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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稚子何辜触逆鳞

时间如流水,在平静与暗涌中悄然滑过两月有余。

镇西侯府对外依旧保持着“主弱臣疑”的姿态,百里东君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总是一副病体支离、需要人搀扶的模样。天启城的各方势力在最初的试探后,似乎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朝堂上日益激烈的储位之争。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是百里东君凭借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心智,以及老侯爷留下的深厚底蕴,悄然织就的一张越来越严密的情报与资源网络。“渡鸦”的触角伸得更远,三皇子府邸、兵部衙门、甚至某些江湖帮派的核心层,都有了侯府的眼线。通过隐秘渠道运作的矿脉与皇商收益,也开始为侯府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着各项暗中进行的计划。

叶安世一天天长大,已能清晰地喊出“爹爹”,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成了百里东君在沉重压力下最大的慰藉。这孩子眉眼间愈发像叶云,尤其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沉静时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

这一日,春光明媚。百里东君抱着叶安世在修缮一新的后花园晒太阳。他靠在软榻上,看着儿子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彩蝶,脸上带着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柔和笑容。福伯侍立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中也满是慈祥。

“爹爹……蝶蝶……”叶安世挥舞着小手,咯咯笑着,脚步一个不稳,向前扑去。

百里东君下意识想动用身法去扶,丹田却空空如也,只能急忙起身,踉跄着上前将儿子抱住。这一下动作稍急,引得他一阵低咳,脸色更白了几分。

“公子,您慢点。”福伯连忙上前,心疼地替他抚背。

“无妨。”百里东君摆摆手,将咯咯直笑的儿子抱回软榻,心中却掠过一丝黯然。失去武功,如同飞鸟折翼,许多时候的力不从心,唯有自己知晓。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护卫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在福伯耳边低语几句。

福伯脸色微变,挥手让护卫退下,然后走到百里东君身边,压低声音:“公子,刚得到密报,三皇子……可能要对小公子下手。”

百里东君抚摸着儿子柔软头发的手猛地一顿,眼中瞬间结满寒冰:“说清楚。”

“我们安插在三皇子府一个负责采买的下人听到零碎消息,似乎……似乎他们打算制造一场‘意外’。”福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就在三日后,皇后娘娘在宫中设百花宴,邀请各府诰命及年幼的公子小姐赴宴。我们侯府,也在受邀之列。他们可能……想在宫中动手。”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出事,更容易推脱为“意外”!而且,在皇后宴席上出事,侯府连追究都难!

萧凌风!你好毒的心!竟然连一个不足两岁的稚子都不放过!

百里东君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那是一种无需内力加持,纯粹由怒意与杀机凝聚的气势。怀中的叶安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玩闹,仰起小脸,有些不安地看着爹爹。

“百花宴……帖子送到了吗?”百里东君的声音冷得像冰。

“刚刚送到。按照惯例,此类宴会,各府女眷携年幼子女出席乃是荣耀,几乎……无法推辞。”福伯艰难道。推辞便是对皇后不敬,正好给了对方攻讦的借口。

无法推辞……那就必须去!

百里东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他将叶安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小家伙揉进骨血里保护起来。

“安世别怕,”他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爹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抬起头,看向福伯,眼神锐利如刀:“既然他们想在宫里动手,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公子的意思是?”

“他们想制造意外,无非是落水、走失、或者……被某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惊扰。”百里东君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今生在宫廷权谋中历练出的智慧在此刻彰显无疑,“福伯,你立刻去做几件事。”

“第一,让我们在宫里的人,尤其是御花园当值、以及负责宴席安保的禁军中的人,全部动起来,严密监控任何可疑动向,特别是靠近水榭、假山等容易出事的地方的人。”

“第二,准备一套与安世今日所穿一模一样的衣物,要快。”

“第三,”百里东君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请辛百草先生,不,我亲自去写拜帖,以侯府最高规格,请辛先生过府一叙,就说……我旧伤复发,危在旦夕。”

福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公子是想……请辛先生配合,演一场戏?并且借辛先生之名,震慑宵小?”

辛百草虽隐居,但其“活死人肉白骨”的医圣之名犹在。他若出现在侯府,并传出百里东君病危的消息,一方面可以进一步麻痹敌人,让他们以为侯府已乱,更容易出手;另一方面,有医圣在,即便安世真的“意外”受伤,也能及时救治,最大程度保证安全。同时,医圣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让某些人动手时多少会有些顾忌。

“不止如此。”百里东君目光深邃,“我需要辛先生的一种药,一种能让人暂时闭气、体表冰凉,如同……重病昏厥的药。”

福伯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公子的打算——这是要让小公子“死”给他们看!以此引出幕后黑手,并给予雷霆反击!

“可是公子,这……这太冒险了!万一……”福伯担忧不已。

“没有万一。”百里东君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目前最能保护安世,并能给予对方重创的办法。他们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按我说的去做!”

他的目光落在儿子懵懂无知的小脸上,心中充满了歉疚与坚定。安世,对不起,要让小小的你经历这些。但爹爹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何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的人,爹爹都会让他们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是!老奴这就去办!”福伯见公子决心已定,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去安排。

百里东君独自抱着儿子,坐在春光里,周身却散发着凛冬的寒意。

他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

“云哥,你若在,定会直接提剑杀上三皇子府吧……”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

“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所有敢伤害我们家人的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一场围绕着稚子的无声战争,在歌舞升平的宫廷盛宴背后,悄然拉开了序幕。百里东君以病弱之躯为盾,以智谋为刃,誓要守护他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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