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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午后的光,像融化的金子,慵懒地泼洒在学园里,却穿不透校长室沉郁的空气。

古老的砖红色教学楼爬满常青藤,叶片在微风中簌簌低语,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校长室的门禁彻底滑开,一股混合着待机电子设备微弱嗡鸣和陈旧纸张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侦探社?”夏猫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嘴角弯起一个笑弧,“真是稀客,快进来吧,校长大人日理万机,这方寸之地,暂时由我这个‘看门人’打理。”

他侧身让开,随意地朝几张空皮革沙发一摆手,“地方寒酸,委屈各位了,随便坐。”

于是,侦探社一行人鱼贯而入。

空旷的室内光线仿佛被厚重的窗帘和深色家具吸走了活力,只有落地窗外斜照的夕阳,将众人拉长的影子如同沉默的幽灵,钉在深色地毯上。

他们依次在夏猫对面的沙发上落座,真皮坐垫发出拖长的吱呀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只有墙上那座古董挂钟的钟摆,不疾不徐地切割着凝固的时间,滴答,滴答。

夏猫坐在五人对面的沙发上,倒有些主人待客的意味,他挑了挑眉娴熟地倒上热茶,调侃到:“真没想到,我这个工具人还有人惦记。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籽岷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抱歉,夏猫学长,打扰了,我们侦探社最近在调查一件事……需要了解一个人的具体情报。”

“现任学生会长,詹姆·阿什福德。在他戴上会长徽章之前,那些……把他推向高位的‘关键事迹’。”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詹姆……会长?”夏猫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顿了顿,脸色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他斟酌了片刻用词,接着说道:“他去年能爬上去,确实有几块垫脚石……其中一块,就是武术社。”

“武术社?”橙子推了推护目镜,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垫脚石’?夏猫学长,听起来……那段光辉历史,底下埋着不少东西啊?”

粉鱼谢过了夏猫的热茶,率先开口:“学长,请务必详述。这绝非简单的往事,对于学园内学生会特权专行的现象,您应该了解的比我们更多吧?”

学生会**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身为校长影子的夏猫学长,自然清楚这片权力土壤下埋藏的所有养分。

夏猫靠回椅背,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

“对于学生会上任以来,校长一直很苦恼所谓的贵族制度,奈何官员弟子那套滴水不漏的官场作派,太擅长维持表面和谐,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但,作为利益同盟,被校长寄予厚望的侦探社值得这份信任。现在,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夏猫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是去年学园祭前夕,武术社作为学园的传统强社,承担了压轴表演的任务。排练强度很大。”

“在一次高空翻滚的对抗演练中,一位核心社员安全索装置突然失效,从近五十米处坠落,造成脊椎严重损伤。”

死寂,侦探社众人皆沉默不语。

五十米。

——那是从礼堂穹顶直坠地面的高度,足以让骨骼粉碎、内脏破裂,当场毙命。

可这样惨烈的事故,为什么整个学园……竟无人记得?

夏猫继续陈述:“事故发生后,现场一度非常混乱,好在缓冲安全设备齐全,缓冲了大部分冲击,使那名社员活了下来,武术社社长钥匙第一时间要求启动校医处的紧急医疗预案,这是处理此类重伤的标准流程。”

“然而,当时担任风纪委员长的詹姆先生,带领风纪委员部的人员迅速抵达了现场。基于现场情况评估——据他事后报告称——他认为校医处的标准流程可能来不及应对小杰的危急状况。他援引了《学园紧急事态处置条例》中的特殊条款,动用了‘个人资源’。”

“个人资源……什么资源值得越过校医室使用?”橙子适时追问,引导着叙述。

“他调用了一台由家族旗下‘蓝弧生命科技’研发的、当时尚处于内部测试阶段的‘快速神经稳定运输舱’。”夏猫清晰地吐出这个名词,“他亲自指挥,将那名成员安置进这台运输舱,并直接送往了蓝弧生命科技下属的高端私人研究所进行救治。他当时的公开声明强调,这是为了争分夺秒,利用最前沿技术挽救同学的生命与未来。”

橙子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淡蓝色的护目镜亮起,略过瀑布般的数据流。

【机构:蓝弧生命科技。隶属:阿什福德家族全资控股。定位为,消除痛觉神经传导,霓渊市生物医疗垄断体(注:近一年医疗事故诉讼率:0%)】

表面和谐吗……籽岷听着耳机中BLOCK播报的官网查询信息,还真是滴水不漏,他抬眼问到:“事件的后续呢?”

“那位同学的性命保住了。”夏猫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根据研究所出具的最终医疗报告,他的脊椎神经损伤被判定为不可逆,需要长期依赖辅助设备和治疗。詹姆先生随后以风纪委员部和个人名,承诺为小杰提供‘终身’的顶级医疗支持和生活保障,并将其安置在蓝弧集团旗下的高级疗养中心。”

“与此同时,关于事故本身的正式调查启动了。钥匙社长作为武术社负责人,要求彻查安全索失效的原因。这套系统有完整的维护记录。然而,调查过程并不顺利。詹姆先生以‘保护当事人医疗**’以及‘维护学园稳定’为由,多次引用风纪委员长的权限和相关条例,对调查方向和证据调取进行了……指导和规范。”

“最终,事故调查委员会在詹姆先生的协助下,排除了人为破坏的可能性,将原因归结为‘设备核心部件偶发性疲劳断裂’,并认定武术社在设备日常维护检查环节存在疏漏。调查报告建议加强对社团安全管理的监督。”

“基于这份调查报告,以及小杰同学重伤的严重后果,校方管理层经过审议,认为武术社存在‘重大安全管理漏洞’,决定予以解散。钥匙社长……在社团解散后不久,便主动申请退学了。据一些同学说,他离开前情绪很低落,后来听说去了下城区谋生,具体做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夏猫结束了叙述,叹了口气,恢复了那种略带疏离的平静:“这件事,以及詹姆先生在其中展现出的‘决断力’、‘资源调动能力’和‘对同学的深切关怀’,被普遍认为是他在随后学生会选举中获得压倒性支持的关键因素之一,因此,詹姆成为了新上任的学生会长。”

房间里一片寂静。

籽岷沉默着,将夏猫平静话语中埋藏的碎片拼凑:标准流程被绕过……未审批设备的使用……调查受到‘指导’……关键社团被解散……唯一坚持追查的人黯然离场……巨大的声望收益……

橙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静分析:“有几个技术性问题疏漏:第一,校医处的紧急通道和悬浮担架车故障没有记录,第二,那台‘快速神经稳定运输舱’的测试审批和风险报告,学园方面也没有备案,第三,安全索核心部件‘偶发性疲劳断裂’的具体检测数据和失效分析报告,并不完整。”

她护目镜底下漏出一双澄亮的眼睛:“这场表面完美无瑕的王座之路,实际上漏洞百出。”

五歌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椅子把手,冷声道:“一个需要终身治疗的重伤结果,和一个被解散的社团……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仅仅因为渴望那个位置?”

角落的炎黄只是哼了一声,机械臂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加压声,表达着他的不信任。

籽岷站率先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他看向夏猫,郑重地说:“谢谢您,夏猫学长。您提供的信息非常有价值。看来,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那位钥匙学长了,此番匆忙,下次一定给您回礼。”

众人纷纷起身,向夏猫学长简单致意。

侦探社的作风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夏猫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知道你们忙,就不多留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回头见,伙计们。随时欢迎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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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

凭借橙子的技术支持和侦探社从学园档案中调取的面部信息,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找人几乎成了轻而易举的事。

遍布全城的天眼摄像头和无处不在的生物信息痕迹,让找到前武术社社长钥匙没花多少时间。

结果是,钥匙就在下城区一条还算整洁的街道上,在那家名为“胡思乱想”的理发店里当店员。

侦探社一行人搭上了通往地下城的电轨车。

随着列车不断下沉,窗外的景象逐渐褪去了上层区的光鲜亮丽——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被斑驳的混凝土建筑取代,整洁的空中花园变成了纵横交错的管道网络。

电轨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靠在站台时,一股混杂着机油、廉价食物和潮湿霉味的空气立即涌入车厢。

月台的照明灯管时明时暗,在积水的混凝土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走出站台,下城区的全貌在众人面前展开:狭窄的街道两侧挤满违章搭建的棚户,生锈的金属楼梯像蛛网般在建筑之间蜿蜒。

与上层区井然有序的繁华相比,这里就像是被文明遗忘的角落。

五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衣襟下的配枪,橙子则不动声色地启动了护目镜上的环境扫描程序。

胡思乱想理发店的霓虹招牌在不远处诡异地闪烁着,为这次行动平添了几分不安的色彩。

理发店的玻璃蒙着厚厚的雾气,只在偶尔的晃动间透出个模糊轮廓,籽岷的目光锁定在店内那个背对着门、机械般扫地的颓靡身影上,低声道:“就是他。”

他转向身边两位气场最强的同伴:“按计划行事。”

身后早已准备好行动五歌和炎黄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瞬间达成。

吱呀——

理发店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五歌率先踏入店内,步伐无声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仿佛店内的温度都随之骤降了几分。

她没有摘下兜帽,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她身后,炎黄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沉重的金属战靴踏在廉价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让地面和空气微微震颤。

他没有刻意散发敌意,但改造人那冰冷的金属身躯和右臂隐约传出的低沉液压嗡鸣,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正在播放的电子音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断了。躺在椅子上的邋遢店主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瞬间被惊恐取代。

他看着门口这两个煞神般的不速之客,尤其是炎黄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庞大机械臂,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本能地想站起来,腿却有点发软。

五歌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店主身上停留一秒,仿佛他只是空气。

她直接越过了他,冰冷如刀的视线精准地刺向门口那个还在慢吞吞扫地的背影——钥匙。

耳麦里传来橙子的即使汇报:“面容识别成功了,匹配度99.9%,错不了。”

炎黄则上前一步,庞大的阴影瞬间将店主完全笼罩。他那覆盖着金属面甲的脸转向店主,面甲下的电子眼闪烁着两点冰冷的红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力量压迫感。

店主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诶诶!两位贵客!有……有预约吗?还是想…想剪个头?”

五歌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压迫:“剪头?你这理发店是签合同还是搞拍卖?见个人还要预约?”

店主被她噎得脸色发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不…不是…我意思是……”

炎黄没等他说完,金属右臂抬起,没有废话,直接从胸前的战术口袋里抽出一张打印的钥匙学生时代的照片。

照片精准地“啪”一声,拍在店主面前沾满碎发和灰尘的脏兮兮柜台上。

“找人。他。”炎黄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不容置疑的压迫。

店主被那拍桌声吓得又是一抖,赶紧低头去看照片,照片上那个精神抖擞、眼神锐利的少年,依稀和店里那个颓废扫地的身影有些相似……

“他…钥匙?你们找他做什……”店主下意识地想问原因,话刚出口一半。

五歌猛地侧过头,兜帽阴影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厉声打断:

“别问,叫他出来,现在。立刻。”

理发店店主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两个不好惹的到底什么身份?即使是在下城区,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和废话,猛地转向门口那个还在扫地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惊恐嘶吼道:

“托尼!!托尼!!别扫了!!滚过来!!快!!贵客找你!!马上!!立刻给我滚过来!!!”

钥匙的背影剧烈地一颤!扫帚“啪嗒”一声脱手掉在地上。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凌乱头发下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带着被巨大恐惧和噪音强行唤醒的茫然与本能惊惶,看向门口那两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煞神”,以及柜台后状若疯癫的店主。

理发店外对面的报亭阴影里,借着理发店蒙尘的玻璃反光观察。霓虹灯管在雾气上晕开红蓝光晕,正好映出店内混乱的剪影——

只见五歌和炎黄一左一右架着人快步而出,动作干脆利落得近乎粗暴。钥匙被抬着带离店铺,整个过程快得连路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也没人敢拦。

“这架势,跟绑票似的,他们俩这气质去当反派,还真是毫无违和感。”橙子抱臂站着,忍不住吐槽道,“没办法了,这是最快的方法,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她眯起眼:“指不定……我们那位尊敬的学生会长,此刻正在暗中时刻盯着我们的动向呢”

不多时两人已将钥匙带到了侦探社众人面前,五歌使了使眼色:“外面谈。这里……有眼睛。”

籽岷立刻点头。五歌和炎黄默契地侧身让开通路,让钥匙接着走。

钥匙低着头,脚步虚浮、踉跄地率先走出了理发店的那条街,被侦探社众人裹挟着,迅速拐进了旁边那条阴暗、堆满杂物的小巷。

无监控的死角。

钥匙背靠着冰冷刺骨、布满涂鸦和霉斑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咬着牙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籽岷适时上前,“钥匙学长,非常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您。”

他微微欠身,姿态带着对前辈的尊重,“我们是方块学园侦探社。我是社长籽岷。这几位是我的社员:粉鱼、橙子、五歌、炎黄。”他平稳地介绍着同伴,目光坦荡地迎向钥匙混乱的视线。

没有人会想大摇大摆地穿着学园制服在下城区游荡,因此侦探社众人都换成了简易而遮掩面容特征的服饰。

钥匙沉默地回望众人,像是在掂量这番话的真实性。

“我们找到您,是因为我们正在深入调查去年武术社那场改变了一切的事故。”籽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看到了官方报告,但更看到了报告无法解释的裂痕——武术社的解散,小杰同学的悲剧,还有……您被迫离开的真相。我们相信,在那场‘意外’的尘埃之下,掩盖着精心设计的阴谋。有人,利用了他人的痛苦,铺就了自己的权力之路。”

钥匙麻木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那是深入骨髓的戒备和浓得化不开的怀疑。

他浑浊的目光在侦探社众人脸上梭巡,尤其在五歌冰冷的眼神和炎黄那沉默如山的金属身躯上停留得更久,声音带着自嘲和极度的不信任:“……学生会的新把戏?还是……詹姆派你们来的?想看看我这个废物……是不是真的烂透了?或者……还想榨出点‘剩余价值’?”

“不,学长,我们与他,是敌人。”粉鱼带着严实的口罩,即使在昏暗光线下,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庞此刻也覆满寒霜,“詹姆·阿仕福德,以及他和他家族玩弄的那套肮脏权术,是我们侦探社存在的意义之一——彻底摧毁的目标。”

籽岷立刻接上,语气加重,立场鲜明:“学长,我们侦探社,只为真相和公正而战。詹姆利用那次事故,踩着武术社和小杰的血泪登上会长之位,操控舆论,铲除异己,他的行径早已越过了底线。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收集他罪行的铁证,目标只有一个——”

他停顿半秒,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扳倒他,连同背后的学生会一起。”

“扳倒……詹姆?”钥匙喃喃重复,如同在咀嚼一个陌生而滚烫的词。

那麻木死寂的眼神深处,仿佛有微弱的火星被这词猛地吹亮,仇恨、积压的痛苦、被碾碎的骄傲,以及一丝几乎被遗忘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在那片灰烬中疯狂地挣扎复燃。

他死死盯着籽岷和粉鱼的眼睛,仿佛要用尽毕生力气去辨别这承诺的真伪。

侦探社众人坦然回视。五歌的眼神依旧冰冷,点头默许;炎黄的机械臂发出极轻微的、如同引擎预热般的低沉嗡鸣;橙子双手抱臂,护目镜被搁在了额头上;粉鱼和籽岷的目光则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没有闪躲,只有同一条战线的决心。

死寂在污浊的小巷中蔓延了几秒,只有远处模糊的霓虹喧嚣和钥匙粗重的呼吸声。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钥匙体内碎裂了。他佝偻的脊背猛地绷直了一瞬,虽然依旧消瘦单薄,却透出一股被压抑了太久、近乎悲壮的狠厉。

他深吸一口气,那动作仿佛要吸尽小巷里所有的污秽和绝望。当他再次抬起头,眼中的麻木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彻底取代。

“好……好!”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像砂轮摩擦钢铁,带着淬火般的狠劲,“我……信你们!因为你们敢提‘扳倒’!敢提‘摧毁’!”

他猛地凑近一步,几乎是贴着籽岷和粉鱼,浑浊的双眼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语速因激动而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这一年……我在下城区……活得像个垃圾!像个影子!但我没死心!”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毁了一切、把小杰当垫脚石、把我踩进地狱的畜生……我怎么能放过他?!”

“我知道他们手眼通天!蓝弧财团……学生会……像两座巨山压着!但我……我装疯卖傻,打最脏的零工,在黑市像老鼠一样钻营……用尽一切办法,像条跗骨之蛆,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挖!”

他急促地喘着气,眼中是偏执狂般的光芒:“我挖到了!小杰……他根本不在蓝弧集团对外吹嘘的那个狗屁疗养天堂!那是烟雾弹!他被秘密关押在阿仕福德家族的心脏——‘蓝弧生命科技尖端神经修复研究中心’!具体位置是C区主楼,三层(B3)的VIP隔离观察区!房间号……B3-07!”

这个地址和房间号,如同刻在他灵魂上的烙印,被他清晰地、带着血泪吐出。

侦探社五人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小杰的下落竟已近在咫尺——这个发现像一记闷雷炸响在众人之间。

他们面面相觑,随即又释然。

毕竟,那位传说中的钥匙学长,可是耗费了整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才将这条线索打磨至今日的锋芒。

籽岷眼中的光芒最盛,郑重地点头:“学长,您……这一年,背负得太多了。”他随即转向伙伴们,脸上浮现出侦探社面对挑战时特有的、混合着自信与兴奋的神情:

“蓝弧生命科技尖端神经修复研究中心……第三层……VIP隔离区……B3-07……”他清晰地复述着关键坐标,目光扫过每一位同,嘴角扬起一个心照不宣的弧度:

“秘密潜入,目标锁定,获取核心证据。”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对团队能力的绝对信任和即将行动的跃跃欲试,“这事儿……我们侦探社,可太‘专业对口’了。”

粉鱼上前一步,直视钥匙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双眼,声音清晰而果断:“钥匙学长,你还能行动吗?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一个认识小杰、能最快确认他状态的人在场。”

钥匙用力地、几乎是恶狠狠地点头,那颓废的气息被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彻底冲散:“带我去!我必须去!我要亲眼看着……看着那座虚伪的王座崩塌!我要……亲口问小杰,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却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潜入蓝弧集团最核心、最森严堡垒的计划,在霓渊城这条肮脏的小巷中敲定。

目标:B3-07病房,以及里面那个被精心“保管”了一年之久的关键活证据——小杰。

侦探社的利刃,带着钥匙的仇恨与希望,即将刺向詹姆·阿仕福德权力根基最深处,那片被霓虹掩盖的、最黑暗的秘密。

----------------

方块学园内,人声鼎沸。

学园的教务处门口早已乱成一锅粥。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学生会定的什么狗屁规矩!”一个穿着沾满泥土工装裤的男生,脸涨得通红,“我们是园艺社!土壤、植物、阳光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就因为这,卫生检查就不合格?这合理吗?!他们懂不懂什么叫自然生长!”

“说得对!”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声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们摄影社!三脚架、反光板、各种镜头和设备,哪样不需要地方摆放?活动室堆满器材不是很正常?到了学生会嘴里,就成了‘脏乱差’!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该把设备全塞进保险柜才算整洁?!”

抱怨声、质问声此起彼伏,像沸腾的油锅。

有抱怨社团活动时间被压缩的,有控诉申请经费被刁难的,更多的是对学生会那套吹毛求疵、不切实际的卫生和场地规则的血泪控诉。

门内的教导处,此刻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鸡排主任的头发被抓得像鸡窝一样乱,额头上全是汗珠,他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投诉信和情况说明,通讯器响个不停,这边刚安抚两句,那边又吵了起来。

几个教导处老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接电话、做记录、试图解释,个个脸色疲惫,嗓子冒烟,面对汹涌的民意和僵硬的规则,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鸡排主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办公室的门被不疾不徐地敲响了。

没等里面回应,门便被优雅地推开。

学生会会长詹姆·阿什福德,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精心测量过的微笑,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高档制服,头发一丝不乱,与周遭的混乱和教导处众人的狼狈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他仿佛自带“闲人退避”的气场,混乱的声浪在他踏入的瞬间都莫名低了几分。

“主任,各位老师,辛苦你们了。”詹姆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扫过鸡排主任汗湿的额头和堆积如山的文件,眉头微微蹙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看到学园秩序出现这样的波动,作为学生会会长,我深感不安,也倍感责任重大。”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姿态从容,仿佛站在聚光灯下发表演说:“同学们的热情和活力是学园的宝贵财富,但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学生会制定和执行各项规则,出发点从来只有一个——为了方块学园更长远的未来,为了营造一个更优良、更高效的学习和发展环境。”他刻意加重了“优良”和“高效”两个词。

“就像,”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投向窗外某个方向,“我们蓝弧集团与多家企业联合慷慨捐建的那座先进的天文馆,不正是为了给同学们提供最顶级的科研和实践平台吗?没有严格的维护和管理标准,如何保证这些珍贵设施的最佳状态,如何最大化地回馈给全体同学呢?”

他巧妙地将天文馆的捐赠与学生会严苛的管理逻辑捆绑在一起,暗示着反对规则就是辜负“馈赠”。

这番冠冕堂皇、又暗含施压的“语言艺术”,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教导处众人头上,詹姆背后站着蓝弧企业与众多上层区集团,他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这一点。

天文馆是实实在在的“政绩”,也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柄剑。

鸡排主任看着詹姆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又看了看门口隐约晃动的人影,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干涩地打着官腔:“咳……詹姆会长的用心良苦,我们教导处……理解。同学们的意见呢,我们也会……呃,充分听取,认真研究。大家都冷静一下,都是为了学园好嘛……具体问题,我们会敦促学生会和各社团……加强沟通,按流程……妥善解决。啊,对,按流程来,都别激动,别激动……”

这番话空洞无力,充满了和稀泥的味道,既不敢得罪背后有财阀撑腰、手握“大义”名分的詹姆,也无法平息门外汹涌的民怨。

教导处内压抑的窃窃私语更多了些,但学生们看见詹姆还是不敢上前理论,得罪一个高层集团的少爷……以后的学园生活肯定会难上加难。

詹姆会长满意地微微颔首,环视了一圈教导处内纷纷躲避目光站立的同学,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运筹帷幄的弧度。

最后,他带着一众学生会成员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教导处,所过之处没人再喧哗激动地抗议。

就在他即将踏出走廊的瞬间,脚步却微微一顿,以一种仿佛随口一提的姿态,向身旁的狗腿问道:

“对了,新建立的那什么……侦探社那几个人,今天动向如何?” 他刻意用了“动向”这个词,仿佛在谈论几只无关紧要、却需要稍加留意的飞虫。

那狗腿立刻躬身:“回会长,根据眼线回报,侦探社成员……似乎集体外出了,去向不明。”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下詹姆的背影,试探着补充道:“您……是在担心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掀起什么水花吗?”

“水花?” 詹姆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词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他转过头,脸上浮现一丝算计:“我记得……他们侦探社,最近没有再接新的委托了?”

“是……是的,会长。” 狗腿立刻确认。

“很好。” 詹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笑意,“以我的名义——不,”

他微微一顿,眼神更加锐利,“以‘学生会最高优先级’的名义,立刻发布一份‘紧急委托’。”

他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了跟班,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如同在布置一道精准的绞索:

“委托内容就写,学园天文馆穹顶核心观测区——‘星穹之眼’射电望远镜阵列发生严重未知故障,疑似遭到恶意破坏,观测数据面临毁灭性丢失风险,情况十万火急。”

他微微眯起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寒光在狭长的眼缝中一闪而逝,话语中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意志和轻蔑的笃定:

“必须——” 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给命令烙上印记,“让侦探社接下这个委托,调动他们所有人手,立刻、全力去处理这个‘危机’。”

“明天,就是决定性的学生代表大会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任何一点杂音,任何一丝可能干扰视线的尘埃,都必须提前清扫干净。侦探社……他们太喜欢‘多管闲事’了,让他们去天文馆‘救火’,离得远远的,就是最稳妥的安排。”

他最后瞥了一眼窗外方块学园的天空,仿佛在欣赏自己即将完成的杰作,轻描淡写地吐出最后的命令:

“去办吧。明天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发生。记住,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狗腿立刻答到:“是!会长!立刻去办!”

詹姆独自站在门口,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界限。

他满意地感受着这掌控一切的快感。

“粉鱼……不过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区区花瓶,还想拒绝学生会的邀请?”詹姆咬着牙,表情阴险无比,“得让她看看,不与我们为伍是什么下场。”

在他眼中,侦探社不过是一群可以利用、也可以随时被支开的棋子,根本就是在玩过家家游戏。

学生代表大会开展之际,他知道——无数子女在方块学园就读的高官们会在阴影中凝视,而这场完美演讲,将让屏幕后的权贵们看清谁才是蓝弧集团背后真正的继承人。

方块学园这方寸之地,从来都是权力的演练场。

loading……

我回来了!!猜猜我存了多少稿。

这篇在尝试模仿原作的叙事节奏,有点中二,但是想起小时候就是喜欢这份少年热血的,还是写完了。

偷偷透露,其实我又在控制字数了,尽量在1w字以内讲完,尽量不太长太复杂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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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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