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
冷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掉一身的汗水和疲惫。
独立卫浴里水汽氤氲,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程凌站在水流下,闭着眼。
冷水刺激着皮肤,让高度运转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格斗训练带来的酣畅淋漓感还在体内回荡,这让他找回了一点分化前,在格斗社肆意挥洒汗水的感觉。
镜子里映出他沾满水珠的脸,精致的五官在朦胧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
唯有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指尖拂过下颌——
这具身体的变化是客观事实。
但他自己从未改变。
他接受自己是Omega,但这绝不意味着,他需要成为别人眼中Omega该有的样子。
隔壁的水声也停了。
很快,杨沐白擦着湿漉漉的短发,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晶亮。
看到程凌刚走出浴室,裹着浴袍,发梢还在滴水,冷白的皮肤被热气熏染出淡淡的粉色,喉结处又是一紧。
“咳,”
他赶紧移开视线,故作自然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起战术平板,试图找个话题,“宝贝,今天那个虫巢……明天我们上线该怎么办?那些虫子都怼到脸上了,总不能真在里面孵蛋吧?被动挨打不是你的风格啊!”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战略思考的深度。
程凌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了自己的战术平板,调出下午侦察时记录的虫巢数据图。
屏幕上,复杂的生物信号和结构图,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
“不是被动挨打。”
程凌的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但依旧冷静,“今天的行动,是验证猜测。粘液的信息素伪装初步有效,至少对低阶的抚育虫和雄虫有效。核心区域的‘脑虫’位置,也大致锁定。”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星图上划过,指尖点在标记着高能反应的红点上:“目前只是在收集情报,走一步看一步。虫巢内部结构复杂,贸然行动风险太大。我们需要更完整的地图,找到一条能绕过主要守卫力量、直抵核心或安全穿过巢穴的路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找到利用它们内部规则的方法。”
杨沐白凑过来,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感觉头大:“宝贝,这跟迷宫似的……明天上线,那些虫子要是在管道口堵着,或者发现我们了咋办?”
“随机应变。”
程凌关闭平板,屏幕的光暗下去,房间内只剩下床头柔和的夜灯光芒,“兵贵神速,但莽撞是送死。休息好,保持最佳状态是关键。”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靠窗的床边,“早点睡吧,养足精神。”
“哦,好。”
杨沐白看着程凌掀开被子躺下,冷白的面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映出淡淡阴影。
那股冰雪般的气味,似乎也随着他躺下而变得更加清晰。
丝丝缕缕地飘散在静谧的空气中。
杨沐白也赶紧关了自己这边的灯,躺进被窝。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毫无睡意。
白天训练时被程凌压制的感觉、那近在咫尺的冰雪气息、还有此刻黑暗中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盘旋。
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程凌今天运动量这么大,心神消耗也重,肯定睡得很沉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现在,轻轻亲他一下……就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窗外,训练营的探照灯光束偶尔扫过,在窗帘上投下短暂的光影。
程凌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似乎已经沉入了梦乡。
杨沐白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擂鼓般敲打着耳膜。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反复做着心理建设:
就一下,轻轻的,像羽毛一样……就亲一下。
表达一下……嗯,对搭档的关心和……崇拜!
对,就是这样!
他屏住呼吸,像执行最高难度的潜入任务,动作轻缓到极致地掀开被子。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踮着脚尖,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挪到程凌床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吝啬地洒下一缕清辉,恰好落在程凌的枕边。
程凌侧躺着,面朝杨沐白的方向。
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脸部轮廓,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盖下来,鼻梁挺直,唇线微微抿着。
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那冰雪般的气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变得更加清晰纯净,如同置身于雪后初霁的松林。
杨沐白看得几乎痴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蹦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终于,他屏住呼吸,将嘴唇极轻、极快地印在了程凌微凉的脸颊上。
触感柔软微凉,带着程凌特有的冰雪气息,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神经!
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杨沐白猛地弹开。
脸颊瞬间像被点燃的炭火,滚烫灼人。
巨大的羞耻感和难以言喻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蹑手蹑脚却又狼狈不堪地窜回自己的床上。
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巨大的蚕茧。
黑暗中,他蜷缩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响得他怀疑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血液全涌到了头上,耳边嗡嗡作响。
他亲到了!
他真的亲到了程凌的脸!
虽然只是脸颊……虽然像做贼一样……
但那种柔软的触感和清冷的气息,足以让他回味一辈子!
要死了要死了!
他会不会被发现?
程凌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变态然后讨厌他?
他用被子紧紧裹住头,在狭窄的空间里无声地扭来扭去,试图压抑住那股快要冲破胸膛的激动和羞赧。
就在这时。
月光勾勒的那张床上,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悄无声息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程凌的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初,没有丝毫睡意。
他静静地看向对面床上,那个把自己裹成粽子、正在被子里扭动不安的“蚕蛹”。
清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那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却转瞬即逝,快得似乎是错觉。
随即,他重新阖上了眼皮。
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仿佛从未醒来。
房间里,只剩下杨沐白在被子下压抑的、剧烈的心跳声,和窗外遥远的风声。
月光无声流淌,将两个少年温柔地包裹在这片寂静里。
……
第二天早晨。
上线的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短暂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
那只抚育虫越来越近,几乎贴到了狂狼机甲被粘液覆盖的臂刃上。
它那巨大的复眼,清晰地映出机甲头部的轮廓。
杨沐白屏住呼吸,浑身肌肉紧绷,手指悬在武器激发键上,随时准备暴起——
虽然程凌的命令是静止,但被虫子怼脸的感觉实在不妙!
然而,预想中的警报或攻击并未发生。
抚育虫只是用它那细长、顶端分叉的触角,极其轻柔地在狂狼机甲上碰了碰。
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呵护的意味?
仿佛在确认这颗“大号虫卵”的状态。
接着,它笨拙地伸出前肢,并非攻击。
而是用那相对柔软的腹面,在机甲外壳凸起的一小块干硬矿渣上,极其轻柔地刮了刮。
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像是要替这颗“卵”清理掉碍事的“杂质”?
“……”
杨沐白彻底懵了,在频道里倒吸一口凉气,“宝、宝贝!它在……在给我搓澡?!它真把我们当虫卵了?!”
程凌通过雪兔号被动接收的画面,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初步验证,信息素伪装对抚育虫有效。它们认知中,我们等同于需要照料的虫卵。”
那只抚育虫笨拙地“清理”了几下,似乎觉得这颗“卵”状态尚可,便慢吞吞地挪开了,继续它的巡视工作。
“牛逼!”
杨沐白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随即涌上巨大的新奇和兴奋,“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横着走了?当着它们面溜达都没事?”
“尝试移动,保持缓慢,避免剧烈动作。”程凌下达指令。
杨沐白立刻小心翼翼地操纵狂狼机甲,极其缓慢地从虫卵堆中“拔”了出来。
沉重的金属足甲陷入柔软的凝胶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叽”声。
附近几只抚育虫似乎被声音吸引,复眼转向这边。
但只是茫然地看了几秒,便又各自忙活起来,毫无攻击意图。
“成了!”
杨沐白心中一喜,胆子大了几分,操纵机甲尝试在卵室内缓慢踱步。
他甚至,还故意靠近一只正在给虫卵涂抹乳白色粘液的抚育虫。
对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给他让出一点空间,复眼依旧茫然。
“哈哈哈!宝贝你看!”
杨沐白在频道里小声笑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得意和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它们真的不管!我们就是它们的好大儿!”
程凌的雪兔号也无声地悬浮起来,贴着肉膜穹顶,缓缓移动。
舰体上干涸的粘液,在微弱荧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效率尚可。”
程凌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杨沐白能听出其中的认同。
两人如同获得了“隐形衣”,开始在卵室内有限地探索,绘制更精确的内部结构图。
抚育虫们对他们的移动视若无睹,偶尔擦身而过,也只当是两颗不太安分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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