只有你，不用去挪威，从来都是，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她是从来不说爱的人，甚至让汤湘潇几度怀疑她真的不爱自己。现在的林瑕微，却笨拙地吻着她，双眼通红地说着“永远”……
如何让她不情动。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们身处异国，远离一切偏见和反对，用细碎的吻和爱抚温暖彼此，时间仿佛凝固，仿佛美好会一直延续下去。
只是汤湘潇已经不是七年前天真的大小姐。她在等那个人，她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
【明天九点，新川大学咖啡厅。】
那个人，终于还是来了
每章标题都是一句歌词 有人发现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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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雪无声】到最后希望故事能有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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