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贤,李昭竟都是沽名钓誉之辈,陛下罢他们的官,罢的好。”下完早朝,诸位朝臣边走边唾骂张贤,李昭。
今日圣上在朝上大发雷霆,让人将两人做的件件丑事都宣读出来,而后罢了两人的官,让他们回乡种田。
“还有那承恩伯,强抢民女,杀人灭口,他做的这些事简直是丢尽了祖宗的脸,老承恩伯也算一世英杰,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歹笋。”
要是他们有这么个儿子早就将其逐出家门,否则迟早祸及家族。
“当官就该身正,不正何以让下属信赖,同僚信服,陛下信重。”
“他们失了为生民立命的初心,沦为了害群之马,此事我辈当引以为戒,诸位大人说是与不是。”
说话的人是工部侍郎徐卉,当初他和张贤李昭号称工部三杰,如今看来,其他两人都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徐大人说的对,”谢荣附和说,“我们自然要做让陛下放心的臣子。”
“谢大人如今是春风得意。”有一位大人说。
朝堂后宫自古分不开,新帝后宫里的一点风声,整个朝堂都知道了,听说陛下为了谢嫔,将之前宠爱的安嫔打入冷宫,现在谁不知道礼部侍郎谢荣的女儿是圣上的新宠。
“陛下宠爱谁,哪是我能掌控的,在下只想为陛下好好做事,娘娘得宠难不成就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李大人你也太看轻在下了。”谢荣面上有些生气。
也是,当初谢荣为了给他女儿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让媒人找了十八个好男儿,要是真想学前朝的杨国舅,培养女儿是为了嫁给皇帝,给皇帝吹枕头风,那他当初早就将人送进东宫,哪需要拖到十八岁。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谢大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莫要放在心上,今天下了衙我们去天香楼喝几杯。”李大人陪笑说。
“好……”谢荣正想答应,皇帝身边的太监来福公公带着人走出大殿喊住他。
“谢大人,皇爷要见你。”
皇上要见他,谢荣先是一愣,而后略带歉意地看向李大人。
“之后我们再聚,李大人。”
“不急,不急,你快去吧。”李大人赶忙说。
来福带着他去往御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鹦哥清脆高亢的声音。
“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听说岭南献上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陇山鹦鹉,聪明亲人,善学人语,圣上格外喜爱,还给他取了个无尘客的名字,应当就是这只。
听着鹦哥口里念着的《南华经》,谢荣心思活络起来,众人皆知先帝好道,却不知新帝喜好。
如今看来在先帝耳濡目染之下,新帝对道经也有几分兴趣,不如回去钻研钻研青词的写法,要知道先帝时期有两位宰相都是靠青词升的官。
下一秒,鹦哥换了声调,诵读的内容也换了。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诵的是《心经》。
谢荣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君心不可测。
还是让女儿吹吹枕头风吧。
来福到了门外恭敬说:“皇爷,人带来了。”
年轻的皇帝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袅袅檀香模糊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帝王的威严。
谢荣恭敬行礼。
“陛下。”
赵恪将处理好的奏折放在一边:“谢卿来了,来人,赐座。”
“多谢陛下。”谢荣再次躬身。
等太监们搬来椅子,谢荣坐好,宽大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捏成拳。
圣上喊他来是为了什么,近些日子礼部操持的事情他都盯着,没有大的疏漏。
难不成是要提拔他。
这……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礼部兢兢业业,做事勤恳,与同僚相处友善,上官对他的评价甚好,他也从不苛待下属……
“谢卿,我此次找你来是关于谢嫔,她近来心情不爽,作为父亲,你对她应该多有了解,有劳你让她高兴起来。”赵恪打断他的畅想。
赵恪还是觉得谢昙口是心非,还是得找个稳妥的人来哄她,谢荣作为她爹总知道她喜欢什么吧。
“啊……”谢荣立马反应过来,一点儿小沮丧立马被喜悦取代,连忙说,“臣知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开解小女。”
他走后,赵恪拿了几颗谷粒喂给鹦鹉:“来,给朕念个《盐铁论》。”
鹦鹉清了清嗓子:“惟始元六年,有诏书使丞相……”*
赵恪边听边继续批折子。
-
花萼宫后殿。
置放有好几个花梨木架子,上面摆了诸多绿植,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其中时不时闪过淡黄,浅绿,绯红的羽毛,都是鹦鹉,应该有十来只。
谢昙拿起玉哨子一吹。
尖利清脆的哨声让鹦鹉们扇动翅膀,落在一架黑檀木长架上。
黑色的豆豆眼一齐盯向谢昙。
谢昙张开手,手指做指挥状。
“……恭喜你发财,今日发财,明日发财,恭喜你发财,年年有财,岁岁有财……”
一首歌就这样断断续续唱完了,花萼宫的宫女太监都见怪不怪。
谢昙撑着下巴,拧着眉头,看上去不太满意。
“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奴才觉得今天鹦哥们唱的挺好的。”富贵疑惑。
【宿主,我的歌词写的不好吗】
系统很紧张。
没,你写的很好,
谢昙安抚它:“我觉得少了一个合适的领唱,待会我要去百鸟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里的鹦鹉都不是名贵的品种,脑袋也不怎么灵光,谢昙花了很多时间才让它们学会唱词。
希望一会儿能在百鸟房找到只聪明,嗓子好的。
【那就好】系统松了口气,这可是它翻遍资料,找出的最讨人类喜欢的主题写的词。
【那我一会儿给你把关,宿主】它高兴说。
“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轿子。”
福贵说完,退下后,采薇走了过来。
“娘娘,老爷来了。”
谢昙将哨子放到桌子上,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米粒扔过去,看着鹦鹉扑打着翅膀争抢,随口说:“我爹?他来干什么,这外臣何时能进宫的,让他走,别给我惹麻烦。”
她完全不想见那个只知道坑女儿,一言难尽的爹。
“这……您真不见见老爷,他或许有些体己话想和您说。”采薇迟疑。
“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来这还能干什么,想必又是喊我上进的。”
她现在日子过得挺好,不想给自己找事,老谢要上进,他自己上进,别拉着她。
-
谢荣在外间慢悠悠喝着茶水,心里打着一会儿要劝女儿的腹稿。
想到女儿获得圣宠,上翘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太畅快了,他谢家也能出一位宠妃了。
“老爷,”采薇从外面进来,打断谢大人的畅想,“请回吧,娘娘今日不见客。”
谢荣傻了眼,旋即他说:“采薇呀,你回去再跟娘娘说,就说是为父先斩后奏不对,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儿,过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生活,让她一辈子不被俗事所累。”
“这天下男儿大多荒唐,嫁给他们哪能比得上嫁给皇上。
“父亲口才越发精进。”
谢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要气笑了,她爹真是越来越会狡辩。
“我看父亲不该是礼部侍郎才对,而是该去做御史,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部弹劾一遍,一展父亲这口才。”
谢荣得意地捏着胡子:“谬赞了,不过这话可万万不能说。”
他扫过左右,原本侍候在旁的太监和宫女在谢昙出现后都退了出去,如今边上只有一个采薇,他放低声音说:“那御史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天天被人骂,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骂得满脸唾沫,这样得罪人的事为父可不乐意干。”
“女儿你在宫中也该如此,莫要被人当枪使。”
“既然如此父亲当初何必送我进宫,这样也不用我被人当枪使。”谢昙冷脸。
“你说的那荣华富贵的生活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了的,父亲可知,我前几日就被人栽赃陷害,险些被降位打落冷宫。”
谢荣将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女儿呀,谁让我为你找了十八位如意郎君,你都看不上,为父也是没有办法。”
他背着手踱步,说:“你说要良人才高,那探花郎才华学问够高了吧,你说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夺你光彩,不嫁。”
“你还要良人家财万贯,才能让你婚后过得潇洒,那承恩伯府的长子,母族仍南方的大富商,不说富可敌国,家财之丰厚让你今日买良田,明日买商铺也是绰绰有余,你可还记得当日你说什么,不嫁,那人整日不是跑马,就是斗鸡,如此纨绔,嫁他不如嫁条狗。”
“你又要良人品行端方,为人正直,我找同僚打听,千挑万选择了户部侍郎张大人家的嫡子,人家少有贤名,孝敬父母,关爱幼弟,也是鲜少的良才美玉,你说此人面相不正,谁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乌糟事。”
“这比若青天的眼光,让你爹我如何是好。”谢荣摊开手状做无奈。
“我这是为了父亲你的面子。”
一个疑似断袖,一个有十多个妹妹的妈宝男,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
她当时还以为谢荣眼瘸了,怎么一个好的都没看上,好歹他为她精挑细选了这么久,谢昙也不好让自己老父亲面上无光。
如今看来还真是精挑细选,个个奇葩。
谢荣被呛声,他没想到谢昙什么都知道了。
“女儿呀,为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谢荣用袖子抹泪,“实在是我们家能倚靠的只有你了。”
*引用《庄子》
*引用《心经》
*引用《盐铁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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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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