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拿了一块衣料给她，米白色，上面带着白蝴蝶。
她摸着那料子，道：“这好贵的，干嘛买这个呢。”
“送你的，要是不喜欢，我和店里说好了，可以去换别的。”
“不要了，这种料子便宜不了，可以退的吧。”
“不可以的，就是怕你会这样说，那家店说好的，不会退货。”
“真是的，哪里有哪些钱呢。”
他笑道：“放心放心，我们最近阔的很呢，我在轩尼诗找了个家教的活儿。”
她道：“那很累吧。不要去做兼职了。”
“只是教初中生，一周去三次就好了。一点不累，我还打算再找一份。”
“不要不要，那样就没时间陪我了。”她是不想他太辛苦。
王佳芝她父亲给她寄生活费很不准时，钱是一次比一次少，不要说做新衣服，就是吃的方面都很刻苦。一周能吃一次肉就很不错了，还不能是很好的。他们现在形影不离的，吃饭都是在一起，当然都是用他的钱。可是他只是比她好一些，哪里负担得起两个人。
每次都是两样菜，好的一些的都是要她吃，他最多吃一点。她把钱偷偷塞进他衣服里，他还是会还给她，往复好多次，他就是不肯要。吃的东西她不吃他就真的宁可不吃浪费，也要她吃。
“我觉得我就是寄生虫。”
她又非常自责的这样讲，然后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我的就是你的，你用自己的，是自食其力的。”
“讨厌了你。”
“难道你不爱我吗，不愿意承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然后又是那泪眼汪汪，泫然欲滴的可怜样子。真是没办法了。
王佳芝决定了，要改善他们的生存境遇，她也要出去兼职，一定要得奖学金。
他明显看出了她的想法，道：“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一个人兼职就可以了。那样你会没有时间陪我的。”
“讨厌，话都要你说了。”
她头靠在他肩膀上，没错，他们俩吃饭都是要挨在一起，不是大多数情侣那样隔着桌子面对面。
她嘤咛一声，颓唐道：“你爸妈不会嫌我没有娘家又没有钱吧。”
“怎么会，他们不会的。”
“要是真的呢。”
“他们不会的，而且他们想管也管不了我的。你放心。”
她觉得很安心。
其实他也没有好衣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棉布衣服，洗的也有些褪色发白了。可是非常的合身。她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感到什么是粗布麻衣难掩倾国色，是在一个男生身上。
其实单看他的容貌是清秀，并没有到惊艳。可是单看着再惊艳的男生和他站在一起，却是黯然失色，容颜气质各十分，他是容颜七分，气质风度七十分。
那衣服做好后，王佳芝穿在身上很美，可是她的鞋都是很旧的布鞋，她自己倒不觉得，他还是又买了一双白色的圆头皮鞋给她。然后有了鞋子又没有搭配的首饰，又买了白水晶蝴蝶耳环和脚链。
王佳芝大喊一声：“再乱花钱我就一周不理你！”
她们都知道，她说永远不理你是不可能付诸实践的。
他自己还穿着旧衣服，一件新衣服没有的。不止要教书，还要帮老师写东西、报社投稿赚钱。这样太辛苦了。
一天早晨王佳芝早早就起来，收拾完去花园的水池，外面好多树木遮挡，没有人看到他们。清晨的露水很重，花朵枝叶上都湿漉漉的，她闻着那清凉混着花香的露水的味道，坐在他腿上要他给自己梳头发。他特别会梳头头发，因为妈妈就是专门给人梳头发的。
今天第一天穿新衣服，他说要给她梳一个好看的发型。头顶放一个发包，好像含苞待放的花苞一样高处一块，然后所有的头发编成一条三股辫子，每一节辫子插一支茉莉花，辫子稍系一只白绢大蝴蝶结。
刚好可以把水面当作镜子，很有临水理妆之感。早晨水池里的睡莲花还是一个鼓鼓的白花苞，王佳芝见花苞荷叶间映出自己的样子，穿着满身白蝴蝶的衣服，衣襟带着茉莉花球，梳着漂亮的头，蝴蝶水晶耳环摇曳发光，好像星星一样，手上带着茉莉花苞的手链。他用一小朵玫红的蔷薇花苞给她编了一只戒指，也是一身白色的点睛之笔。
“好漂亮啊。”他赞叹道。
她微笑着，也觉得自己很漂亮。
那一天王佳芝去教室上课，一路走来，遇到的无论学生还是老师，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要驻足回头。那蝴蝶脚链上有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发出叮当的响声。
女生道：“王佳芝怎么这么好看啊！”
男生道：“王佳芝这么好看的吗？”
每一个上课的老师都道：“王佳芝今天可真漂亮啊！”
赖秀金道：“穿件新衣服给她骚的，一个男人还不够，还招蜂引蝶，不要脸！”
她回去换下来衣服，然后坐在镜子前拆头发，把一支一支的茉莉花拿下来。
赖秀金笑道：“你今天倒是很招风啊。”
王佳芝笑道：“我哪里有，只是新做了一件衣服换个发型而已。你总是穿新衣服，不是更招风。”
赖秀金觉得王佳芝是在羞辱自己，她总是穿新衣服，但是很少能在同学里惊起波澜。女生谈论几句，也只是说衣服漂亮，而不是人漂亮。
赖秀金道：“我和你不同，你是难得穿一次的。”
王佳芝也听出来了，是讲她穷，难得有钱穿一件好衣服。
赖秀金道：“你这些花要拿出去的，我对花香过敏，怕有哮喘。”
“好啊。”
王佳芝只是把那些花放在枕头旁边，知道她根本对花不过敏。
第二天赖秀金和人道：“她穷的要命，平时穿的破破烂烂的，连件见人的衣服都没有。不知道怎样倾家荡产做了一件衣服，不知道怎么炫耀好了。穷酸气！”
冯双珈笑道：“人家打扮的漂亮些又有什么错。”
方美惠也道：“就是，难道经济拮据就不配打扮了。”
赖秀金话不投机，没趣的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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