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确是我天隐派的不是,若无转圜余地,便按青云城的意见,我派将此处灵脉让出,只是,清氺山不可让。”孟问青停顿片刻后,又道:“素尘修士意下如何?”
邵鹤宁不太清楚青云城里坐镇的灵犀宗究竟是多么实力雄厚的宗门,但是她瞧孟问青说话间的语气,又看了看素尘,略有些纳闷。
孟问青终归是一个宗门的掌门,虽此地受灵犀宗管辖,但是天高皇帝远,自主权多少总是大的,不知是孟问青此人本就无所谓阶级实力之分,虽贵为掌门,修为深厚,不屑与素尘摆谱,还是说,素尘所代表的灵犀宗,确是对此地有极大的处置权。
“掌门不必自谦,我方才所说,皆是建立在贵派不愿再镇守石溪城的基础上,若是贵派有能力坐镇此处,我们也不会横插一脚。”素尘露出一个完美且标准的笑容,“毕竟我们共同的目标是石溪城能够平安无事。”
“噗嗤—”角落里传来微弱但不容错过的嬉笑声,邵鹤宁抬头望去,见是姜氏女摇起扇子挡在嘴边,她露出弯弯细眉与邵鹤宁对望一眼。
素尘亦是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她并不在意,接着说道:“只是,我与师兄被派来此,除了处理狐妖之事后续风波,更是来核实此处镇守的宗门是否留存,若不是石溪城城主白芷派人前来求助,青云城并不知石溪城已经无宗门修士镇守有二十年之久。”
“在我们到达此地前,便听闻狐妖已由孟掌门斩杀,此事我们再帮不上忙,只能运些物品以供石溪城重新振作。但关于天隐派为何未能在狐妖伤人前制止,以及为何消失近二十年,是否有隐情,亦或是,误入邪魔外道?这都需要掌门行个方便,给我个好交差的说辞。”素尘道。
她这些话一出,阿错与杨瞳都不自觉看向孟问青。
孟问青沉吟片刻:“我天隐派上任掌门亦是我师尊飞升之日天降雷劫,天劫无情,伤及整个宗门,那之后宗门为自保便闭门谢客,又因事发突然,所以未能与外界联系。”
素尘点点头。
天劫祸及无辜之事时常发生,作为大宗门内门弟子,素尘已经见过无数天雷伤人之事。只是她并未见过飞升渡劫,于是轻易便相信的了孟问青的说辞。
修道之人,至金丹期后,每臻至一个境界,就会在晋升之时遭受相应的雷劫。
修道之人与天搏命,偷天命,窃天意,天道再如何苛刻,都不为过。
石溪城所在的地方十分尴尬,往西是归一派,往东是灵犀宗,虽归属青云城灵犀宗管辖,但灵脉稀薄,少有事端,存在感不强。
素尘得了交差的话,这事算是了结。
只是她突然将话锋指向邵鹤宁与姜氏女,“我见你二人骨骼清奇,此后必有作为,可有意来我灵犀宗,若是答应,不必通过大选,即可成为内门弟子。”
邵鹤宁睁大双眼,“我?”
姜氏女摇摇折扇,不置可否。
“两位意下如何?”素尘虽是在别派要人,语气却不卑不亢,丝毫不气短。
“嗬。”姜氏女浅酌一口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响。
她正要说话,却被来人的慌张打断。
“素尘大人!素尘大人!素修大人被杀了!”
来人急急忙忙从殿外赶来,一身白衣呗泥点子沾染,脸上汗如雨下,神色慌张惊恐。
“你说什么!”素尘霍然起身蹙眉问道。
孟问青闻言也是一愣,似有不解。
邵鹤宁的心绪本来被素尘牵去,随后又被来人打断,这时她敏锐回头望向孟问青,见她神色不对,于是心下暗暗有些琢磨。
来人是石溪的城主白芷,她一头乌发束得歪歪扭扭狼狈不堪,身穿白衣却被泥水染得黄白相间,尤其是下摆处,已经污糟得看不过眼。
素修是随同素尘一并来到清氺山下榻赞住的,他们昨日才到天隐派留住,今日晌午,素修却被发现莫名暴毙在石溪镇外的一条人迹罕至的溪水旁。
而会被发现,则是因为这条溪水所指的方向,就是清氺山,它横亘在清氺山和石溪镇之间,只是因为这条小溪所在的露少有人走,一般忍去到清氺山都是走另一条已经被开拓完全的大路,偶有人抄这条近路。
天隐派虽在清氺山,但也不是蛮横霸道的宗派,她们只划分了清氺山半山腰以上的部分设置了阵法阻挡外人进出,山脚下是留有给樵夫猎户生存的空间的。
白芷昨日将这二位修士送来了天隐派,今日本着应尽地主之谊马不停蹄地抄近路来清氺山,谁料正赶着路就觉察到不对劲,躲过几只羽箭后发现了昏死在溪水中的素修。
等不及惊诧完,又斜飞过来几只羽箭,白芷一一躲过后,循羽箭源头奔去,却不见背后之人的踪影,只得悻悻然复返,捞起溪水中的素修探查脉搏。
本以为素修只是昏迷,可查了脉搏之后白芷心道不妙,又放出灵力去探他体内。
若素修还活着,白芷是断不可能将灵力探入他体内的,莫说素修本是修士自有灵力护体,再就是素修乃金丹期修士,而白芷不过筑基巅峰,只要素修眼睛还睁着,白芷就不可能近他身。
可是白芷的探寻并未遭到阻碍,素修已死,魂飞魄散,只留有一具空壳,待人进出自由。
石溪只有两个修为较高的人,一个是护卫队的胡椒,在与狐妖交手中身受重伤,还未痊愈;另一个则是城主白芷,这也是为何只有她孤身一人前来清氺山探访的缘故。
天隐派在清氺山半山腰上设了护宗阵法,若是凡人,若是没有天隐派的人带领,就只会在阵法外被阻拦,兜圈鬼打墙,进不来。
石溪镇刚被狐妖袭击,正需要休养生息,白芷也不愿大动干戈,于是自己一人前来,出于一贯的谨慎,她用心留存自身灵力,用了最简单古朴的方式前来——走来的。
后来发现了素修的尸体,她先是下一大跳,而后她捡起羽箭查看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那羽箭上,有魔的气息。”白芷严声道。
她神情肃穆,深邃的眼神似乎已然穿过面前的素尘,直直望向孟问青,又或是,看见了比孟问青更远的人与事。
“他在哪?”素尘厉声问道。
“在宗门阵法外,我无法带着他的尸体进阵。”白芷道,“他死状奇异,你做好心里准备。”
“无妨。”素尘握紧腰间佩剑,“带我去。”
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身对孟问青说道:“孟掌门,还请恁助我,寻得那凶手。”
孟问青手搭在扶手处的寒玉髓上,“自然。”
她眯起眼睛看了眼白芷,顿了顿,快速扫了眼邵鹤宁等人,说道:“你们就先回房吧,我与素尘修士同往。”
阿错很快会意,“好。”
她起身走人,示意邵鹤宁与姜氏女跟上。
邵鹤宁看了眼孟问青,见她似乎并未留意自己与姜氏女的动向,而是起身准备与素尘等人前去护宗阵法外,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今日杨瞳也莫名其妙的诡异,虽然同在大殿议事,却从头至尾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就好像没这个人一样。
邵鹤宁见她竟还有些轻微颤抖,似乎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太奇怪了。
邵鹤宁留心到杨瞳状态不好,正想放慢脚步去牵一牵她——毕竟她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怎么看都怪可怜的。
不料杨瞳很快就躲开了她,“你们先走吧,我陪师姐去看看。”
邵鹤宁感觉有点不对劲,然而阿错却点点头道了声“好”。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邵鹤宁想到,这里似乎不是个好地方。
她正这样想着,这样看,这里还是不适合长待。
原本她盘算着,早日筑基,早日拥有能在外独身的能力。
现在看着这一团乱,前脚狐妖刚被诛杀,后脚青云城派来的修士却诡异死在溪水里。
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宜留下。
邵鹤宁伟前两天思想懈怠的自己感到忏悔
然而她的衣袖被人拉了拉,“留下来嘛。”
姜氏女扯着她的衣袖,眼睛大大的又亮亮的,看得邵鹤宁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感受到姜氏女对八卦的渴望与热爱。
邵鹤宁决定偷偷留下。
她实在有些好奇,这样乱的局面,那素修没被团吧团吧塞进垃圾桶里,已经算是好样的。
孟问青见她们不走,也没说什么,她拿出本命剑,带走了素尘。
邵鹤宁想耍赖但无处可耍,只能和姜氏女大眼瞪小眼
“唉,去不了了。”
姜氏女略有些失望,扇子摇得更勤快了。
邵鹤宁也是,她想到自己一直固守在练气巅峰的修为,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素尘也是剑修,若是真如她所说,前去灵犀总宗,
似乎也挺不错的,但无论如何,邵鹤宁的修为都不能再拖下去。
要是能让孟问青给我护法就好了,她这样想到。
这样就不用担心过天劫十被雷劈成两半了。
然而邵鹤宁看孟问青与素尘及白芷离开时,心里突然涌现出如难言的不适。
一种巨大的像网一样的东西,好像笼罩在她面前。
她却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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