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痒。”池溪南身体下意识往前缩,程煦安牢牢钳制住他,环住他的脖颈往后带,池溪南就顺势躺入他怀里,闭上眼睛说:“我要睡午觉了,你不要打扰我。”
程煦安说:“好啊,睡吧,我看着你睡。”
池溪南翻身正脸靠近程煦安的肚子,吞吐的呼吸程煦安都能清楚感知到,外面的绵绵细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池溪南就这样枕他腿上,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二十二岁那年,母亲因突发脑溢血骤然去世,至此池溪南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再无可依赖的亲人。
二十三岁的某天清晨,池溪南背着画板前往栎城茶山写生,清晨茶山的氧气无限好。薄雾裹着朝阳金光照亮大半茶树,嫩绿的茶芽再清风中轻轻摇曳,晶莹露珠悬挂芽尖,池溪南手拿画笔,心情还算沉静。
一幅画毕,池溪南放下笔刷,抬手捶了捶发酸的肩颈,起身沿着茶床小路散了会步。清雅茶香包裹的山间,能给人一种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吞吐的清新空气,无人打扰的安静,是池溪南喜欢的舒适空间。
他闭眼,突然手腕被人攥住,他也被身后一股力连带着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鼻尖撞得生疼的同时淡淡的茉莉清香也窜入鼻息。
头顶响起低沉又不耐烦的声音:“你瞎啊,看不到前面是悬崖?”
池溪南像受惊的猫,忙退开他的怀抱,头不抬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谢谢你。”
陌生男人瞥了眼他被雾气润湿的发丝,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语气不善提醒道:“自己注意点,这种地方要是摔下去,尸骨长花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池溪南看了眼因为用力拉扯泛红的手腕,轻声回答:“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程煦安淡淡“嗯”了一声:“走吧,下山。”
“嗯?噢,好。”
他没说要下山啊,但还是乖乖跟在陌生男人身后走,路过刚刚作画的凉亭,身前人停下脚步,偏头朝画板抬了抬下巴,问:“这是你的?”
池溪南抬头,看了眼画板点头“嗯”了一声,他快步上前查看画板上的颜料还没干,现在搬动画面很容易脏,于是他回头朝陌生男人道:“不好意思,我的画颜料还未干,你先走吧,刚刚谢谢你。”
程煦安看了他两秒,须臾,默默偏头移开视线。
“没事,一起吧,你一个人也无聊,正好我没事,陪你一起等。”
池溪南想拒绝,可陌生男人已经就着他身边的凉亭椅坐了下来。
池溪南不太会聊天,可程煦安却很健谈。
陌生男生说:“我叫程煦安,你叫什么?”
池溪南垂头回答:“池溪南。”
“那三个字?”
“池塘的池,溪水的溪,南北的南。”
程煦安笑了:“那我们还挺有缘分。”
糊里糊涂的一句话,池溪南抬头,疑惑道:“什么有缘分?”
“名字啊!你名里有南,我来自北方,沉沉一线穿南北,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程煦安双手垫在后脑勺下,脊背倚在凉亭圆柱形木桩上,一阵微风袭来,他就见池溪南笑了笑。
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呢?程煦安此刻无法形容,他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午后,再见到池溪南站在阳光下冲他笑,他才惊觉意识到这是一种怎样的笑,一眼万年,命中注定,而他注定会沉溺在这清冷而疏离的笑里。
以至于那天池溪南是如何回答自己的,他记不清,又或许他根本没听到回答。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大部分时间都是程煦安在说,池溪南做听众,他是个认真又合格的听众。
山顶风大,没过一会,颜料就已完全风干,池溪南取下画稿正准备卷起来,就听见身边人说:“你画的真好看。”
池溪南动作一顿,心想他陪着自己等画又于危险中抓住自己,他没有什么可以感谢的,也不想亏欠别人什么,于是试探性问道:“你若喜欢,送你就好。”
程煦安倒也丝毫不客气,抱手而立道:“可以吗?”
“可以的,我本就是画着玩的,你若喜欢,也算成人之美。”池溪南边说边将画卷起来收进画筒里,递出去:“送你。”
池溪南皮肤雪白,递出东西的手腕上青筋明显,纤瘦漂亮的脖颈线好似一咬就断,程煦安垂下眼睑,静两秒,才伸手接过说:“谢谢,不过我现在没东西可以回礼。”他又说:“下次,等我们下次再见,我送你一件回礼。”
池溪南就笑笑说:“好啊。”然后他弯腰合上画板,收拾齐作画工具,背起画板准备下山,对于程煦安说的回礼。他没多在意,就当作是礼貌的一句客套话,毕竟没人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见面,或许下次就在明天,又或许在很遥远的将来,再者缘分尽此生再无缘得见。
毕竟世上的一面之缘有很多。
程煦安看他一眼,伸手拿过他背在右肩的画板,同时将手里的画放到他怀里,池溪南懵圈,紧接着左手的工具箱也被顺走。池溪南偏头看他,程煦安就冲他笑,说:“我们交换,下山就换回来。”他还说:“你可要保护好我的画。”
说完,他抬脚欲走,说:“走吧。”
池溪南呆愣跟在身后,又得出一个结论,程煦安不仅健谈还很绅士。
他上山是打车来的,返程准备坐观景车下山,走了会路,池溪南指了指前面的途径站牌,说:“我们去哪里等车。”话音落地,他才想起问:“那个,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想万一对方有车,他这样拉着人家去做观景车太不礼貌,没等他多想,程煦安极速回答:“我打车上来的。”
闻言,池溪南暗自松了口气,才说:“那我们去前面坐观景车下山,可以吗?”
程煦安点头:“可以的。”
两人还算幸运,没等多久,观景车就缓缓驶来,池溪南先上车给了两份车费,程煦安坐在靠窗位置,车上加司机就三个人。这种观景车有个通病就是车感颠簸,程煦安第一次坐这种车,在无人留意的角落悄悄抓紧固定把手。
下山后,池溪南轻车熟路的进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递给程煦安,见他脸色不好,池溪南说:“不好意思,观景车就是容易颠簸,我不知道你会晕车。”
“没事,这又不怪你,是我第一次坐这种车,有点不太适应罢了。”他扭开瓶盖,仰头喝了口水,才问:“你现在是回家?”
池溪南点头:“对。”
“送你?”问完程煦安才反应过来,他的车还在山上。
池溪南摇头微笑,说:“不用了。”他伸手取过对方手的自己的工具箱,将画筒递出来,程煦安识趣的与他交换画板,然后就听池溪南说:“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再见。”
成年人最是懂得如何适可而止,用分寸的边界一步步让猎物走进自己的领地。
程煦安轻笑挥挥手,说:“下次见。”
池溪南点头笑笑,随手揽过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程煦安目送车尾直至消失不见才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对面接的很快,他说:“张叔,你找人到茶山去把我的车开回老宅。”
“好的,少爷。”
挂断电话,程煦安也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回老宅的路上,他摩挲着画筒偏头望着窗外,池溪南长相清冷沉静,就像民国时期的文艺青年。中长发用铅笔随意挽了一个半丸子垂在肩上,观景车上阳光洒进车内,风扬发丝。他看见对方鼻翼处有颗妩媚浅显的美人痣,温柔清冷的嗓音,雌雄莫辨的美,一眼万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