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咬着的狼耳骤然消失，临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冷地扫过去。
“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先走了！”林书燕捂着眼转身。
姜榆叫住她：“等等。”
她从临野身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还没到上班时间，来得真早。
“你来测运势？来吧。”
林书燕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姜榆把她低着的头抬起来，发现她尴尬得眼睛乱转，不知道该看哪，不禁笑道：“真没干嘛，你想什么呢？”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临野的耳朵有没有被看到，她仔细观察林书燕，见她除了尴尬之外并没有其他害怕奇怪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她介绍：“这位是临野，是我的……”
姜榆短暂犹豫了下，没想好怎么介绍他的身份。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两人从未明确过彼此的身份，虽然他们已经是接过吻的关系，但似乎跳过了告白确定身份那一步。
姜榆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不是每一个恋爱关系都遵循固定的顺序和步骤，至少她和临野就完全不适用那一套。
犹豫过后，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现在就是情侣关系，正想再开口介绍，林书燕抢先一步出声。
“哇你的眼睛……”她惊叹道。
临野绷紧身体，特殊瞳色总会给他带来异样的眼光，所以他早早地就学会了掩饰自己，今天却被这个人类发现了。
他做好准备，如果这个人类露出奇怪的眼神，看在姜榆的面子上，他会让她好受一些。
林书燕：“是戴了美瞳吗？准备去出cos?”
临野：“？”
虽然后半句不太明白，但听起来可以掩饰身份，他决定应承下来。这时，姜榆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不是，他是混血，天生就这个颜色。”
他眉骨深邃，鼻子高挺，五官立体，说是混血也没什么违和感。
林书燕更震惊：“太酷了！好特殊的瞳色！”
她也介绍自己：“我叫林书燕，听起来我们好像是本家？”
姜榆再次当上他的发言人：“他是降临的临。”
“临？和他的瞳孔颜色一样特殊。”
“是啊，我刚听到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对了，你快去测测运势，等会人多了还得排队。”
“对对对，你今天试了吗？”
“我试了，我……”
两人说着手挽着手去了养鱼池那边，只留下临野一人在秋千旁。
曾经总是被人审视的瞳孔颜色，今天就这样被姜榆简单地揭过去了，而那个人类除了短暂的震惊之外，再没有别的情绪，对她来说这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不足以引起长久关注的事。
临野看着远处的姜榆，微微勾了下嘴角。
……
魏惟安昨晚走得晚，今天来的也要晚一些，一进办公室，她发现平时热闹的工位上空空荡荡，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她顿了一下，不以为意，径直走进标本室。
结果刚进门她就被吓了一跳，标本室里乌泱泱一群人，熟的不熟的都围在这里，看到她进来他们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
“来了来了，薇薇安来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魏惟安皱眉：“你们在干什么？标本室不要随便进来，这里有很多化学药剂和……”
她愣住。
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她从通道里看到前方标本处被一层白布盖了起来，姜榆站在尽头朝她笑：“快来，马上就要揭晓了。”
看周围人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她走过去，看了眼白布，心里有了预感：“你改了什么？”
姜榆用力一掀：“你看！”
白布掀开，露出下面被遮住的标本，周围的小伙伴纷纷惊讶出声。
“好像确实看着不奇怪了。”
“完美！完美！”
“怎么做到的，好牛。”
魏惟安不可置信地靠近查看，这具标本改动不大，甚至是只改了一些很小很普通的位置，但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
它让这具标本重新“活”了过来。
魏惟安把姜榆拉到一边，问她：“这些都是你改的？”
“是也不是，”姜榆笑起来，“临野指挥，我上手改，昨晚熬了个大夜呢。”
“你真是……”魏惟安语塞，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姜大胆。”
姜榆没有接这句话，担心魏惟安会因为被否定而生气，她半撒娇地说：“不过只是改了个大概，还有很多不足，接下来还是得靠你啦。”
魏惟安心里清楚，该完成的都完成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收尾工作，哪值得靠她这种话，不过是姜榆用来安慰自己的。
虽然心情复杂，但她并不感到气馁，也没觉得被否认。
坦荡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很难，但会给人带来进步，她问：“有机会可以和你那位朋友聊聊吗？”
姜榆：“可以，但是……他可能看起来有点不好说话。”
魏惟安想起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像影子一样的人，她不喜欢那样的人，但秉承着“学术交流不谈感情”的态度，还是想和他聊聊。
她回答：“没关系，我只问几个问题就结束。”
当天晚上姜榆就问了临野，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拒绝的答复，她不赞同临野的想法：“你需要多和其他人接触接触。”
临野面无表情：“我不需要和别人接触。”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和别人交朋友，工作室里有个男生我觉得就不错，他性格比较活泼……”
本来只是没有表情的临野听到这，脸色更黑，他冷言打断她：“我不需要朋友。”
房间里安静下来。
姜榆也冷了脸，扭头就走。
临野不像以前的临野，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近来她非常敢于对临野表达自己真实的心情。
姜榆自认为循循善诱，语气温柔，结果他不仅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还对她甩脸色，这让她很不开心。
她决定除非临野道歉，不然就一直不理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她不去找临野，临野也不来找她，就这么互相晾着。
晾着晾着，就晾到了工作室首次展览的时间，立冬当天，展览馆正式开放，不需要买票，但每日限流，还要提前预约登记。
这是林书燕想出的饥饿营销，物以稀为贵，越稀有的东西越容易被炒起来。
之前给了姜榆灵感的小孩朵朵是第一批被邀请的参观者之一，她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展览馆。
馆里分了几个区域，昆虫类、鱼类、两栖爬行类、鸟类和哺乳动物类，其中哺乳动物类数量较少，只有一些普通的小动物。
一进到馆里，朵朵就被满墙的昆虫标本吸引了目光，小孩子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这些昆虫要么有闪闪的磷粉，要么甲壳反射着七彩光，格外吸引小孩子的注意。
她贴在玻璃上，双眼也被光线照得亮闪闪：“妈妈，它们好漂亮！”
妈妈把她拉开，替她整理好歪了的向日葵发卡，温柔地说：“如果有喜欢的，我们可以买一个回家。”
朵朵眼睛瞪得圆圆的，开心地回答：“嗯！”
逛到哺乳动物馆时，她指着玻璃柜里一只狐狸问：“妈妈，它睡着了吗？”
那只狐狸被做成了睡觉的姿态，妈妈了解她内心的敏感，不想告诉她狐狸已经死亡的事实，便顺着回答：“对，它睡着了，我们要悄悄地走，不要吵醒它。”
朵朵踮起脚尖，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哺乳动物区，刚走出去没多远，她看到前方有一个暗红色的门。
这是个小房间，也是一个展区，里面灯光昏暗，只有最中间的标本上下有灯光照着，虽然被很多人围住，但它足够大，朵朵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她发出惊呼：“哇，好大的飞蛾！”
朵朵靠近的时候，飞蛾的翅膀扇动起来，她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到后退。
妈妈握住她的手，看了眼说明牌：“别怕，这是动态效果，会模拟飞蛾扇翅的样子哦。”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了会儿，她不害怕了，凑得更近，这时她才看到标本后面有一个火堆，烈火熊熊燃烧，感觉冬天都变得温暖起来，但她把学校教的知识记得很牢，室内有火很危险。
她拉拉妈妈的袖子，准备告诉她这件事时，大飞蛾动了！
不是简单的翅膀扇动，它朝着火堆飞过去了！
“火！有火！”朵朵焦急地喊。
飞蛾碰到火的一瞬间，火花炸裂，它猛地散开，变成无数只小飞蛾，一个个小光点分散开，逐渐充盈整个房间，为黑暗的环境带来光亮。
在场的人无不惊叹，朵朵更是被惊讶得合不拢嘴，她愣愣地问：“妈妈，大飞蛾去哪了？”
妈妈也在震惊，听到孩子的问题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展柜下的标语，“死亡即是新生”。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个展览的目的。
她说：“大飞蛾死了。”
见小孩要哭，她连忙说：“但是她的死换来了很多小飞蛾的新生，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它也算死得其所，不对……我的意思是它死得很有道理……不对……”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这时，一只飞蛾悬停在朵朵面前，它的翅膀像块会动的翡翠，上面的圆斑一闪一闪，修长的尾翼随着翅膀上下起伏，和大飞蛾一样，美得不像真实生物，朵朵喃喃道：“妈妈，死其实不可怕对吗？”
飞蛾扑火的命运难以逆转，但大飞蛾在烈火中消亡，无数小飞蛾从火里飞出，迎来新生。
当然，它们不是大飞蛾。
但是，它们真的不是吗？
妈妈摸摸她的头，微笑：“嗯，死亡根本就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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