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攸瞬间撒手。
“大哥,怎么来了也不着人通传一声。”
萧攸面色淡定,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不敢,爬坏了你的好事。”大皇子皮笑肉不笑。“这位就是你的,新,伴读?”
被从上到下审视的封渊突然一抖。
这就是大皇子,未来的晋王,萧牧。
据说他行事作风不同于和善的永和帝,反倒和雷厉风行的太祖有几分相似。
今观其不怒自威的架势,果然不凡。
难怪前世被称为最有可能即位的皇子。
事已至此,封渊硬着头皮道:“见过大殿下。”
如果忽略他光着脚头上有绷带还衣衫不整,估计这声问安会更有底气。
“哼。”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皇子看也不看他,对着萧攸道:“外传五皇子金屋藏娇,供了个人在屋里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我特地来开开眼,今日一见,五弟,可有眼疾啊?”
喂!
封渊怒视欲反驳,但转念一想最近的话本点心和太医,又把头低了回去。
忍了,他现在也就是个小屁孩儿,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
萧攸捂额:“大哥息怒。”
不待萧攸再辩解,大皇子已经拂袖而出。
“唉。”萧攸只能选安慰封渊,“你先换衣服,一会儿到正殿来。大哥他说话比较……犀利,习惯就好。”
习惯……才怪嘞!
封渊一边换衣服一边在肚子里诽谤,看起来不苟言笑,内里竟然是个毒舌。怎么?他也在阴阳家修行过?
活该你上辈子不讨皇帝喜欢!
活该你上辈子被人退婚!
就你这张嘴,谁稀罕跟你混?
心里哔哔叭叭把大皇子吐槽了个狗血淋头,一转身封渊换好衣服,挂上招牌微笑准备面对大皇子现实里的哔哔叭叭狗血淋头。
“衣领,这儿。”萧攸帮他调整细节,叮嘱道,“大哥看重进退礼节,一会儿你附和着我说话就是,别慌,没事的。”
“嗯嗯,殿下你真好!”封渊感激,看向镜子时突然产生了诡异的既视感。
嘶——
这一幕,好像在哪儿看过?
坏事儿了,这不就是新婚小夫妻去见专横大家长的典型桥段吗?
接下来那个婆婆就要埋怨小妻子治病花夫家的钱,还没照顾好夫君,得教教他规矩……
封渊大受打击,喃喃自语:“我竟然是那个妻?”
“嗯?”
萧攸听到了,但他没听懂。
封渊平均一天总得发几回神经,都习惯了。
这么垂头丧气走了几步,封渊突然想起,要是他是被压迫的可怜媳妇,那当那个恶婆婆的,岂不是,大皇子?
脑海里缓缓浮现大皇子穿着花花绿绿大棉袄夹着嗓音说话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看见封渊心情又高兴起来,萧攸再次觉得不管的决定是对的。
反正封渊总能找到让自己笑出来的事。
严格来说,还蛮羡慕的。
正殿用来招待来宾,最体现主人品味。
萧攸殿里除了一幅高堂大轴《晴秋溪山图》,此外陈设,一应从简。
简朴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皇子的居所。
不过他住这几天来,还没人来找过萧攸,连他自己不是在书房就是来别殿找他,大皇子是头一个主动拜访的。
大皇子高居正首,闭目养神。下人皆敛气噤声,殿内落针可闻。
做好满腹心理准备,封渊刚要跟这个恶婆婆打个招呼,就发现下首还坐着一个人。
面容清润,虽坐如松竹,但低着头,眉眼间隐约露出几番怯懦。
他跟大皇子就隔着一个身位,却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偶尔大皇子一个眼神,还让那人更往里缩了缩,然后大皇子周身气压就更冷,两人间的氛围甚至没有那画上暖和。
哦呦,封渊挑眉,他阅文无数,一看这情况,有故事啊。
“大哥,上官兄。”萧攸抬手为二人介绍,“这是我的伴读,封渊。封渊,这是大哥的伴读,上官启。”
“幸会。”
封渊抱拳,脑袋里回忆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在前世貌似成了萧牧的长史,原来是旧人。
“幸会。”
在萧攸出现的时候,封渊瞧见上官启的眼睛微不可察的一亮,可是转向自己的时候竟莫名带了些瑟缩。
胆子这么小吗?
封渊无语地摸着头上的绷带,心说要是把伤疤直接给你看岂不是得吓晕了。
“哼,总算知道衣服怎么穿了?”
在合时宜的场合,大皇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上官启微微一抖,默默退回了原位。
大皇子瞥他一眼,攥着杯子的手都紧了,看向萧攸数落道:“咱们兄弟几个,可有你这般惯着伴读的?衣衫不整,礼节不周,当年望楼在的时候,你也这般放纵他不成?”
句句对着萧攸,但也句句在骂封渊,封渊切实体会到什么叫指桑骂槐,还要强撑笑脸点头称是。
好气啊。
“大哥教训得是。”萧攸稳稳截过话茬,神态滴水不漏。
“呵,那你说说,你们刚才在闹什么?”
封渊赶紧道,“回大殿下,方才是我鲁莽,渊实在好奇五殿下画技,特来求一幅。”
萧攸赶紧辟谣,“我实在是略懂皮毛,不甚精通……”
“五殿下要亲事绘艺吗?”
三人皆是一愣,同时看向突然开口的上官启。
上官启也骤然意识到自己唐突,羞红了脸,“不,我……我是觉得这实在是太荣幸……能见到五殿下的妙笔丹青……”
萧攸:“所以说,我其实……”
大皇子:“咳咳。”
萧攸辟谣的话一顿,和他大哥对视两秒,终究无奈道:“绘画这事,也要多学多练,今日绘一幅也是小事。”
哦呼!封渊悄悄一握拳,看到上官启也暗暗和他做一样的动作。
封渊欣慰:小伙子挺识货,五皇子丹青以后可就有价无市了。
上官启脸颊仍有些红,比刚才还要多些:“那不知,五殿下要画些什么?”
萧攸思索:“这个……”
大皇子直接问上官:“你想要什么?”
上官受宠若惊:“啊,那、那要不就仕女图吧?”
封渊狂喜:懂行!知道最值钱的就是宁王仕女图,这小伙子真聪明!
萧攸正欲言又止,大皇子一拍桌子:“好,那就仕女图。”
萧攸:“……”
貌似要画画的是我吧?
大皇子还认真问:“明天能完工吗?”
萧攸:“……”
深吸口气,萧攸冷静道:“仕女图多式多样,簪花美人,春困思妇,下棋、扑蝶、撕扇……难选。”
所以大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弟弟我的感受?
大皇子又问上官:“你喜欢什么样的?”
萧攸绝望,这个大哥不能要了。
上官启被大皇子面瘫视线看得退了一步,低着头,下定某种决心后缓缓开口:“葬花。”
封渊简直要引他为知己:太棒了!这小伙子太棒了!这不就又不谋而合了吗?等到五年后《红楼梦》问世这画一定会大卖特卖的!
萧攸倒是有些意外:“倒是头次听说,可有什么出处吗?”
上官:“有的!”
上官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先前读了一个故事,姑苏有位故人,名叫林黛玉……”
封渊点头,不错不错,一看就是老红迷,故事情节这么……这么……
话说,《红楼梦》不应该是五年后才突然出现的吗?
骤然想到了这点,之前那些反常之举忽然有迹可循。
喜欢萧攸的画,最想要的是仕女图。
封渊呆滞。
封渊迷茫。
封渊突然惊恐!
077!出事了!还有个重生者!
上官的故事讲得格外动听。
听完了黛玉葬花,萧攸万分感慨:“‘花谢花飞花满天’,果真是妙语天成。上官的故事讲得真好,看来这下不画不成了。”
大皇子一脸淡定:“那是自然。”
萧攸:“……我没有在夸你。”
他有看向封渊,企图得到共鸣,却见封渊手指掐成紫,满脸震惊,脸都憋红了。
这个是听了那个故事该有的反应吗?
萧攸疑惑:“封渊,你还好吗?”
“啊?”
封渊声音在半空劈叉,“我很好啊……啊!刚才那个故事,好听!真好听!”
大皇子狠狠瞪了眼砸场子的封渊,又看向上官,“讲的不错,回去再给我讲一遍吧?”
“嗯。”
上官启讲了一大通,还有点回不了神,下意识就答应了。
大皇子心头一喜,又咳咳两声:“那好,五弟你先画,我明天来拿。”
怎么,你这意思我明天就得给你画完是吧?
萧攸一个错步挡在他哥面前,笑意盈盈,“大哥,借一步说话?”
正殿冷清了许多。
宫女下人自然是跟着皇子走,剩下零星两个仆从也去端茶倒水,暂时离开。
殿里就剩封渊和上官启两人。
从悸动状态回归的上官启突然意识到这个局面,面上一白,把自己缩在椅子里,尽力降低存在感。
没事的,书上说,只要不主动挑衅野兽,野兽就不会伤害自己。
“金玉良缘就是要比木石前盟好。”
“胡说八道!”上官启拍桌而起,仰天长啸,“颦儿才是宝玉的……啊。”
两人对视。
一秒……两秒……两人同时到抽一口冷气。
“嘶——”
封渊一个猛子起身,颤抖的手指,“你你你——!”
上官启脑袋快烧成浆糊,“我我我……”
封渊先发制人:“北狄南侵是什么时候!”
上官启下意识答:“永和二十五年!”
封渊:“你什么时候死的?!”
上官:“永和三十年夏!”
封渊:“你是什么身份!”
上官:“楚王长史……”
一番激情问答,两人脑中终于暂时冷却,理智回归,此刻两两相望,封渊突然哽咽一声猛扑过去。
“老乡!”
上官惊恐逃跑:“啊!你别过来!”
有句老话,别在狗面前跑,你越跑他越追。
这个道理对封渊也是适用的。
察觉猎物企图逃离,封渊一个猛子加速,往前一扑。
“啊!”
桌椅板凳叮铃当啷一阵到,上官启被封渊扑倒在地,头昏脑胀。
封渊真诚问:“你跑什么?”
上官启脑子还是晕的,就被封渊抓着肩膀摇啊摇。
“你也是重生的对不对?你也遇到那个系统了对不对?”封渊此刻很着急,“那你知道那个玉莲不?就是白白的,挺漂亮那玩意儿?”
“我……”
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封渊一僵,默默回头。
萧攸看着他俩,瞳孔地震。
在他旁边,大皇子只愣了一秒,顿时炸毛,怒不可遏:“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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