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武赶到时,只看见杨文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的儿!”他也顾不得华中名商的派头,抛下家仆踉跄地扑过去。陈烊明令禁止了不能再让杨文梵进荣梨楼,何况他在名流权贵中斡旋这么多年,也知道荣梨楼是那位玉面狐狸的地盘。杨文梵下了陈烊面子说不定还惊扰了玉面狐狸,即便是他杨青武的儿子,当场斩杀也未尝不可能。看到杨文梵不省人事的模样,他老泪纵横,抚摸杨文梵脸颊的淤伤。
抬眼,已经散开的侍卫虽离得远,但都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杨青武定睛一看,在这些侍卫腰间瞥到“陈”字令牌,心下了然,对陈烊生起一股恨意。他原想着得罪了陈烊不过给杨文梵一个教训,谁知道陈烊仗着陈家的势敢要他儿子的命!
“杨老板,”沈梨施施然走来,杨青武对她可没好脸色看,可在玉面狐狸手下当头角儿,他也不能摆架子。当下擦干眼泪,抬头与沈梨对视时又回到牌桌上与人谈判时沉着威严的模样,“他只是昏过去了,没有大碍。”
还真是关心则乱。杨青武被沈梨这句话打乱了手脚,只顾着伤心忘了探探儿子的鼻息。他俯下身凑到杨文梵面前,感受到儿子微弱的呼吸和胸膛小幅度的起伏,心中大喜。
来时杨青武仿佛苍老了十岁,这会儿他笑得褶子都堆砌在脸上,不过脸色红润起来,手忙脚乱地翻拍杨文梵的衣服,连一丝血迹也没找着。除了脸上骇人的一块儿淤青,还真见不着显眼的伤口。
这是被吓晕的。
知道杨文梵没事,杨青武看向沈梨的目光简直同看向恩人一样,“沈小姐,犬子无能,让您见笑了。”
“男子汉大丈夫,被吓了吓就晕了,的确无能,”沈梨还真就顺着杨青武的话说,但杨青武此刻才经历过大起大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扬起笑,“您也知道,荣梨楼是谁的地盘,我是谁捧着的人。您家少爷要是还来砸场子,杨老板,您知道下场的。”
“回去我一定对他严加看管。沈小姐您放心,从今天起,他要是再敢出现在您面前,我就把他腿打断!”
“喏,”沈梨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杨文梵,“那就快带走吧。”
一愣。
还真没见过这么直肠子的人。
正招呼家仆过来拉人走,管家却跑来,说陈烊已经在杨府等着了。
一事未平一波又起。本来说打理好荣梨楼的事就亲自去陈府赔罪,眼下杨青武顾不上杨文梵了,让人先定间客栈,找大夫给杨文梵治伤,陈烊走之前可把他看住了,别让他溜回家。
想来是陈烊手下留情了,今儿不管陈烊怎么大发雷霆,他都老老实实受着,骂一句,他打自己一巴掌,可得把出气筒这角色扮好了。
杨府里,陈烊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有人进来,开口便要讽刺几句,来者却是林德。
此时,魏霖快马加鞭还没进府门便被告知去书房取本册子交给陈烊,下了马径直往书房去。
“咯吱——”
推开门,前脚刚进,后脚门就被辛筝关上。
“辛筝?”他转过身想打开门,辛筝守在门口把门关得死死的。魏霖不解是什么状况,吹吹拳头准备强行破门,陈贤的声音从书房深处幽幽传来。
“魏霖,过来。”
“大人,”听见陈贤的声音,魏霖明白了这是陈贤要单独见他想的招,意思是两人谈话的内容不能告诉陈烊。不然,陈贤根本犯不着和他讲话,直接让陈烊传达就行了,“您找我?”
他走过去,皮靴踩在书房的地板上,
“炀儿和沈梨,是什么关系?”
陈烊警告杨青武怎么瞒得过陈贤的眼睛。他能和杨家有什么恩怨,一打听,不难把陈烊的反常和沈梨联系在一块儿。
“老实说。”
预料到魏霖会想替陈烊隐瞒,陈贤沉着眼盯着魏霖,明明坐着的陈贤比魏霖矮不少,被琉璃碎片般的目光审视,仿佛能照透他的内心所想,看似无害但只要说了谎便会难以预想地割上几刀,用血浸润这双能当武器的眼睛,使它更加清明。
“小陈大人心悦沈小姐。”
他不敢说谎。对陈贤说真话,四舍五入,也算是对陈烊说真话吧。
“你可知,荣梨楼是谁的地盘?”
魏霖当然知道。
“那沈梨在荣梨楼当头角儿,玉面狐狸是她头上主子的事,你说她知不知情?”
“玉狐大人高深莫测,荣梨楼一干人不知道也合乎情理。”
“你啊,”陈贤摇摇头,叹口气。屋里只点了两根蜡烛,很暗,魏霖知道陈贤正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可那对目光里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只依稀辨得悦动的烛光在发亮,“和炀儿还真是……”一模一样。
“大人?”
魏霖以为是自己没听清后半句,陈贤在心里说完了整句话,接着继续道。
“炀儿出类拔萃,怎么在沈梨身上就是个拎不清的呢。魏霖,你和炀儿都是陈家人,他在这事上拎不清,你得替他拎。”
“属下自记事起便伴在小陈大人左右,只要是为小陈大人好,属下做什么都乐意。”
“很好,很好,”陈贤点点头,看着魏霖,迟迟没说话。许久之后,像是看够了魏霖的脸,陈贤才缓缓开口,“不管沈梨简不简单,炀儿可以喜欢她,但你要盯住他,不能让他被男女之爱冲昏了头。魏霖,你也很聪明,知道什么事对陈家有利,什么事不利。盯着他,管不住,就打晕他,他想一会儿自己就能明白。”
“是。”
魏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陈贤依然注视着他,也不说让他走,魏霖便一直半跪着。
“天开始热了,你替炀儿办事办得最多。你忠心不假,可也别……”似乎觉得接下来的关心话有些难以启齿,陈贤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注意身体,小心中了暑气。”
“啊……”被陈贤这么一关心,魏霖也摸不着头脑。话说回来,他是陈烊最亲的亲信,他若是身体垮了,等于从陈烊身下剜下块肉来,“好,谢大人关心。”
“去吧。你知道就好。”
陈贤知道魏霖聪明,不会把两人的话告诉陈烊,在心里记着就好。若是告诉陈烊了,说不定还会因这番对话,闹出些事来。
那边,杨青武赶到半路,又被告知陈烊已经走了,还是林德劝走的。
“他?”饶是精明如他,杨青武也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林德又为什么掺和进来。思量片刻,他吩咐道:“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叫回来。”
这趟水,比他想的要深。
“赶紧把梵儿及冠礼的拜贴送去陈府,一定要看到拜贴送到陈家侍卫的手里。”
只要接了,陈烊一定会给他台阶把这事儿翻篇。
既然陈烊走了,林德当完说客也走了,他摸摸脑子,一大把年纪还碰着这档子事,真是糟心。
“老爷,还是回府吗?”
“去梵儿那。”
他闭上眼,揉揉太阳穴,疲态尽显。
只是被打了几下,还不至于昏倒。大夫把完脉针一扎,在杨青武到之前就醒了。
“逆子!”
本来杨文梵遇这么一遭,杨青武心疼是大于愤怒的。可要是杨文梵在这样肆意妄为下去,丢他一条命都算小了,赔上整个杨家都不好说。于是杨青武气势汹汹地来到床前,指着杨文梵的鼻子骂。
“孽障!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叫你别去荣梨楼你还去,再叨扰沈梨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断!”
“沈梨?”杨文梵一脸懵懂,“爹,你听谁说的,我可没去荣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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