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下地,她搂住他的腿,头靠在他腰上。
有些事情还真是三岁看到老啊,一辈子改不了。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眼泪。”
就是这样还要撒娇一会儿。
她擦完脸,又和他抱了一会儿补充了精神就下床去。
“干嘛去啊?”
“我要去做饭。”
“我下午才走,继续睡吧,昨天才睡了三个小时。”
“不嘛,我就要去做饭,做完饭再睡。”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
现在正是吃鲜莲子的时候,她昨天把莲子从莲蓬里剥出来,打算今天他回来熬莲子粥给他。
现在她坐在桌子前剥莲子壳,她不许别人帮忙,他要帮忙也不行。
别人沾手就不是她自己做的了。
一个电影里的情节,丫鬟奉承说:“王爷最爱吃您包的饺子,皮和馅都给您准备好了。”
那侧福晋果然认真的包起来。
她心想这可真是最爱吃她“包”的饺子了。皮和馅都是别人做好现成的,她就真只是包而已。
不过那女孩根本不爱丈夫,不敷衍倒是奇怪了。
他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然后手上把莲子剥去绿皮,再去掉外面的膜,再分开两半拿出莲子心,剥了两三颗就送到她嘴边要她吃掉。
她吃了好几个才注意到,他可以闭着眼睛剥莲子,剥得还一点不慢,还很干净。
“你怎么会这样?”
他平静道:“我老家到处都是荷花啊,从小就剥,闭着眼睛都能剥。”
那时候他给她剥了好多瓜子仁和坚果仁。后来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很出名的电影,是个喜剧。
活泼可爱但大大咧咧还爱冲动的女孩,她的男朋友是个文静还有些窝囊的书生。
女孩会些功夫,又忍不住要冲动,一生气就要打人,男朋友总是劝她冷静,但是她生气起来连他也打。可是两个人都很爱对方,很有趣的互补。
女孩总是要男朋友给他磕瓜子仁,等到攒了一大把,她好一口吃掉。女孩的嘴很大,等到攒够了,男朋友会笑着说:“张开你的血盆大口,一口吃掉吧。”
每次想起都觉得好有趣。
剥够了一碗,她去厨房熬粥。粥熟的很快,刚好配她腌好的泡菜。
他很喜欢吃鲜莲子熬的粥,要那种**分熟的莲子,太嫩的他不喜欢。
他也好奇,自己的好多喜好她是怎么知道的。王佳芝在梦里从19岁就和他过,过了一辈子。
梦醒来有些事情她还记得,记得婆婆对她说:“他爱吃鲜莲子熬的粥,不能太嫩,**分熟的。你有功夫,趁莲子上市的时候给他熬。”
没想到都对得上,也不知是不是他不想她失望,不喜欢也说成喜欢了。
但是有一次倒是真的,一次打麻将,易太太要人出去买青糍做点心,两盒点心,太太们吃完还剩几个。
第二天早晨吃饭,易太太把剩下几个要他尝,她脱口而出:“里面有松花粉。”
他那时候也非常的诧异,她怎么知道自己松花过敏呢。
过去同僚们私下说:“老易不容易啊,去他家里吃饭,没有看到一样他爱吃的菜,能怪他不爱回家吗?”
现在道:“难怪喜欢现在的这个,听说光是吃饭,就专挑他爱吃的,亲自下厨去做,不怪他现在不喜欢在外面应酬,就是喜欢呆在家里。”
其实他哪里有那样可怜,他不怎么在家吃饭,但他的口味厨子和阿妈都是知道的。他和易太太是一张桌子吃两样菜,他不在家,厨子专挑易太太爱吃的做,他在家,又加上他爱吃的做就好了。
至于王佳芝做饭的事情是怎么要那些人知道的,阿妈和小丫头是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往外传,什么事情不可以往外传的。老易当然也希望人知道的。
他在那吃饭,她头靠在他肩膀上,道:“你放心,我都好了。”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不会犯病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个病是好不了的吗?
“前几天把这边的书都晒了,明天天气要是好,把那边你的书也晒一晒。”
“一些旧东西,不晒也一样,大热天去那里干嘛?”
“我就去看看嘛。”
第二天果然是风和日丽,他一出门王佳芝就到那边去,把收在库房里他的那些旧书和东西搬出来收拾,书还剩一些,她换了家常布衣服收拾,不要把好衣服弄脏了。
她和那边的阿妈、小丫头一起收拾。
那阿妈现在也颇巴结她,阿妈渐渐觉得易太太是无出头之日了。虽然王佳芝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要阿妈这样的对易太太失去信心,二十年的夫妻啊。总不会因为老易把她的车送人了就这样觉得了。
“她现在在老家啊,天天切石头,花了多少银子钱啊。不打麻将,钱也留不下。”
“啊?”
阿妈讲易太太在家里玩翡翠原石。
“一筐一筐的买,哪里就那样要她开到宝贝,钱都打了水漂了。先生也不管!”
老易当然不管,每个月给定例的零用钱,易太太爱怎么用就怎么用。钱给了人就是人家的了,自己干嘛支配。
廖太太这一点简直恨死了,易太太大把的零用钱随意花,老易也不问她是怎么花的。老廖每个月就给那么点钱,还动不动不按时,支撑不下去问他要,他非要你把钱到底怎么花的都一笔一笔证实出来,好像她贪污了一样。怕他赖账,自己一笔一笔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多买两只苹果都要记账。
阿妈话里有话,是易太太觉得自己该得的财产要被王佳芝分走大半,所以幻想开出天价翡翠弥补这一大笔损失。
王佳芝觉得是胡扯,商人又不是傻子,值钱的石头他们早看出来自己留着了,把一堆破石头高价卖给别人。易太太也没那么傻,大概是心情太坏,用这个方式排解苦闷。
王佳芝刚搬走的时候,易太太就和阿妈打听那边的排场。阿妈当然知道,可不敢告诉她啊。
“一个小公馆,又不是正宅子,住的开就好了,还谈什么排场。先生又不是不明白的人。”只能这样和她说了。
总不能和她讲那边的房子是这边的两倍半,有她一直梦想中,可以放西式大草坪,养两条大狗的宽敞花园,还有她三倍的零用钱。当然王佳芝不喜欢大草坪,都用来种花和果蔬了,只养了一只大狗,还是从这边拿过去的。
这要是让她知道了,不用等到回乡下,在城里就坐不住了。
阿妈一边和她一起晒着他的旧衣服,一边道:“先生是仁义人,要是换那些缺德的,就是给几个钱,再也不管了,她又能怎么样。”
王佳芝笑道:“那是遗弃罪,怎么可以。”
阿妈道:“就是告也告不赢的,没有龙凤贴,也没有衙门的文书,人家不认的,就叫同居。”
“怎么会没有呢?”王佳芝拿起一只大纸筒,心想是什么。
“就是没有啊。当年要成亲,说前一天回去,第二天成亲,后天晚上就要走。乡下地方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可是村子里的老先生和老太爷说,没文书不合法,不算夫妻,你儿子将来发达了,没个文书凭证,不认糟糠之妻,不是你们家坑人吗?就特意到城里买了龙凤贴回来。成亲当天,要猫把墨水弄撒了,一张龙凤贴都毁了,就没写成。”
王佳芝打了个哈欠,手抓住竹竿上他的一件灰色长衫,头靠在上面,阳光晒过,暖洋洋的好舒服。真是要补觉了。昨天没怎么睡,睡了一夜还是没精神。
“娘家是外地逃荒来的,穷得呀。先生带了些钱回来,见她一件像样的陪嫁衣服都没有,第二天带她进城给她买东西。说刚好城里的衙门可以办文书,带着她去了,她买了两块衣服料子,回来那个高兴啊。问文书办没办。她说衙门里那天印章丢了,办不了。去买龙凤贴,说龙凤贴最后一张卖了,新的还没有,就买了布回来了。乡下人哪里在意那些,觉得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第二年就把她接到城里来享福,也不用她伺候公公婆婆,对她可是天地良心对得起了。”
王佳芝心里笑道:“法律上,他是一直在打光棍了。”
她一边晒着衣服一边笑道:“就是没有那张纸,谁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呢。”
阿妈“哎呀”了一声,道:“可不能小看那张纸啊。孔先生外面找了人,在衙门领了文书。孔太太告他重婚罪,法院说她们当年没有龙凤贴,也没有衙门文书,不算夫妻,就是同居。孔先生外面那个才是合法夫妻。”
“有几个闹得那么难看的,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想起他几次讲离婚也不难,原来是这个不难。但他也不是那种禽兽的人,不领证书也是觉得没必要,应该不是想要以后不认账。真的要不认账,也就不用等到今天了。毕竟那时候不是特别在意那些。有些有婚书的,也早不知道丟到哪里了。结婚证书倒是在衙门有记录,丢了也有据可查,可是这兵荒马乱,政权都换了多少次了,谁知道衙门的底案还在不在。
她大概明白了,阿妈大概是受最近这件新闻的影响,想到易太太只办过仪式没有法律文书,所以对易太太更不抱有希望了。
王佳芝想起妈妈和爸爸的结婚证书,上面有两个人的照片,还有政府的公章,市长的签名。底下是荷花、荷叶、莲蓬和莲藕,上面一对脸对脸的鸳鸯。
小时候她关心一切和花草有关系的东西,对那张证书上的植物看了好几遍,现在还记得有这几样东西。现在想来,结婚证书上画这些,也是寓意子孙满堂的意向,政府文书总是严肃刻板的,有了这个烟火气的意思,还真的好温情。有些父母官,爱民如子之感。父母当然希望儿女结婚之后美满幸福,子嗣兴旺了。
做梦的时候她还真的和他去登记了,那时候衙门的人还笑道:“你们来的真巧啊,下午我们要搬地方了,晚一些今天要你们白跑了。新地方可是远呢。”
结婚证上上面是两只脸对脸的花喜鹊,下面是一从鲜花,有红牡丹、白百合、海蓝色风铃草和粉色的玫瑰花。
鬼知道梦里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甚至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
婚书也是有的,他在上面行楷写着:
红线系定,白头永偕。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王佳芝这时候已经晾完了衣服,又去看晒着的那些书,一本书里竟然翻出了他年轻时候的一张两寸照片。那时候还真是年轻啊,好像结婚证上就是这一张。
他们这一行越是到高位越是不怎么照相,更怕人把照片泄露出去。**不就是,照片被登了出去很生气,编辑还觉得他麻烦,自己很无辜。
她想那编辑能做到那个位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普通老百姓都懂得的道理,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事,还觉得是别人欺负了他,那样委屈。总不是邝裕民那个蠢样吧。要是这样,他这个官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总不是自己本事来的。
想想那时候邝裕民要刺杀,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现在想想简直是再蠢都没有了。只有自己见过他好几次,剩下的欧阳就见过一次,黄磊别看天天车停在外面,除了最开始那次,最多见到一闪而过的侧影。邝裕民也是一样,门房对他熟,他和黄磊一样进不去,最多看过侧影和背影。其他几个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真的到时候,不怕杀错人吗?
简直是蠢货。
不过后来她不这样想了,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有一句男主对女主的台词:你这样好看,见一面就忘不了了。
没准真的见一面他们就印象深刻,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真是。赖秀金一直以为像邝裕民说的,王佳芝非常惨,和那样一个老丑的魔头没完没了的睡,她自己也愿意这样相信。老吴手里没有他中年的照片,拿出一张二十几岁和三十几岁的出来要他们认人,赖秀金看完就崩溃了,和邝裕民大闹了一场。
在那之后,赖秀金对邝裕民当然还是有那个意思,但也总觉得邝裕民的脸长得好像驴了。
今天他回来的很早,下午进到屋子,见窗帘被风吹得飘起老高。仔细一看,不是窗帘,是一块衣料挂在窗口。
粹白底,上面含苞待放两朵粉红色的荷花。每一朵上落着一只白色的蝴蝶,周围点缀几片椭圆形草绿色的叶子。很像水墨画一样。
他想了想,想起来了,这是去留学的时候买的。还花了不少钱呢。这种料子好像一幅画一样。本来没有什么用的,可是就是喜欢,宁愿花很多的钱买了下来。
她就坐在床沿看那飘起的衣料。
他笑道:“怎么找到的,都要忘了。”
他说他忘了有这一块衣料,要她有些生气。
他在她身边坐下,她挽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
“还是留学的时候买的,当时纠结了好久才买的,虽然用不上,但是很喜欢。好像一幅画一样,装在卷筒里。刚好,很合适你,把它做成衣服吧。”
“那就当画看好了,不要做衣服了。”
“看看穿在你身上,一定比当画好看。”
王佳芝心想,果然,年轻到老都是这个样子。
他们在那幅画前坐着,那绸子被风吹起老高,略过她们头顶,然后又落下去,再从他们身上划过去。
然后那料子夹的不牢,飘了下来,刚好把他们两个蒙的严严实实的,露出两个脑袋的轮廓。
隔着绸子听里面她说:“有一个电影,女主光着脚,踩着男主的脚尖,两个人蒙着丝巾,一边跳舞一边接吻。”
听他道:“我们不是试过了吗?蒙着这个喘不上气来的。”
“那跳舞呢?”
“你这么大个头儿,踩着脚尖我走不了的。你也不会跳舞。”
“你讨厌啦~那两个人一定练过好多遍的,可行性很低。”
她们掀起衣料,她还是又挂起来。
这几天没好好睡觉,今天又做了一天活儿,她头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两人先补觉,他们沉沉睡着,那布料很快又被吹落了,飘飘渺渺落在他们身上,好像盖了一床白被子,上面两朵荷花,两只蝴蝶。
两个小时之后她醒过来,头还是疼。熬了大夜就是这样,怎么补觉都头疼没精神。
她窝在他怀里,笑道:“要是你二十几岁的时候遇到我会怎么样。”
他笑道:“我送莲子糕和兔子玩具给你,小家伙。”
“讨厌,我是说,如果我二十岁呢。”
“那我就把你娶回家。”
“我才不信,喜欢你的人那样多。”
“真的,要是你我就一定了。”
“那时候……我倒是还配得上你的。”她这话有些怅然。
“不要胡说。你配的上比我好的。”
“除了你,没人会……”她说到这里也不说了,又道:“我才不要呢。我就是来找你的,不是你我才不要呢。”
她伸出一只胳膊拉被子,这才发现,身上盖着那绸缎。
自己还能再奢望什么呢,感情上是没有任何资格的。可是谁不想能和喜欢的人堂堂正正在一起呢。谁想这样见不得光,人前连他的名字提都不敢提。
电影小说里的俗套桥段,婚外恋情人发疯的非要男方离婚和自己结婚,有的是因为想要分财产,有的是真的爱的疯狂。男主不堪其扰,把情人杀了,引出一桩谋杀案来。
自己没有遭遇这样的事情之前,也觉得那女方好傻。为了钱还可以理解,不结婚是不行的。只是因为爱,他和妻子已经只是形式上的关系,她们除了没有名份,和夫妻无异,为什么非要那个虚名呢。
这两年她是明白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谁不想冰清玉洁和喜欢的人正式结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爱到深处,就是什么都在意,最后又什么都释然。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可能。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想,那五个,一定要让他们生生世世,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过几天她叫来裁缝做衣服,别看这料子放了快二十年,还没有糟襟,很结实的。
“明天你们俩跟我出去。”
她坐在妈妈身边给妈妈削苹果,诧异道:“去干嘛啊?”
“别问了,去就好了。”
“不要出去了,你会很累的。”
“没事的,去了就好了。”
她那时候才十六岁,母亲说的话她都是极为信任的。即便妈妈病了,好几次她都和她说,医生说了,就要好了。或者说,去了哪里看了,一定就能好了。
可是越来越坏,根本就没有好。
但她还是相信妈妈的,每一次她都想,也许这一次真的就好了。大人当然比她们小孩子懂的多。
躺进被窝里,其实被子她已经掖的很严了,但妈妈一直是这样的,还是要再给她掖一掖。
她早就感到了,这几天妈妈叫爸爸去阁楼住,要自己陪着她住几天。
后来大学的时候一个女同学说,这次回老家,奶奶病了,和她说:“陪奶奶在炕上睡几宿,睡一宿少一宿了。”
她听完忍不住低头哭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阿姨陪着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出了门。妈妈和阿姨坐一辆三轮车,她和弟弟坐一辆。
车走了好几个钟头,到了乡下一处两层的小木楼,上了楼,屋子里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
母亲要她和弟弟向老人见礼,老者打量了她们两个一会儿,朝小阿姨点点头,小阿姨就要她们下楼去。后面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您都看见了,我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女儿了。这样的人才,又聪明又上进,书念得特别好,还能写会画的,脾气也好,人也听话,就没有一样不好的。可我先生不疼女儿,她才16岁,我要是一死……”说到这里,实在支撑不住哭起来,手绢捂着嘴低低的抽噎起来。擦了眼泪,又道:“她弟弟我是放心的下的,可是她,要我死了也不能闭眼啊。要我怎么舍得啊!”
那老者面色一闪而过的忧色,但马上笑道:“太太您放心,您女儿是大富大贵的命。不过要受几年的苦,她这辈子,替她先生背着个劫数。过去了就是富贵绵长。谁能一辈子一点都不遭罪呢。”
她母亲笑道:“您说的是啊,人活着,哪有一点苦都不受的呢。可是我们家是有些小钱,离大富大贵远着呢。那嫁得是什么人啊。”
“当然是富贵命的人了。”
“富贵命?不会是作姨太太吧。那可不行……”
“您女儿的面相,珠圆玉润的,哪里是作姨太太的面相,当然是正妻啊。”
“那就好,我们宁可没有这富贵享,也不能作妾的。那也要她自己喜欢的。”
“肯定是她喜欢的,再喜欢没有的了。”
“这就好,我就说,我这女儿啊,当然不能委屈了她。富不富贵的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她自己喜欢。她也绝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脾气。”
她妈妈想着,女儿这样优秀,心气这样高,将来当然不可能嫁个等闲之辈。所谓劫数,大概嫁的女婿也是贫寒出身,刚结婚那几年要受些苦,后来日子好了,就有富贵享了。
“那我这儿子呢?”
那老者笑容满面的道:“您这儿子也是,要受几年苦,然后就什么都好了。您不用操心。您先生这样疼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
她母亲觉得非常有理,笑道:“这倒是。”
“还有我先生,哎呀,我应该把他也带来的。”
“您先生走哪都带着儿子,见不到人,看您这帮夫运,先生和儿子一样,苦是要受的,但最后什么都好了。”
她母亲笑道:“那就好啊。”
她母亲也是想着,自己一辈子,连着自己父母、弟弟,一家子都是与人为善,从没做过一点丧良心的事情,两个孩子和老公当然会被老天爷保佑。自己就是死了,他们也不至于受太多的苦。
她们家从来不信这些的,可是人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好多人是会求助神佛的。还是好多年前,那小阿姨和母亲闲谈时候说起,老家一个老先生算命灵的很,他说的好多年后都应验了。有一天她母亲突然和小阿姨提起来,想要去算一算。
后来小阿姨见那老人只是意思的收了一点钱,就知道有隐情,等把她妈妈和他们送下楼,说落了东西,又上去。
那老人道:“她是油尽灯枯的人了,只挑能要她高兴的说好了。其他的知道了除了伤心,也改不了命数。”
奔波了一天,回去她母亲更虚弱了,不过精神很好,她父亲回来有些生气,道:“你就是,有些钱治病也就算了,花在这装神弄鬼的骗子上,简直糊涂。”
她母亲笑道:“没花多少钱,真的是骗子哪里就骗那一点儿钱。”
她母亲很开心的和她父亲说老人的话。
他父亲愤然道:“头发长见识短,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谁不会说。我什么都好了。人死了也是什么都好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母亲只是笑笑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是要死了,可是丈夫这样讲,还是伤心的。人死了什么都好了?自己死了也放心不下啊。
王佳芝后来明白了,他爸爸说的没错,那一行里,有时候不能实话实说,但又不能叫人将来讲自己说得不对,就会用这种话术。
死了,就是圆满,就是什么都好了。痛不欲生的活着,死了,更是什么都好了。
夫妻本前定,前世种玉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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