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舒再睁开眼,已经是在卫城军的帐子里。
一旁的小三花哭丧着脸,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见她醒了才稍稍宽慰了一些:“喵!舒舒你终于醒了……”。
温舒睁开眼第一时间立刻追问:“阿三呢?她怎么样了?”。
小三花一愣,支支吾吾地说道:“她……她坠入崖底,目前还没有下落……”。
温舒眼睛顿时就红了,一把掀开被子,就准备去寻苏淼淼和萧楚风。
“舒舒你别急着走,苏淼淼和萧楚风已经去找阿三了,还没有回来……”
“眼下你应该好好休息,先养好伤要紧……”
温舒这才低头查看自己受伤的位置,不过是被射中了手臂,此刻已经被包扎好了,若非阿三搏命相救,只恐她已命丧黄泉。
“阿三……”
温舒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我把她带到悬崖边,阿三她也不会……”。
“喵……舒舒,当时情况紧急,你不带她躲避,在战场上会更危险……”
温舒默默攥紧了拳头,心中愈发难过。
时至傍晚,萧楚风和苏淼淼才精疲力尽地回了营地。
“淼淼!阿三呢?你们找到她了吗?”
温舒强忍着巨大的悲伤,死死攥住苏淼淼的胳膊,企图从她口中听到尚有一线希望的答案。却见苏淼淼也满眼雾气,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略显苍白的唇瓣更是死死抿着不愿开口……
一旁的萧楚风亦是微微垂眸,开口说道:“我们去了崖底,下面没有阿三的踪迹,兴许……兴许她还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温舒无力地垂下双臂,泪水不自觉地往下淌,“都怪我……都怪我……”。
苏淼淼微微阖眸,抬手轻轻将眼角的泪水拂去。
“舒舒,你不必如此自责,此是意外,非你之力所能扭转。”
“如今卫城军的将士们死伤数百,我们不该太过沉浸于情绪,舒舒,你当为将士们做个榜样。”
“走吧,随我和楚风一起,去看看将士们吧……”
温舒点了点头,连忙将脸上的眼泪拭去,可眼泪却擦了流,流了擦,半天不见干……
小三花看着温舒,也止不住地难受:“喵……舒舒,要不你别去了……”。
温舒一僵,随即用衣袖把整个脸狠狠抹了一遍:“必须要去!我要和你们一起鼓舞大家,好早日重振士气,争取明天攻破恶人谷!”。
来到伤员们的营帐里,温舒才意识到自己对战场的残酷认知有多浅薄……
数百名士兵,被箭射中脑袋的、被正中腹部的、被刺穿胸膛的……还有被巨石将腿砸骨折的、把脑袋砸变形的、还有又中了箭又被巨石砸中的……温舒内心翻涌着痛苦的情绪,胃中翻江倒海,克制不住地想要发呕,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指甲生生扣入皮肉,内心的翻江倒海自眼中流出。
萧楚风微微皱了皱眉,默默攥紧了拳头,抿紧了唇瓣,眼中烧起浓浓怒火:“恶人谷那些混蛋,萧某绝不会放过他们!”。
相比之下,苏淼淼就显得淡定许多,她挨个查看受伤的士兵后,询问军医:“大家的情况怎么样?可都能保得住命?”。
军医摇了摇头:“有几个伤得重写的,我只能让他们减轻些许痛苦,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苏淼淼眼睛发红,但还是咬着牙让军医引路,来到了重伤将死的士兵们面前。
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的席子,苏淼淼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适,只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先前从沙雕城带来的烧饼,挨个亲自喂他们……
“小四、小五、小七、小八……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吃饱些……”
“苏将军……我等能追随您,为沙雕城献力,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不敢居功……”
一句‘不敢居功’让苏淼淼的情绪瞬间决堤。
看着蹲在士兵们身边,身体微微发颤的苏淼淼,萧楚风也流下了眼泪……他轻轻拍了拍苏淼淼,苏淼淼这才再次将情绪生生憋了回去……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重伤的士兵们却都艰难地摇了摇头,虽然伤痛让他们已经逐渐说不出话,可眼神里的坚韧,和嘴角强扯起的笑容……无一不是在否认苏淼淼的自责……
直到他们彻底合上了眼,苏淼淼和将士们,亲自将他们埋到了沙漠里。
却当再次面对几千名还将再上战场的士兵们时,苏淼淼一言不发,半晌,让大家各自散去……
“淼淼,不是说要让将士们重振士气?怎么……”
温舒有些疑惑,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萧楚风眼神复杂地望着苏淼淼,徐徐说道:“许是淼淼,不想再见如此惨重的伤亡了,淼淼,你现在可是有了别的想法?”。
苏淼淼没有否认,她只神色悲悯地望着那一片大漠,落日已沉,恢弘的橙红色笼罩着天空,与大地的黄沙相合,仿若一张吞吐万物的血盆大嘴,等到夜幕降临,又被暮色取代,笼罩着生命的凄凉,和无尽的恐慌……
“我虽自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但今日的惨烈,却是第一回……”
隐没在黑夜里,苏淼淼的眼泪终于可以自由地倾泻,但言语中的克制和隐忍却还颤抖得依稀可见,温舒不语,只一味地陪着流泪……
“我的将士们,从未被如此……”
苏淼淼一哽,带着哭腔,继续道:“我不想他们再有人受伤了,不想……”。
沉默了好久的小三花见状,连忙用小爪子戳温舒,小声道:“喵……舒舒,你先别哭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让苏淼淼和萧楚风单独待一会儿呀?”。
温舒一愣,这才回想起这么一回事,她看了看哭得坚韧的苏淼淼,又看了看冷脸垂眸的萧楚风,温舒轻轻将眼角溢出的泪水拭去,暂时将内心翻滚的复杂情绪压了下去……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临走前,温舒特意轻轻拽了拽萧楚风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淼淼现在很脆弱,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她”。
直到萧楚风回以一个肯定的颔首,温舒才放心离开。
“这才对嘛!喵喵~舒舒你就别难过了,抓紧把任务完成才是要紧事!”
温舒无奈:“就你机灵……”。
然而独自回到营帐里的温舒,躺在席子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她的眼前就浮现出阿三掉落悬崖前的挣扎模样,小小的人儿,肩胛骨中了一箭本就已经很惨,却为了救她,胸口又中一箭……她脚踩碎石踉跄后退的样子,依稀还在眼前,可人却再也没了下落……
反观她,不过是胳膊上擦破了点儿皮,只因恐惧之下心脏狂跳冲破了阈值,便晕了过去……
亏阿三左一个温舒姐姐右一个温舒姐姐的叫,关键时刻,却……
她实在愧为人姐。
温舒眼里的眼泪再一次决堤,然而小三花却突然兴奋起来。
“舒舒舒舒!爱情值有变化了!已经涨到了百分之六十!”
温舒一愣,“百分之六十?这么快……”。
“舒舒你说得真对!这爱情值还真的触底反弹了!还反弹了这么多!”
温舒从床上爬起来,这回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喵~舒舒,你说萧楚风做了什么呀!?难道他表白了?”
温舒挑了挑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她就单手抱着小三花蹑手蹑脚地藏在小沙堆后面,却发现原本还在营房高地的两人却都不见了……
“喵?他们人呢?”
温舒挠了挠头:“奇怪……既没回帐篷,也不在这里……难不成在萧楚风的帐子里?”。
一想到这里,温舒老脸一红……
“啊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小三花一脸疑惑:“什么太快了?咱们直接去萧楚风帐子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温舒尬笑了两声,抱着小三花就准备打道回府:“少儿不宜,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
不远处,萧楚风环着苏淼淼的肩膀坐在沙坳里……
苏淼淼一抬头刚好望着温舒自言自语地离开,心中顿时一紧,连忙将萧楚风一把推开。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苏淼淼便利索地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萧楚风一把攥住:“淼淼!”。
萧楚风站起身,握着她的肩膀,满眼地认真:“你为何每次看到温舒姑娘,就突然情绪大变?方才……你我不还是好好的吗?”。
苏淼淼捏紧的拳头:“那是你误会了,你我二人,从前是什么样,将来还会是什么样,从未变过”。
说罢,苏淼淼便转身离去。
另一边,温舒抱着小三花刚回到帐子,小三花就发出尖锐爆鸣——
“喵嗷!怎么回事!?爱情值怎么又跌回去了!?”
温舒一愣,就见苏淼淼自她之后也回了帐篷。
温舒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刚刚淼淼是看到自己了……估计这是又误会了……
“淼淼……”
“舒舒,早些睡吧,不早了。”
温舒有心想把误会解开,可苏淼淼却先发制人,直接躺下休息去了。想来这一天,苏淼淼也累得紧,温舒便想着等下次有机会再和她解释吧。
翌日,温舒难得起了个大早。
摩拳擦掌地准备和将士们一起上战场,再干一仗!
可恶人谷却突然派了使者前来交涉。
“还请苏将军和萧大人入谷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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