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事，太久远了。”左重明重新帮姜云殊处理了脚腕上的伤口，“姜云殊，你不能总是活在从前。”
“你呢。”姜云殊反问道，“左重明，你不也一样。”两人都沉默下来。
不远处，赵肖阑与裴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马匹，裴舟盘腿坐在马背上，他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稚嫩的脸蛋上表情深沉，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绣鹤锦囊。既然姜云殊是为了救她的师傅回来的，那他是不是也能再见见自己的师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肖阑在裴舟后脑上拍了一把。
“你管我。”裴舟把锦囊收进袖子里，不悦地撇了撇嘴，他冲着许孟音的方向冲赵肖阑使了个颜色，后者低低叹了口气，说：“冤孽啊。”
“什么时候出发？”裴舟趁着赵肖阑与许孟音说话的间隙，走到姜云殊二人身旁，语气间带了些不快，“你们聊完了吗？”
“嗯，我们正好有些事与你们商议。”姜云殊撑着左重明的手起身。裴舟闻言，他点头，讲赵肖阑与许孟音都喊了过来。
开口的是左重明，他道：“我与姜云殊继续往临岐去，此事不应该牵连到你们，就此别过吧。”
“什么牵连不牵连的！瞧你这话说的，小云殊是我们六队的——”不等赵肖阑说完，裴舟的胳膊肘就撞在了赵肖阑的肋骨上，赵肖阑吃痛，斯哈了几声终于闭上了嘴。
“就你们两个能行吗？”裴舟问。
左重明：“呵，不劳烦六队的人替我们一队操心。”
“你——”裴舟笑脸铁青，赵肖阑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裴队长这不也是关心小云殊嘛！一队，你说是不是。”
裴舟和左重明各自冷哼一声。
“在扶商山神渡劫的那一日之前，赵厌是不会动我的。昨日你们也看到了，赵厌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是他的谋算，只等着我入局。”姜云殊沉吟片刻，终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是我的私事，与非正常事物管理局无关，也不应该牵扯到旁人。”
“他的谋算？这是什么意思？小云殊。”赵肖阑不明所以。
裴舟接过话茬：“还能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她姜云殊明知此番回到数百年前是个圈套，却还是往里面钻。昨天赵厌现身，她怕连累我们，要赶咱们走。”裴舟罕见地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是这样吗？小云殊？”赵肖阑问。
姜云殊只说：“是我对不住你们，此刻我可再请噎鸣上神送三位归去。”
“我不回去，分道扬镳可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裴舟执拗道。赵肖阑为难地看向许孟音，许孟音缓缓抬眸，她看着姜云殊，一字一句开口：“我娘被赵厌抓走了。”
“许孟音，你信我。”姜云殊看着许孟音的眼，“你娘不会有事的，至少七百年前不会。”这句话砸在许孟音的心上，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急切地握住了姜云殊的手，问：“祖父悖论！云殊，你的意思是这是个改变七百年后我娘被赵厌害死的契机，是不是！？”
姜云殊缓缓点头，她不能给出什么承诺，她只能尽力为之。
“好，我在茗山居等你。”许孟音眼中噙着泪珠，她抬眸看赵肖阑，后者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他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小音啊，我是六队的副队，总不能执行任务到一半就——”他故意话说了一半，许孟音也自然是知晓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的，赵叔，我没什么本事，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回去等你们回来。”许孟音话是对赵肖阑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姜云殊身上。
姜云殊只道：“好。”她催动着山海伏妖录缓缓升到半空，金光涌动下，书页翻过一页又一页，金光缭绕之中，一个身着七彩羽衣，肩上盘着赤尾锦鸟的赤足男人缓缓浮现在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晚辈姜云殊，见过噎鸣上神。”
噎鸣抬手制止了众人再次下跪的举动，他挥了挥手，金色的丝线从五人的腕间涌现，忽明忽暗，他肩上的锦鸟长啸，天光霎时大亮。
“去留自如，聊苍弟子你且过来。”噎鸣上神轻如浮云，姜云殊快步上前，任凭噎鸣上神的衣袂从她额上浮过，点点金光钻进了姜云殊的手中，她猛抬眸：“上神，这——”
噎鸣含笑垂眸，指尖轻点在姜云殊的眉心，姜云殊脚腕上的伤登时恢复如初，噎鸣上神只道：“珍重。”他肩上的锦鸟盘旋直上，最后一头扎进了山海伏妖录中。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噎鸣上神怎么没把人送回去啊？”赵肖阑口无遮拦，疑惑地挠头。
“噎鸣上神将神力分给了姜云殊，由她来带我们回去。”左重明试着触碰腕间的金线，之间从金线中穿了过去。
姜云殊走到许孟音身前，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串模糊不清的梵音。许孟音周遭的空气逐渐变得粘稠、缓慢，在许孟音的身体被金光环绕时，姜云殊背对着几人吐出了一个名字。
许孟音的瞳孔倏忽放大，随即她朝着姜云殊微微颔首，接过了姜云殊递来的东西。
两人的小动作被左重明几人看在眼里，但是都默契地没有发问。
“那就分开行动吧，小云殊，先说好什么时候碰头。”赵肖阑挠挠鼻尖，他注视着许孟音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问，“不然我跟裴队就回不去了。”
“七月十三，扶商山。”姜云殊道。
赵肖阑掰着指头算日子：“也就是扶商山山崩的前一日？”
“嗯。”姜云殊颔首。
“行，就这么说定了，七月十三，我跟裴队到扶商山找你们。”赵肖阑拍了拍裴舟的后脑，裴舟不悦地打开他的手，问：“为什么是山崩的前一天？我们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十万个为什么吗？六队没有过问一队的权限吧。”左重明不悦地打断了裴舟的疑问，“回去我就跟局里打报告，把姜云殊调到一队。”
“滥用职权。”裴舟被呛了一句，踩着木凳子翻身上马，冲赵肖阑道：“走。”赵肖阑又与姜云殊、左重明二人寒暄了自己后才挥手作别。
“小云殊！回见！”
赵肖阑的声音被风吹散，姜云殊站在原地，她身后的左重明向前一步，低语：“把他们都支走了，你下一步打算如何，直接去临岐？”
姜云殊长长的睫毛低垂，有了噎鸣上神神力的支撑，她的面色倒是比几日前好了许多，甚至唇上也有了血色，她望着临岐的方向，目光深邃，像是透过连绵的群山，凝视着一位故人。
“先往常州。”
“是去见故人？”左重明问。
姜云殊冷道：“去杀一个孽障。”模糊的，纠缠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记忆扑面而来，姜云殊并未看到身后左重明的左眼已然被一片猩红取代，他在窥探她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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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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