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梓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到了冰点。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下一秒，知梓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黑色的残影，手中的合金长刀甚至没有出鞘，连着刀鞘就直劈支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一击，毫无保留，只有纯粹的愤怒。
支目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他的战斗本能早已刻入骨髓。
在知梓动的瞬间，他提着箱子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却是瞬间抬起。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结构奇特的短刃。
铛。
沉重的刀鞘与短刃狠狠撞在一起，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巨大的力量让支目的手臂微微弯曲，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了半步。
但他依旧稳稳地格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你疯了？”
支目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因意外发力而产生的波动，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为一个已经报废的样本？”
知梓不答话，她只知道田华死了。
一刀被挡，知梓手腕一翻，刀鞘出洞，变劈为刺，直捅支目胸腹
同时左腿无声扫出，目标是支目支撑身体重心的脚踝。
攻守一体，凌厉狠辣。
支目眼神一凝，短刃下压格挡刺击，同时脚下极其别扭地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记扫腿，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他显然更擅长精密器械操作和远程分析，而非这种贴身肉搏。
“他的价值，不是你那些破烂数据能衡量的。”
知梓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是人！”
人吗？好遥远的词汇。
话音未落，知梓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再次降临。
刀鞘，拳，腿，甚至手肘，都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攻击都直奔要害。
支目被迫不断格挡闪避，显得颇为狼狈。
他的白大褂被凌厉的气劲割开数道口子，金丝眼镜也滑到了鼻梁下端。
但支目依旧死死护着那个装着样本的金属箱，仿佛那比他的命还重要。
铛，锵，噗。
金属撞击声，□□碰撞声，以及支目偶尔发出的沉闷哼声在窄巷中激烈回荡。
耳东亖和谷梁青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以免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
陈移山依旧沉默地看着，阴影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摊主嗑瓜子的速度更快了，嘴里嘀咕着：“哇哦，大老板发火果然非同凡响，这医疗费得加钱了吧……”
终于，在一次硬碰硬的撞击后，两人骤然分开。
知梓微微喘息，胸口起伏，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支目，长刀斜指地面，气势逼人。
支目则显得更为狼狈一些，呼吸稍显急促。
抬手，将滑落的眼镜推回原位，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冷静得可怕。
“情绪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知梓。”支目声音平稳地陈述。
“他的死亡是既定事实。而我获取的样本，可能拯救更多尚未被寄生的人。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最好？”知梓嗤笑一声，语气嘲讽。
“你的考虑，就是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人？他死了！田华死了！”
“当他的存在本身已成为威胁时，是的。”支目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种坦诚。
这句话，彻底消耗了知梓眼中最后一点克制。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这一次，拇指抵在了刀镡上，她要动真格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咳。”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声，从巷子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
是陈移山。
他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死寂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他谁也没看，只是看着地上田华的尸体，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
“它们，被吸引过来了……”
“很多。”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巷子两头，以及旁边建筑的墙壁上通风口里，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液体蠕动汇聚的窸窣声。
大小不一的幽蓝色粘稠液体，它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悄然涌现，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支目和知梓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杀气，瞬间被这更直接的威胁强行压了下去。
内讧被迫中止。
生存，成了现下唯一的问题。
巷子两头，墙壁之上，幽蓝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活过来的噩梦，无声地汇聚蠕动，封死了所有退路。
窸窣的声响密密麻麻，让人窒息。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知梓和支目，只能强行统一了战线。
单干在现在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啧。”知梓收刀后撤半步，与支目背对背站立，目光冰冷地扫视着逼近的蓝潮，“你的解决方案里，包括被这些东西当晚餐吗？”
“当然不是，这是意外。”
支目飞快地打开金属箱，取出几个乒乓球大小的银色金属球，手指灵活地在其表面点击设定着。
“数据不足，无法计算被消化的营养价值。但突围概率低于17%。”
他语气依旧平稳，但语速明显加快，“建议尝试制造高强度声波或能量脉冲干扰，它们的感知系统对此类波动……”
他话未说完，耳东亖已经动了。
他没有去管两头的蓝水，而是助跑两步，一脚狠狠踹在侧面一扇看起来就很厚重的锈迹斑斑金属防火门上。
“这边。”
砰，巨响在巷子里回荡，那扇门竟然被一脚直接踹得变形弹开，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条堆满杂物更加狭窄的后勤通道。
“走！”耳东亖毫不恋战，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愣的谷梁青，率先冲了进去。
摊主反应倒是快，像泥鳅一样嗖地钻了进去。
陈移山沉默地跟上，步伐依旧有些虚浮，但速度不慢。
知梓和支目对视一眼，两人瞬间达成临时停火协议。
知梓长刀一摆，扫开一股试图从上方滴落的蓝水，冷喝道：“交替断后。”
支目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几个设定好的银色金属球朝着巷子两头抛出。
金属球在空中发出高频蜂鸣，随即爆发出刺眼的白色强光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噪音。
随后，涌动的蓝水狂潮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猛地一滞，表面剧烈荡漾，甚至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
它们对强光和噪音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
趁此机会，支目和知梓闪电般退入后勤通道。
知梓反手一刀，直接将那扇变形的防火门劈得更加扭曲，暂时卡死了入口。
但没人觉得这能挡多久。
“这边！”
谷梁青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她闭着眼，手指却精准地指向通道的一个岔路，“那边声音’少一点，有风！”
她的共感在这种混乱环境下格外好用。
身后已经传来了蓝水腐蚀金属门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一行人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冲进岔路。
通道尽头是一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虚掩着的。
冲入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车辆稀疏。
但远处入口处，已经有幽蓝色的反光在晃动。
它们就像是有思想一般，不止从后面追来，甚至预判了他们的路线，开始从其他入口包抄。
“需要辆车。”耳东亖目光如电般扫过停车场。
“那辆！”支目瞬间锁定了一辆停在角落，车身布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动过的黑色越野车。
“老型号，机械锁孔，电子系统简单，干扰最低，易于强行启动！”
摊主已经溜到了驾驶座旁，不知从哪摸出两根细长的金属丝，捅进车窗缝隙，几下就巧妙地撬开了门锁！动作熟练得令人发指！
“上车！”
众人迅速拉开车门挤了进去，摊主钻进驾驶座，双手在方向盘下方捣鼓着，嘴里念叨着：“老宝贝儿，给点面子……”
耳东亖和知梓则守在车旁，知梓长刀挥舞，劈开几股从通风管道滴落的蓝水，耳东亖则一脚将一個滚过来的蓝色水球狠狠踢飞出去，撞在远处柱子上爆开。
“快点！”
谷梁青趴在车窗边，焦急地喊着，她的感知里，越来越多的蓝色信号正在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滋啦，啪。一阵电火花从方向盘下冒出，引擎发出一阵徒劳的嘶吼，又熄火了。
“妈的！亏电！”摊主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支目从后座探身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连接着导线的巴掌大方形电池模块，直接塞到摊主手里：“接上启动，快！”
摊主眼睛一亮，接过模块，迅速找到线路，粗暴地接了上去。
“都坐稳了。”他大吼一声，再次尝试。
嗡，轰！
引擎发出一声沉闷却有力的咆哮，终于被成功唤醒。车灯猛地亮起，停车场亮了起来。
“走了。”摊主怪叫一声，猛打方向盘，油门直接踩到底。
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猛地窜了出去，直接撞飞了几个试图凝聚成型的蓝色人形，粘稠的液体飞溅在挡风玻璃上，迅速被雨刮器刮开，留下一道道污痕。
车轮碾压过地面薄薄一层蓝色粘液，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
车前车后，更多的蓝水从各个角落涌出，试图阻拦。
摊主嘴里骂骂咧咧，方向盘打得毫无章法却又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主要的包围圈，实在避不开的就直接野蛮冲撞过去。
车身不断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知梓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长刀精准地劈砍着试图从侧面扑上车体的蓝水触手
支目则冷静地报出前方路况和蓝水聚集点：“左前方柱体后大量聚集，右转，右转通道清理……”
耳东亖护着谷梁青，眼神死死盯着后车窗。
潮水般的蓝色正在后面紧追不舍，并且越来越多。
他们聚集在一起，追逐着前面飞奔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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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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