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连续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俩人如同定格般一动不动,盯着门口。突然陆旭的手机在床上震动起来,他回头一看,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吴东
陆旭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你没在家吗?”对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他心里骂了句脏话,长舒一口气,轻声说:“我…在外面买东西呢,你去我家找我了?”同时用眼神示意沈承泊放松。
吴东:“对啊,敲半门,没人应声,明天早上让我坐你车去公司吧,我车还在修理厂。”
陆旭:“你直接打电话呗,还跑我家一趟干啥。”
吴东:“我这不是刚回来嘛,给你拿了点老家的特产,明天给你吧。”
互相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
“熟人?”沈承泊问道。
陆旭点点头:“同事,住在隔壁楼。”
“刚才说到哪了?”他顿了顿,“对了,刷脸”,陆旭紧接着打开手机指着一个软件给沈承泊看。
“这个是支付软件…你就把他想象成…一个钱包,你的钱都在这里面存着,它有种付钱的方式是通过刷脸,就是你之前买东西结账时的那种。”他拿手机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沈承微微颔首。陆旭见状继续解释:“这个东西绑定着你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思索片刻又补充道:“银行卡就是类似钱庄的银票”,身份证嘛..”
“户籍证明?”沈承泊接话。
“对对对,差不多,总之,如果你花钱了,银行那边就会有记录,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花的这笔钱。”陆旭对民国的了解全靠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觉得自己应该表达的够清楚了。
“所以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于是顺藤摸瓜,到有记录的地方埋伏我。”沈承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陆旭顿时感觉自己或许有当老师的潜力,几句话就让一位“百岁老人”理解这么复杂的内容。
“不过行凶手法不太专业,应该把尸体扔进海里才对。”沈承泊说道。
“有没有可能,凶手也没预料到这个世界真有人能穿越时空,起死回生?”陆旭无奈道。
“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多疑点。”沈承泊思索着说。
“你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疑点。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让人这么想置你于死地?”
“不知道,又不是我干的。”沈承泊挠了挠下巴,指着自己。“我又不是他。”
“有区别吗?现在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怎么,怕了?”陆旭侧目看向沈承泊。
沈承泊用手摸着胸口淡淡说道:“我若是一个胆小鼠辈,今天就不会有机会坐在这了。”
******
电车叮叮当当驶过,车轮碾过钢轨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车窗照映出沐浴在夕阳下的红砖洋楼。沈承泊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看的出神。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官”。沈承泊回头看见来人是警长,连忙站直身子,敬了一个礼。
眼前这名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虽说刚年过四十,但两鬓已然斑白。本就不怒自威的脸,此刻更是面色凝重。
“承泊,跟我来一下。”警长说罢,转身朝办公室走去,沈承泊紧随其后。
警长办公室面积不大,靠墙立着一排深色的文件柜。正对门的位置是一张厚重的红木办公桌,桌面摆着一个黄铜台灯,和一些红色封皮的卷宗。
警长坐到红木皮面的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夕阳透过百叶窗形成一道道光阴,照在他脸上。
“信,你们队长交给我了,我让他帮你烧了,你就当从没见过,对谁都不要再提起。”警长眉头紧锁,冷冷地盯着沈承泊。
“可是长官……”
“你听不懂话吗?!”警长猛的一拍桌子,茶杯应声打翻,茶水溅了一桌。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你们队长给你放了三天假。”
沈承泊握紧拳头,微微鞠躬致意,接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际线。
******
陆旭喜欢黄昏,痛恨清晨,尤其是春节开工后的第一个早晨。
他穿好西装,站在门口的镜子前打着领带。沈承泊赤着上身在客厅做俯卧撑。
“没事儿别出去。”陆旭叮嘱。
“嗯。”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嗯。”
“吃饭—”
“点外卖,你昨天教的我都记住了。”沈承泊做完最后一组,汗流浃背地从地上爬起,冲他笑了笑。
陆旭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等着吴东,目光扫了扫街边的一排小吃店,那天之后就没再发现可疑的人影在这周围徘徊。
吴东远远抱着两包东西跑过来,坐进车里,气喘吁吁。他比陆旭小一岁,膀大腰圆,感觉一弯腰就能把衬衫的扣子崩开,去年空降到他们组,虽然工作能力极差,但是为人和善。
一路上从回老家相亲聊到他三姑的孩子放炮炸了手,一刻不停。
“…带孩子真的太烦了,我跟你说,千万别结婚,结了也别要孩子…”吴东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旭微笑着搭话,耳鸣嗡嗡作响,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时不时瞟一眼导航,计算还有几分钟到公司。
他不讨厌吴东,吴东算是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人太热情,欠缺一点边界感。他明白这不是吴东的问题,是他自己。若换成其他人,有一百种方法,不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可是他没办法。
陆旭心底里抵触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却从不表现分毫,与他人相处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像是一种慢性处刑。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想知道。分析,合理化自己的内心,只是另一种逃避的手段。
比起曾经的经历,这些事情反而像是刮痧时的那一点刺痛,能相对缓解更深处的伤痕。
但和沈承泊在一起不一样,这几天的相处出奇的融洽,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午休时间,陆旭趴倒在办公桌上,脑袋下面垫着一摞未完成的贷款审批材料。
“走,吃饭去。”吴东走到陆旭身旁,敲了敲办公桌。
陆旭摇摇头,一上午连着开了三个会,回了几十封邮件,还被“津城银行头号黑脸”按在办公室骂了半小时。这阵儿头疼的要死,只想闭眼眯一会儿,吴东也没勉强他,跟着别的同事走了。
陆旭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在桌上嗡嗡震动。陆旭伸手点开屏幕,看到沈承泊竟然给他发来一个视频。
陆旭撑起胳膊,点开视频,镜头晃的厉害,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外卖小哥把一个袋子递进屋里,然后画面就黑了,手机屏幕上映出陆旭傻笑的脸。
“学的挺快啊。”陆旭自言自语道。
沈承泊渐渐开始适应了这个世界,但脑海中依旧一片混乱,虽然世间已过百年,可在他的角度看,仅仅是眼睛一闭一睁而已,那场惨剧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我真的死了吗?
想必是死了,哪有人心口中了两枪还能活着。
他再想到父母,他们该如何承受?好在还有妹妹,她孝顺懂事,老人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沈承泊不能再想下去,孰是孰非都已灰飞烟灭,后悔又有什么用,多想无益。既然上天让他以这样的形式再活一次,那必然有其道理。
当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弄清楚自己这身体主人的死因。只是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津城,既无身份,也无人脉,根本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加强锻炼,虽然这身体有着相当的训练痕迹,只是和他以前比还差得远。
下班时,陆旭借口要去见客户,让吴东先走。
他站在窗边,看着吴东上了出租车才开始收拾东西下楼。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又在车里坐了十来分钟,担心万一回家在楼下不小心碰上,那就太尴尬了。
这些年,他就样小心翼翼,拧巴地过着。
换个工作?又有什么区别。
人生就是这样,推着你一路向前,还让你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实际上呢,人活着根本由不得自己。大概唯一还能自己做主的,就是这条命。
不过当下,沈承泊这件事在行程表里暂时顶替掉了“自我了结”这一项。
事儿,一件一件办吧。
想到沈承泊,既然这人不是凭空出现的,那总有个身份吧?
或许还有家人,30多岁,样貌不差,说不定都已经结婚了。
不行…最好还是没有家人,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就好了,不然他的死对整个家庭都是难以想象的打击。
但是…这人其实没死…
陆旭不知为何脑补出沈承泊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越想越离谱,陆旭拍了拍脑袋,停止胡思乱想。他抬手看看时间,准备发动汽车,突然瞄见手扣里的一个发圈。
那是之前相亲对象落下的,对方是主管的侄女,非要给他牵线安排,拗不过,只好赴约。两人见面吃过一次饭就断了联系。
陆旭想起什么,打开微信,向下翻了好几页,找到了对方的聊天框。
“在么?”陆旭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好在没有拒收。
大概过了两分钟对方回了。
“什么事儿?”
“新年快乐啊,之前太忙了,忘了给你发祝福”,陆旭一边打字,一边脚趾扣地。
“我也没给你发呀,扯平了,你有事儿直说吧”,对方干脆利落。
“上次吃饭,我记得你说你哥是警察?我想和你打听点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陆旭开门见山。
“我是大冤种”,对方发来一个表情包。
“明天请我吃饭吧,见面再说”,对方又补了一句。
陆旭停住,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找我办事儿,总得有点诚意吧。”对方又发来一条。
“好的,明天你定地方,见面聊”。陆旭发完直接把手机扔到后座,头抵到方向盘上。
“沈承泊,你真该死啊。”
在家举铁的沈承泊,无缘无故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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