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别太忧虑,”斯岚自己已经疼得狠了,额头汗珠细密,却还不忘安慰他,“不严重。”
“哼,确实不严重。”乔时冷哼。
“不过是手臂脱臼而已,与摔断脖子比确实是不严重。”
他嘴上嘲讽,盯着斯岚的目光却全是焦心。
对魏东林,更是半个眼神都欠奉,只觉得碍眼。
斯岚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她伤处疼的厉害,头晕也加重了。
靠在乔时怀里,连呼吸的力气都没剩多少,气若游丝还要安慰别人的样子,像个以德报怨宣扬神爱世人的修女。
叫人看了就心烦!
乔时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早注意到她力不从心,将她脑袋轻推回自己这边,不让她再看魏东林。
“你省点力气吧!”
他轻轻调整了下手臂角度,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向佘终于回来了。
可他带回来的却不是方牧,而是名女医生。
一个斯岚认识的人——区石楠。
她怎么在这?
斯岚惊讶。
又接私活儿了?
她不是还在读研吗?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了吗?
二人目光对视的瞬间,都有些意外。
可立即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共识:装不认识。
区石楠利落地把斯岚手臂复位。
那手法,比老中医也不差多少。
“好了。”区石楠说,“最好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她在曲池、少海、手三里等穴位按揉几下。
“虽然肘关节脱臼一般可以不固定,但你这不是第一次,最好还是固定一下。”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乔时问。
“戒烟酒发物,注意保暖,别提举重物。”区石楠皱眉看着不远处另一群围在一起的人,“别骑马。”
她态度不算好,但乔时并不介意,低声道谢,还叫向佘发双倍薪水。
“谢谢医生。”手臂复位,斯岚脸色好了不少。
扶着乔时借力站起来,她揉揉带着隐痛的关节,走到二西身边。
乔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像看护才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准备随时接住她。
张开手臂的侧步行走的样子,像只刚当上保镖的螃蟹,举着一对蟹钳护卫在斯岚身边。
二西这会儿已经因为麻药作用彻底安静下来,呼吸有些短促,但整体还算平静。
“怎么样?”斯岚问兽医,半跪在马头旁边,轻轻抚摸二西侧颈。
“看状态问题不大,但是什么药还得再仔细化验一下。”兽医声音很低,药字几乎是含在嘴里。
【我过去一趟。】白民在耳机那头说。
他听了好半晌,但危急时刻远水救不了近火,说多了也没用。
斯岚不放心二西的状态,他也是。
更重要的是,今天这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需要搞清楚。
干脆亲自到马场看看,这样两个人都放心。
“好。”斯岚说。
是回答兽医,也是回答白民。
“走吧,去医院。”乔时忍到这会儿才说话,感觉自己耐心马上要耗尽了。
可斯岚却并没有答应,而是摇摇头走向被向佘拦在几步外的魏东林。
“魏总,今天……”
可才开口,乔时已经站在二人中间,拦住她也拦住话头。
“去医院,车等着了。”
见斯岚没有松动,他逼近半步,“你自己走还是我抗你去?”
他语气不容置疑,对上斯岚的目光毫无退让之意。
看来今天是不能继续了。
斯岚叹气:“知道了。”
转向魏东林时扯开微笑:“不好意思了魏总,今日我怕是要先告辞了。”
“哪里哪里……”魏东林立刻回答,“是我没安排好,让您受伤……这……”
他歉意满满,犹豫中还带点试探,目光在斯岚受伤的手臂上停留。
斯岚立即递了台阶:“哪能怪得着魏总,是我太久没骑马,生疏了。咱们改日再约。”
“那太好了,你看哪天方便?”魏东林一听她说改日,立即面露喜色,追问道。
向佘忍不住咋舌。
人家说改日再约不过是个礼貌告辞的托词,这老登怎么还顺杆儿爬呢?
偷觑乔时脸色,果然乌云密布,一片山雨欲来的架势。
可奇怪的是,即使处在爆发边缘,他也没开口反驳。
只是狠狠剜了姓魏的一眼,就转头看马。
眼不见为净。
与魏总告辞,斯岚还想再看看二西。
乔时终于忍不住:“你再磨蹭我直接把它宰了!”
面对怒视,他也不多话,直接亮出匕首。
用行动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行行行!”斯岚连忙抓住他手臂,“走。”
对要跟上来的斯文轩摇头:“你留下。”
转身后仍一步三回头,显然很放心不下二西。
乔时咬牙,避开脱臼的手臂,直接将人箍在怀里,半拖半抱地往前走。
回头对向佘使了个眼色,让他也留下。
今天的事必须查清楚了!
被连推带抱地塞进车里。
斯岚趁着乔时没上车,快速给白民发了一句话。
“给谁发消息?”乔时问。
“文轩。”斯岚放下手机。
文轩。
乔时无声重复。
叫得倒是亲热。他忍不住磨牙,拳头捏紧又放松,想揍人又找不到目标。
深吸口气,他压着火吩咐司机,“去医院。”
随即升起隔板,后座只剩下他和斯岚两人的呼吸声。
好半晌,就在斯岚以为他是睡着了的时候,乔时突然开口。
“岚……小姐?”
斯岚神情微动,低声嗯一下,算作回应。
“斯岚?”乔时声音没有波澜,但却隐含着暗潮。
顿了一会儿,斯岚才又嗯一声。
“哪两个字?”乔时看着窗外,好像在欣赏风景,口中追问。
“斯文的斯,山风岚。”
“……真有意境……”乔时勾起嘴角,看着车窗里映照的那小半张侧脸,话锋一转,“是真名吗?”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斯岚看着窗外,默默数着路过的树,梧桐、银杏、银杏银杏,又是梧桐。
斯岚不回答,乔时也不再追问,只是哼笑一声,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脾气好了不少啊。”
他终于转过头看她。
略凌乱的发丝盖住耳朵,半遮住苍白的侧脸。
格外清晰的下颚线下是因扭头而更加肌理分明的脖颈,细弱苍白。
感觉不用使劲就能轻易折断。
变的不仅仅是脾气而已。乔时在心里说。
“还以为你会直接把姓魏的老头腿打断。”
白净清瘦的小脸终于转过来。
对上她疑问的眼神,他继续道:“毕竟,养不教父之过。”
这是他从她那学到的第一句谚语。
他眼神里东西太多,斯岚一时间分辨不清,更有些接不住。
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她略微侧头藏起瞬间翻涌的情绪,“魏总是客户,总要在人前给他留点颜面。”
“客户?什么业务?”乔时声音似乎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一样,含糊中还夹着点哼笑,像在冰箱里冻过的牛奶,丝滑表面下藏着扎人的冰碴。
斯岚被扎了一下,不想理他却还是解释:
“这事儿还不确定就是魏公子做的。”她说出不找魏东林麻烦的理由,也是在告诉乔时不要对付魏家父子。
斯岚虽然不想自作多情,觉得乔时会为了自己报复谁之类的。
但,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现在浑身上下的状态,就是摩拳擦掌准备要收拾人的架势。
多年没见,自己已然面目全非。
可这人,性格倒像是变化不大。
“不是他还会是谁?”乔时问,盯着她的目光很犀利。
谁会想要她的命?
斯岚脑子里一瞬间想到最可疑的人,神情不自觉怔忪了半秒。
虽然立即恢复面无表情,但乔时却捕捉到了。
“你想到谁?”他立即问。
“没谁。”
转头看向窗外,用行动表示交谈结束。
见乔时没再追问,她暗暗松口气,专注耳机中白民的话。
【我看过了,二西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抽了血,等我回去化验一下。】白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
【还有你问的那个学生,区石楠。】
斯岚刚刚发消息就是让白民查一下区石楠怎么会在马场附近,还跟乔时他们一起。
【上次游艇起火,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田老狗最近都挺安生的,加上有你打招呼课题组也没人为难她。】白民语速很快。
【但她家里情况有点复杂,最近很需要钱,这才又找了个兼职。】
斯岚又发了个消息,【怎么找到乔时那去的?】
她瞄一眼盯着窗外的男人,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浑身上下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在叫嚣着,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估计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敷衍在生气。
如果是从前,她现在要开始哄人了,不然现在憋着的火很快会形成燎原之势,把周围的一切人事物都烧了才能罢休。
但,斯岚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也没做。
而是等着白民的回答。
区石楠和乔时,两次出现在自己面临生命威胁的场合。
真的是巧合吗?
【乔时的人最近一直在找女性私人医生,她应该是方牧介绍过去的。方牧也是科大医学院的。中间差了很多届,但跟过同一个导师,算同门师兄妹。】
同一个导师,田子健?
白民像是猜到斯岚的疑问,【不是田子健,是邓弘新。】
姐夫?
邓弘新,她堂姐斯峦的老公,是科大医学院的教授。任职十多年,不说桃李满天下也差不许多。
真的只是巧合吗?
斯岚不觉又看一眼乔时,不想对方不知何时也转过头,正看着她。
二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斯岚眼中情绪还来不及收敛,被乔时抓个正着。
她赶紧移开视线。
“你……”乔时果然开口。
斯岚心里一颤,正想着要怎么岔开他的问话。
车子却刚好在这时停了下来。
医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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