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洛禾乔装后随无泽一行人下了山。
无泽对几名弟子道:“涂城知县寄信来说有一名女子跑到城中偷盗,被捕后说自己来自胡杨村,村中有妖怪吃了好多人,知县派人去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结果出来时失踪了一名捕快。”
几名弟子聚精会神地听,又接过信封仔细观看。
洛禾沉吟了一会儿,在众人没有头绪时道:“那名女子可有见过妖?”
无泽摇头,“那女子说话颠三倒四,知县听了许久才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他对着众弟子嘱咐道:“这次我们与无蕴师兄那队分别乔装进村,你们初次下山千万不要擅自离开我身边。”
众人答:“是!”
车上几人均是穿着老旧麻布短衫长裤,扮做普通农家百姓,年级成熟的女弟子用头巾裹了全部的头发扮做农妇,年级小的便单单裹了脑袋,垂下的头发梳了麻花辫,男弟子们则全部用发带将头发裹在头上。这是周遭最寻常的农民穿着。
途中歇息时,洛禾仔细将符纸叠成最方便抽出的模样,在头巾、衣襟、袖口、裤腿甚至鞋后跟里也塞了几张。
“有必要如此吗?”萧容不屑地夺过洛禾手中的符纸,悠然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妖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劝你还是在山上呆着别出来了,时间一到就好好回宫,免得受了点什么伤还要牵连宗里。”
说完他便将符纸捏成一团,丢在地上,身边跟随他的两名弟子不敢出言讽刺,只是嗤笑出声。
洛禾没将他的挑衅放在眼里,继续认真往头巾里塞剩下的符纸,穿来前她好几次险些丧命在妖口之中,对此根本不敢掉以轻心,而且这具身体她要好好护着才是。
萧容一见她的态度,眼尾一抽,噌得一声,抽出长剑威风凛凛地耍了两下剑花,在身后两人叫好中他突然转剑刺向洛禾,将她手中的符纸捅了个洞穿在剑上,转身和那两名弟子将穿着符纸的剑抛来抛去各自挥舞,三人均是眉开眼笑,嘴中嘻嘻哈哈个不停。
萧容笑嘻嘻道:“青剑宗历来都是使剑的,你却每日只拿着个破纸画来画去,搁置了本宗传承,在别派这叫不伦不类,欺师灭祖。”
身边一名弟子也跟着开口道:“是啊,这符咒术都没有正经的宗门别派,全是江湖散人学的吃饭本事,明意师妹你糊涂啊。”
洛禾终于对他们的挑衅有了反应,萧容扬眉继续道:“若不是宗主与你的关系,你这样的歪门邪道早就被逐出宗门了。看在你与我的关系,我便好心劝你听听我的,这次出去呢就好好用剑,不然被别人看见了嘲笑青剑宗教出个异类,可就给全宗上下丢脸了。”
“异类?”洛禾轻笑了声,道:“相夫子见我符术学得不错,不辞辛苦教导我良多,为此我甚是感激,结果相夫子这般行为在你嘴里却成了教导出一个异类?”
萧容脸上一僵,连忙道:“这与相夫子有何干系,我只是说青剑宗从古至今都是使剑的,从未听过有什么使符的弟子。”
洛禾笑道:“世间行道各式各样,捉妖师为护得百姓安危出生入死,而捉妖伎俩从没谁高谁低一说,若宗内不允许弟子使别的技法为何还要特地请不同夫子来教学?明容师弟这番话可别叫别宗弟子听去了,免得说青剑宗弟子眼高看不起人。”
“你!”萧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说得完全无法回击,缓了缓眼中阴森森地道:“我好心劝告你,你却为了个沈云青就这般不识好歹。”
洛禾一听仰起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在对面几人迷茫的眼中,她道:“无论是不是为他,我都看不惯你。你记恨他比你好便暗中不断做坏,练武台的事你真以为无人知无人晓?”
萧容脸上惊慌,硬着脖子嚷道:“你可别乱说,不然我禀告父亲让他将这件事查清楚!”
说完他紧张的心一下缓和了,之前收买过的人均已经主动离开了宗里,要查起来非常麻烦。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面带疑色,互相看了两眼,均是摇头摆脑表示自己对他们所言不知。
萧容激动地道:“你处处偏袒他,全然不顾我的劝告,还将我的好意曲解!”
洛禾静静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粉白新肉,笑吟吟地道:“当初那只猫怎么没将你这张颠倒黑白的嘴给撕烂,真是可惜。”
这句话直接踩中了萧容心中的痛处,他急得跳脚大嚎:“谁给你说的!你怎么知道!”
可洛禾根本就不理会他,起身便向着马车处走去,正好无泽从马车上踏了下来,望过来时他的面色登时一变。
尖锐的破风声透过耳膜,她立马躲向另一处,躲开后耳上略感刺痛,她抬手摸过入手一片湿润。
萧容轻蔑地嗤笑了声,弯下腰用仅两人能听的声音道:“不是符术很厉害吗?我想怎么杀你,便怎么杀,就算是那个野种也是一样。”
他说完便起身收剑,悠然地往前走去。洛禾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阴翳,顺手将塞在头巾的箭符抽了出来,对着萧容的背心猛地掷出,突然腕间被撞击地剧烈疼痛,手顿时失了力,无法抓握符纸了。
她捏着手腕向脚边看去,一枚圆润的鹅卵石掉落地面,抬头便见无泽冷着脸收回了手。
洛禾默不作声地捡起掉落的符纸,抬手佯装收回头巾中,在无泽放心后立马将其掷出,直直射向萧容耳边,在他耳朵上狠狠地刮了一道裂口。
无泽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手中的石子终究是晚了一步,掷出后击中了洛禾的肩膀。
他立马冲了过来,越过痛呼的萧容,面色严肃地拉着洛禾的手,将她丢在了马车内,嘭得一声关上了马车。
马车外是众人安慰萧容的声音,萧容哭嚎地说自己练剑不小心刺伤了明意,明意伤他是应该的。
洛禾捂着肩膀靠在一旁轻笑出声,待马车门再次打开,进来的人纷纷向她投来的怪异眼神,有人想出口为萧容抱不平,可被无泽厉声呵斥了。
“现在不是玩闹!所有人应团结一致,若因为小孩心性就互相伤害,遇到妖时还有什么力气对抗!”
众人被训斥地不敢再言其他,一路上马车内鸦雀无声,洛禾也索性闭上了眼休憩。
到了胡杨村不远处几人便下了马车步行而去,洛禾跟在队伍最后缓缓捏了捏右手,方才的麻木感已经消失,手也能握在一起了,只是肩上钝痛仍旧清晰。
洛禾注意到周围的树木渐渐变成了胡杨树,郁郁葱葱的树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走过了搭建的木桥后便是胡杨村。
整个村子被湖包围在内,湖外又被胡杨林层层遮盖,属于掩人耳目的避世之处。
不过,胡杨村位处两城边界,常有无意闯入的外客在此借宿,故而劳作的村民们对他们的到来也不觉得奇怪。
正直午时,村子中一片欣欣向荣,个个黄泥砖房上都飘着白烟,时不时还能听见父母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刚躲过了几名嘻嘻哈哈四处乱跑的小孩童,迎面而来又是几名结伴奔跑的,一名弟子感叹道:“这里的小孩真多。”
洛禾感觉有道似有若无的视线一直扫在她脸上,顺着视线侧头看向路边的一处屋子,那屋子外站着名妇女,见到洛禾看了过来连忙笑着对她点头。
这时,一名孩童直直撞在了她腿上,又收不住力道后退着倒在地上,他先是愣愣地看着洛禾,随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洛禾连忙蹲下将其扶起,帮他拍打着屁股上的一团灰泥。
小孩的同伴凑了过来,道:“大姐,三弟又哭了!”
那被称为大姐的小孩摆着老成的脸,扯了扯洛禾的衣袖,用着小大人的语气道:“大姐姐你别管他,是他不看路撞到了你。”
洛禾哭笑不得地看着身边的三个小孩,猛然发现这三名小孩长得极其相似,身形也很是相同,看样子应该是同岁才对。
无泽带着其余四名弟子们返回时那跌倒的小孩已经停止哭泣,怯懦地牵着姐姐的衣服躲在她身后,抽哒哒地吸鼻涕。
小大人道:“你们是来借宿的吧!”
一名弟子笑道:“是啊,小朋友你知道哪里有住宿吗?”
“我家就可以,你们随我来!”
小大人和她的二弟一边与众人聊天,一边带路向前。
原来这里没有所谓的驿站,只要是村民愿意借宿的,随便找哪一家都行。
她说他们是三胞胎,小大人叫秀儿是大姐,素儿是二弟,明儿是三弟。
“对了,你们是去干嘛的?”
无泽道:“村里糟了灾,我们想往西边去看看,找个能住下的地方。”
秀儿还想问点什么,发现不远处一名杵着拐的老人战战巍巍往这处来,她连忙喊道:“阿爷!我们在这儿!”
喊完三名小孩连忙奔向那老人处,对老人说了什么后往几人这边指了指,老人抬起头遥遥望了过来。
在老人带路下,众人来到一户黄泥房前,外面是用篱笆简单隔了个院子,里面共三个房子,房子似乎是新修葺的,家具还都是破破烂烂。
门口坐着名老妇人,听见孙子的声音后连忙笑道:“回来啦,肚子饿了吧!”
几人走近了才发现这老妇人的眼睛紧紧闭着,手中拿着拐试探着前路,似乎是看不见。
“阿奶!今儿有客人呢!人还不少!”
“哟,几个人呀?”
“六个呢!”
“这么多人呐,这时来村里应该还没吃过饭吧?等着,我去让你娘多炒几个菜。”
除了萧容外,几名弟子连忙上前帮忙,忙活了没多久桌上又多了几道素菜。
洛禾看着面前局促的妇女,和她身边叽叽喳喳的三个孩子,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女子丈夫的身影出现,甚至话语中都未曾提过。
另一名女弟子温柔道:“小朋友,你爹爹呢?”
秀儿看着娘眨巴眨巴了眼,被妇女笑着接过话茬。
“他去别处赚工钱了,很少在家里。”
得流感了,晚了两天更新。[爆哭]最近流感肆意,大家一定要注意防护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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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师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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