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的第七天,恶魔钻石还是没找到工作,于是他打算去做一个赏金猎人。
早上五点,他起了床,在火光里洗漱完,就从金池底层层层往上。到二层前,他先将帽子拉下来,挡住脸,避免刺眼的阳光照到自己。
太阳已经出来了,不过许多商店尚未开门,行人也未起床。游手好闲的无业恶魔们正占着街道的地儿,席地而坐,和别的恶魔坐而论道。
钻石在大道上走,帽子仍压得紧紧的。他伸手进自己的衣兜,从里面拿出面包,掰出一大片,塞进嘴里。偶尔噎住了,他便狂拍自己的胸口,让它赶紧下肚。
路过的恶魔看见,出言讥讽道:“喝口水会死啊!”
钻石镇定自若地转过头:“那你给我钱啊!”
那恶魔哈哈大笑两声:“我们两一样穷!”便得意洋洋地走了。
钻石路过无业恶魔旁边,瞧见地毯旁边挂着标牌:
“占星术占卜 算命”
客户把银魔币交给摊主,那恶魔便低下头来,额顶的犄角也随之摇动。他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好像真的和命运连上了线。
这儿有许多类似的摊位,大多都是年轻恶魔摆的。但其中最热闹的,是离上金池一层的楼梯很近的拐角处。那儿不知怎的,围了一圈恶魔,犄角挤在一起,说话吵吵嚷嚷的。
“你这个骗子!还我的魔币!”围成的圆圈有个小切口,有摊主和顾客的身影。出言不逊的正是顾客,他是个老恶魔,朝摊主气歪了鼻子,瞪大了眼睛。
摊主是个年轻恶魔,表现得很镇定:“言出法随,恕不奉陪。”
“你算都算了!”有年轻恶魔心直口快,劝说老恶魔道,“不能因为他说你以后赚不到大钱了,你就退钱啊!”
“是啊是啊!”一片赞同声。
“再说现在经济不好,挣‘泉水’不容易。人类他们经济退潮,没心思搞信仰,毕竟自己吃饱饭都来不及。眼见着天使们都不行了,听说他们又缩减了伊甸山的职位,不用说我们……”
“你们这群年轻家伙!都找不到工作!只知道骗钱!”老恶魔见自己孤立无援,气得跳脚,“好吃懒做!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靠自己打拼!”
恶魔群的氛围一下变了,立刻有位伶牙俐齿的家伙接嘴:“谁也别说谁,我们找不到工作,你们几十年前输了和天使的多瑙战争,让我们现在只能住这地下的金池!”
“你、你这黄口小儿!战争可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吵闹得正厉害的摊位的对面,坐着个看上去比钻石大很多的女性。她头发散乱,穿着件简陋的粗布麻衣,咯咯笑着,看着这番热闹。她见钻石看她,朝他挤眼睛。
或许是出于对前路的迷茫,钻石想了想,走过去。
“您要干什么?”她说。
钻石真诚地:“你能帮我算一算吗?”
她眯起眼睛:“你这孩子可没钱。”
钻石有些尴尬地摸衣兜,摸到裤子,总算摸到一银魔币:“这行吗?”
“算啦。”她宽容地说,“留给你自己吃饭吧。”
她说完,拿起旁边那幅肮脏的塔罗牌,漫不经心地从中抽出一张。她只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来:“好啦,我是知道啦。”
“我还没说呢。”钻石说。
“那你想算什么?”她面不改色。
“我能做赏金猎人吗?”
她想了一阵,狡猾地眨眨眼:“小心天使。”
答案和钻石问的完全无关,钻石皱起眉,半是疑问,半是不相信地:“我会碰到天使?”
她模棱两可地:“也许吧。”
“怎样的天使?”
“我不知道。”
“可是,我们谁不需要小心天使呢?”钻石确实对她越来越不信任。自从多瑙战争天使将恶魔打了个落花流水以来,恶魔们,包括钻石,都对天使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惧怕和反感。
“你爱信不信吧。”她鼻子里出气,不屑地看他。
好吧,钻石怀着这番朦胧的疑虑,只好走了。
上金池一层前,他在楼梯前停住步伐。墙上挂着张告示,上面画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嘴角下长了颗巨大的黑痣,因为时间有些久了,画像颜色发白了,让他的黑痣看上去像颗瘤子。
画像下则有墨水写的小字:“弗洛克 497岁 于8963年10月23日玛尔城失踪。最后目睹地:玛尔城郊外,如有线索,请告知玛蒂法,地址:金池二层619号。”
弗洛克,该小心的是你啊。
钻石离开了弗洛克,他还有自己的事呢。
相比金池二层,一层可就清静多了。街道上全铺着石砖,正如街道两面用石头砌成的建筑物,这里基本没什么商店,看着像死气沉沉的墓地。服装体面的恶魔绅士们于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前方忽然出现了个空隙,一位身形佝偻的妇女在人流中东张西望。其他恶魔绅士都躲着她,生怕传染到疯病一般。然而,她好像不知道其他人对她的嫌弃,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抓住一位绅士的手臂,对方惊恐地朝后退,却挣脱不了。
她忧心忡忡地:“你看到过,看到过吗……?”
“看到什么啊?老人家。”绅士恶魔声音还有些发抖,小心地试着甩开她。
“我的女儿。”她说,“一百岁的丽萨!刚成年不过多久!”
“也许去喝酒了?”绅士恶魔的衣袖被他自己扯出来了一半,猜测地说。
“怎么会呢?”她激烈地说,“她是个乖孩子。”
“那去找工作了吧。”绅士恶魔说,“最近工作不好找,年轻孩子们都在拼命呢。”
“可是、可是……”她还有疑问,“要是找工作,她晚上怎么不回家呢?”
绅士恶魔挣扎了许久,终于把自己从她手上解放出来,他拍拍衣袖,她将它折皱了。接着他半是厌恶,半是烦躁地看了她一眼,叹口气,不耐烦地说出真话:“想必和多米加尼一样,是被天使抓走了吧!”
说完,他匆匆地离开了。那老妇人却还停在原地,她好像没听到,要么是没听懂绅士恶魔讲的话,还站在原地。过了几秒,她身体一软,忽然歪斜倒去。
钻石正好走到她身边,扶了她一把。她重新站直了,嘀咕一声,双眼发直地走开。
钻石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阵,然后突然想起正事,赶紧走了,他不想迟到。
弗洛克。莉莎。没有人会同情莉莎,就像没有人会注意到弗洛克。又一个失踪的恶魔?恶魔们已习惯了。只是失踪,那还算个好结果。
小心天使!
原本,钻石已将那话抛在身后,但现在又记起来了。但他这天需要担心的事太多了,可是事已至此,钻石没有办法。
到了一栋又黑又高的石屋时,他停下脚步。那石屋长得威风凛凛,需要头抬得酸痛,才能将其完全收入眼底。
栅栏门将石屋围了起来,开放的入口前,站了一只乌鸦,它羽毛又黑又亮。
乌鸦冷冰冰地盯着钻石,眼睛黑漆冷酷。
钻石也一眨不眨地回望它,静默无声。
乌鸦张开鸟喙,发问道:“你是谁?”
“钻石。”钻石回答说。
“钻石是谁?”
“稀客介绍过来的家伙。”钻石说。
“住在哪里?”
“金池底层。”
“多少岁?”
“六十六岁,刚成年。”
“来做什么?”
“找索尔老爷,介绍工作。”
乌鸦停顿了一下,用它那黑色的圆眼睛,上下扫视着眼前这家伙。
这位年轻恶魔,戴着顶古怪褪色的棕色牛仔帽,让它无情地压住他凌乱而柔软的黑发,身上则胡乱套着短夹克,配一条黑裤子。短夹克上有些突兀的深色,像是血迹。裤子则因为牛皮材质,稍微皱起来。好像嫌不够乱,他还单左手套着黑色的布手套,五根指头从手套里伸出来,十分奇怪。
帽沿下,他正用自己的那双黑眼睛回望着问话的乌鸦。他眨着眼,细细的黑瞳反映出他是个恶魔,或者至少是异生物,他长得挺英俊,但那种英俊被他身上的青涩、警惕和怪异冲散了。
“金池四层的、六十六岁,找不到工作的钻石?”乌鸦大声重复说。
路过的恶魔听见了,朝这里望一眼,窃窃地笑了。
钻石有些不自在,但想了想,说的确实没错:“是啊!”
乌鸦爽快地说:“请进吧!”
钻石一踏进门,就想脱外套。索尔老爷的房子是黑泥砌成的,封得很死,要是不开窗,一点风也不透。这时索尔老爷坐在壁炉面前,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空气十分炎热,好像在夏天。
索尔老爷倒一点也没觉得似的,他长着一把灰白的胡子,体态肥胖,像只海象。他正在躺椅上摇着,虽然享受着火炉,还不忘在摇椅上再盖一层厚毯子。他旁边的桌子放了一本书,书上站了只乌鸦,正以柔美的声音哼着故事。
“于是女祭司阿蕾预言说:尊敬的阿达,请听我谏言,以遥远的南方的多瑙为起点,将有天边坠落的凶星降世。战争是必要的手段……”
钻石拉开夹克扣子,走到索尔老爷面前。乌鸦不再念故事了,房间只有壁炉火烧的动静。
索尔躺在椅子上,艰难地看了他一眼:“你是?……”
“钻石。”钻石鞠躬,介绍自己说。
“钻石?”索尔老爷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地,“稀客给我说过你。”
话从胸口挤出来,有些吃力。
钻石毫不犹豫地:“我找不到工作。”
“懒惰的一代。”索尔老爷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伸长手,从桌上拨到一只精美的白茶杯,“把帽子揭下来我看看。”
他命令得突然,钻石也面无表情地照做了。有几根黑发黏在帽子上,不情不愿地扯下来。
索尔老爷看了看钻石的头顶,意料之中地:“你果然没有角。”
“是。”钻石回答他说。没角对恶魔来说是罕见的事,但不是没有可能。
“翅膀呢?”索尔老爷又说。
钻石微微一闭眼,翅膀也现了形。是灰色翅膀,像麻雀一样。
“翅膀也不一样。”索尔老爷嫌弃地。一般恶魔的翅膀都像是蝙蝠,无毛而柔软。
“你形象不好——残疾。”索尔老爷斩钉截铁地说,“你想去哪儿?我事先告诉你,管理部和恶魔协会不可能,但如果是邮局的文员——”
“赏金猎人。”钻石打断了他。
索尔老爷一怔,接着,脸上泛起一股恼怒的情绪,像在责怪钻石。但他很快冷笑一声,将那情绪掩盖过去。
“你知道地面的情况吗?”他讽刺地问。
“知道。”钻石回答他说,“任何恶魔都有可能失踪。”
“是啊。最近只有呆在金池才安全,没恶魔想去地面工作。”索尔老爷说,“你想逞英雄?”
钻石摇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
钻石回答他:“赚钱。”
“你倒是诚实。”索尔老爷说,“赏金猎人火中取栗,确实赚得很多。食物、酒水、医疗用品,我们现在什么都靠他们送。”
他转着庞大的身体,那样子像海象在岸上活动,十分吃力。过了一阵,他摸到一本笔记本,将其翻开来。他看得如此专注,有一阵子,好像完全忘了钻石还在他面前。在乌鸦理羽毛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钻石一眼:“恩典街的十字路口,猎林的‘门’就在那儿。找个赏金猎人,告诉他们,你要做他们的学徒,他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会给你考个试,如果能过,以后你就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了。”
钻石问他:“如果不能呢?”
索尔老爷皱起眉,他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钻石两眼。钻石在他的目光下,神色十分坦然。
“……你失踪也无所谓。”索尔老爷回答了他,“金池不差你一个劳动力。”
乌鸦在一旁满意地扇动翅膀,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我具体找谁呢?”钻石说。
“珍尼,在恩典街的‘猎林’,到‘猎犬’酒吧,从‘恶门’进去就能找到,说我让你找她的。”索尔老爷挥挥手,不想再看这个丧气鬼了,“很简单——走吧!”
钻石就这么被赶走了。他从房子里出来,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正簇拥着女孩走来。
“你真的这么生我的气?”
“是啊!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那你要去哪里?”
“玛尔城,那儿漂亮。”
“那危险了。”
“怎么危险?”
“有天使。”
“真的?”
“到处都是天使。你妈妈不是说,隔壁有家伙去了玛尔,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那女孩战栗一下。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那男孩说,“小心天使。他们在暗处偷偷望呢。”
“他们够可怕的,上次你看到了吗?”女孩小声嘀咕,“听马克讲的?”
从街道吹来的冷风吹散了肩头上的燥热感。钻石拿着索尔老爷给他的消息,离开那条街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向金池的出口,也就是往地上的方向走。
自多瑙战争战败以后,恶魔从未这么警惕过天使。
二十几年前,年轻的多米加尼引起了轰动。他失踪,之后被发现了尸体。他四十多岁,还没成年,就这么死了。
他们都说这和天使有点关系。恶魔协会难得一次发挥作用,试着与伊甸山的天使交涉,但天使们最后否认了。
是不是天使做的呢?没有恶魔知道,但失踪因为天使的否认变得更猖獗。
三个未成年恶魔集体失踪、一个400多岁的恶魔和他的女儿都不见了、家庭妇女离家之后再也没回来……
除了偶有一例,只是幸运地不想回家,其余的呢,都变成了事件。
近来金池们的恶魔们总警告彼此:不要去地上,待在金池。
金池的恶魔管理者再软弱无能,还能保证自己的地盘。而出金池就不一定了。
面前是长长的,螺旋状的阶梯,钻石爬上去,可以看到尽头通往一扇拱形门。
那扇门没有门扇,门内尽是白光,显得刺眼。门下已经积了些灰尘,显然,有很长的时间,这一段路没进出过恶魔了。
踏入门前,钻石朝阶梯的下方望去。金池一层的街道正被柔和的金光照耀,在层层叠叠的房子间,人群像蚂蚁一般穿过蜿蜒的灰色街道。
他走出门,立刻在微风之中,闻到了葡萄酒的酸臭味。他扇扇鼻子,小心地绕开地上摔碎的空瓶,俯下身,从旁边没有玻璃的老窗户望出去。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田野,田野不远处,有一条泥路,几位农民正吃力地将酒桶搬上货车,他们揭下帽子,随意地扇风。
没有人注意到钻石这面,因为那是坐落在田野间的废弃酒窖,拱形的大门向任何人敞开,里面是残瓦断墙,还有被雨水泡烂的酒桶,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像钻石这样的恶魔进入拱门,才能进入属于异生物的地下世界金池。
钻石快速地离开了酒窖,将帽子往下压,踏上乡间的小路。
离开近郊,进玛尔城,前去恩典街,大约需要两小时。他得赶紧行动。
……刚刚下过雨,街道有些萧条。十字路口汽车和自行车穿梭而过,绿顶教堂传出福音歌声,听上去有些压抑。钻石侧耳聆听,却只觉一股细碎的步伐声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街对面,一笼着大衣、脚踏长靴的家伙,划了火柴,点了烟,恰好和钻石对上目光。对视似乎让他觉得不适,他畏缩地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这就是恩典街。
教堂那标志性的绿色塔尖。钻石目光停在那上面。两边的街道窗户关紧,黑得不见底,代表着拒绝;一个穿雨靴的女孩尖叫着,使劲踏过浅浅的水沟,惹人心烦。
钻石朝街道内走了几步,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一扇拱门,它立在路标旁边,看上去和它身后的街道融为一体。它是一扇白色的、大理石做的拱形大门。半圆形的大门顶上,刻有月亮与星星的浮雕——只要是久居在玛尔城的市民都知道,它是恩典街的标志性建筑物。
这时候,钻石身边走过了两个来做礼拜的信徒,他们虔诚地走过拱门,走过以后,其中一个告诫着另一个:“把手紧紧地放在嘴唇上,捂紧鼻子和嘴唇。这样就避免魔鬼从嘴唇和鼻子钻入你的内心……”
还有几个游客,导游向他们介绍:“这道拱门,是玛尔市,甚至是法古大陆最老的建筑物,像索尼斯那种地方不会有,即使是多瑙也未必……”
钻石当然不是来欣赏它的。对人类而言,那些门只是一件装饰品,要是他们喜欢,他们可以赋予给它意义。但作为异生物,钻石首先嗅探到的,是这是一扇“门”:拱形的,高高的,敞开的门,散发着微微的吸引力。
就像通往金池的那扇拱门,这扇门也是异生物自己设置的,可以通过进入某个只有异生物知道的地方。只要知道这点,异生物就可以说无所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这时,钻石困惑地停下脚步,他将目光放得长长的,一直到街对面。对面,泥泞的道路上,有一扇一模一样的拱门,也散发着一种微微的吸引力。
要是一个地方有超过一扇的“门”,事情可能就变复杂。因为每扇门代表一条通道,不同的通道则意味着到不同的地,这就意味着,异生物或许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条道路才是正确的道路。
换句话说,闯入一道自己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门,是有一定危险度的事。
事情不妙!钻石可不记得,索尔老爷提过这儿有两道门。
怎么办呢——回去再问一次?可钻石现在已走了这么远,要是再回去问清楚,来回又要花一个小时,很不方便。再说,他要是真的到索尔老爷面前专门说这个,他都能想象到索尔老爷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们这群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年轻恶魔!
钻石可不再想再听一遍!
他实在是觉得麻烦。想了想,他干脆低下头来,摸自己的夹克,又摸裤子,摸了半天,掏出了所有的东西:偷藏起来的水果糖、空的小玻璃管,还有一块钱的银币,它正面是币值,背面是恶魔的犄角浮雕图案。
他把银币单独拿出来,用戴了手套的左手紧紧握住它,又心满意足地把别的东西塞回夹克口袋。
“靠你啦!”他这么想着,抛起银币,看它在天空中短暂地飞翔。他用手掌去接,银币却从他指缝间掉下去,掉到地上,弹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像车轮一样滚走。
“要命!”钻石脱口而出,赶紧掉头追上去。
那是他最近唯一一块银魔币,他赶上去,得按住它,按住它。
银魔币像泥鳅,绕过了他,径直溜向身后的拱门。
钻石拼了命地伸长胳膊。
像有只手拖住他的衣领,钻石感觉到一股吸力。忽然,拱门将他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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