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要去哪吗？”李筱回头对小鱼说了这番话。
小鱼跟上去与李筱并排，侧目过去，李筱的前额散出的碎发随风向后扬，李筱用手指轻挑别到耳后，却还是有几根发丝悄悄从指尖滑出，虚虚掩住眼，顾盼生姿。
“茶骆小镇。”
“你才刚逃出来，不怕吗？”
“不怕。”
“真棒。”
小鱼把视线回收，重新看向前方广阔的荒原。
静默无言，时不时听见些鬼哭狼嚎的声音，给绮丽的山河风光染上一抹凄凉。
小鱼走前看过时间，推测现在大概8点，她一般很早就睡，但听李筱说过为了躲毒辣的太阳，李筱一般是晚上和清晨赶路，一天的时间很赶，她逃出来的时候也没这样艰苦，本来就安静，现在两人又都不说话，小鱼的瞌睡虫慢慢来了。
小鱼忍不住打量李筱，这人身形颀长，穿着卡其色衬衫，修身的牛仔裤将这人的比例修饰得更加完美，牛仔裤下摆塞到棕色长筒靴中，露出的皮肤无一不佩戴一些串着的钻石饰品。
很好看，小鱼在地牢中就曾幻想过自己穿成这样的样子。
但……小鱼低了头看土气的自己，破旧的衣服，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十几年前的一样，鞋子就是个很旧的布鞋，还破了几个洞。
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对自己的穿衣打扮都有向往。
这不仅是关于买衣服，有了可自由买衣服的权利，就意味着证明自己可以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去。
她很有野心，不仅是衣服，她更想要背后的钱，权。
小鱼摇摇头，把自己暂时是个小土狗的念头压下去，她想干几票大的。
“姐姐。”小鱼状若自然地开口。
“怎么了？”
“我看到那个复邀的通缉令了，我妈妈编个假的消息骗你说我知道那堆珠宝在哪。”
“那不是为了骗我来救你吗？”李筱笑笑。
“我想说，万一复邀这个人就在茶骆小镇呢？”
李筱柔和地说：“想抓人，然后抢珠宝？想要我和你一起？”
小鱼点头，期待李筱地反应。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这个太耗时间和心力甚至结果坏点会导致丧命，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小鱼没再说话。
李筱叹了口气，补了一句：“但结果往往是你决定好了，我就会和你一起。”
小鱼回头看李筱，见李筱说得很轻松的样子，好像就没把这句承诺放心上似的，但小鱼却觉得李筱就是会陪她胡闹。
小鱼心里淌过暖流，原来有人支持是这样的感觉，不会有人否定她的一切，她是能被人放在心上的。
“我不去了。”
李筱抬手拍了拍小鱼的肩，无奈地笑着：“嚯，说不去就不去了。”
“发财的日子有很多，但你更重要一点。”
“肉麻，“李筱弯了眉眼。
“姐姐，你要做的事是什么？”
“找医生，我妈妈生病了。”
李筱三言两语给小鱼说了她来的目的和经过。
“阿克人？我能帮你找，她们不在茶骆小镇里面，而是在小镇边陲待着，我逃出来的时候见到过她们。”
“怎么逃出来的？”
“我逃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人追我，我就杀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马逃出来的，逃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些被赶出来的阿克人。”
李筱睁大眼睛，给小屁孩竖大拇指：“你没把我杀掉也算是放过我了。”
小鱼被李筱挑起过往，闭了嘴。
*
夜色彻底深了下去，两人赶路也差不多赶了三小时，李筱决定找块地原地休整，她看到一座光秃秃的山，便和小鱼商量着就在那石山后面住。
小鱼任由李筱安排，便看着李筱从兜里掏出来一些生火的东西。
“宝贝，拾些柴火来，我准备生火煮点东西吃。”
荒漠干枯的树枝多，到处都是，小鱼一会儿便捡了好大一捆柴火来，她个子小，柴火把整个人都遮住了。
李筱还没回来，小鱼便借着煤油灯去坐在她们选的地方等着，小鱼看向天空，黑幽幽的，轻易摄人心魄，她躺下来看了会，心里是想不到的平静，是不是有几只动物钻出来，从她耳朵边路过，她亲眼看到一只小蜥蜴就这样无动于衷地从她眼前跑过去，完全不怕人，也可能是小鱼根本没动的原因。
她就蜷缩在角落，把自己抱住。
她十四岁以前的生活就这样过的，微弱的光线，没有火光，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她早已麻木，觉得每天的生活就是在等死。
然后，她听到了响动，回神发现李筱蹲在她背后。
“想什么？”
声音从后面传来，隔得很近。
小鱼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觉，就像有人撕破一直以来困住她的黑夜，蹲下来安慰她：“你怎么了？”
“怕。”
李筱松松地把人圈在怀里，但是小鱼一下子就把李筱搂的更紧，脸埋在李筱的颈窝里。
李筱一愣，迟疑地用手轻拍小鱼的背。
小鱼安安静静地，像是在汲取温度，李筱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安慰小鱼。
“饿吗？”李筱问她，“等吃了有力气就不怕了。”
“我抱一会儿。”小鱼的声音很闷：“等一下就好。”
“在补充能量吗？“李筱很无奈地笑：”我是你的能量源？”
声音太温柔了，像一根羽毛，挠了挠小鱼的耳廓。
“嗯。”小鱼点头，下巴抵住李筱的肩，动的时候很痒。
李筱摸了摸小鱼的头，另一只手抬起来给小鱼展示她打猎到的野鸡，已经被处理过了。
“打算什么时候吃饭？一直抱着，我还要生火呢。”
小鱼搂的更紧了，声音很委屈：“要是不饿就好了，不会天亮就好了，我就能这样一直抱着你。”
李筱忽然发现她捡的这个小孩有点黏人，她安慰小鱼：“为什么这样想？未来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一直抱着我呀。”
“姐姐。”小鱼脱离了李筱的怀抱，正视李筱，“我从来都不信有人会对我好，我谁都不信。”
没来由的一句，李筱弯唇。
“所以现在很信任我？”
小鱼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重新抱住李筱：“我再抱一会儿你好不好。”
“好。”
——姐姐，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从不信会有人会对我好，也不信你，但现在的时间实在太美好了，我想抓紧这样的时间，要是时间就停留当下就好了，冷血的人也会渴望一丝温情。
后来李筱听见小鱼清浅的呼吸声，居然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果然还是个小朋友，累了一天，现在都忍不住睡了，李筱心想，她不忍心打扰小鱼，便把自己的外套翻出来盖在小鱼身上，自己跑到几步以外地方生火。
小鱼捡的柴火整齐地摆在那，李筱把它们摆成篝火的样子，为了保持通风，没摆太多，最后李筱挑了一些干枯的细软柴火，团成一团，走远了拿到刮打火石，火星子很快引燃这一团枯枝，李筱把它们放在那堆柴下面，很快火焰便窜了出来。
李筱把便携小锅架到火堆上，把鸡放进去，放点调料等汤咕噜噜地煮了起来。
热气伴随着烟子升腾起来，飘到很远的地方，李筱选的位置让烟飘不到小鱼那。
小鱼只能听见火焰的噼里啪啦声，还有一些小动物发出的细微声音，宁静而和谐。
李筱坐到小鱼，看见小鱼的手在摸索什么，眉毛拧着，她便把手放过去，小鱼握到李筱的手腕便不动了，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
太瘦了，李筱看到小鱼的手突出不正常的瘦，有点心疼，她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精进一下厨艺，给这小孩补补身体。
她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母亲的角色，只要看到小鱼便带着怜爱的心情，她对小马都这样的心思，这是养小狗的心思吗？李筱看小鱼的眼神愈加温情。
她们确实很有缘。
有缘到她竟然会打算把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小屁孩准备带回家养。
她不需要我养，李筱摇头，小鱼本身就很厉害。
李筱估摸着汤好了，小声把小鱼喊起来，但小鱼像是头一次这么安稳地入睡，不愿意醒来。
李筱看她不醒，突然起来一点坏心思，她直接把小鱼抱了起来，把小鱼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李筱看到小鱼那茫然的样子，憋着笑，下一秒就看到小鱼拿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眼睛含着水，水汪汪地，倒不像是埋怨，反而显得可怜极了，然后李筱就假装脱手把小鱼“不小心”脱手，吓得小鱼赶紧搂住李筱的脖颈，这下瞌睡虫是彻底飞了。
“姐姐！”
李筱不理她，把小鱼轻轻放到火堆旁，揭开锅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汤是金黄色的，咕噜噜地往外冒气泡，小鱼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她饿了。
“先吃点再睡吧好不好？晚上都没吃呢。”李筱温着声哄小鱼，拿给小鱼一双筷子。
“好。”小鱼还不忘给李筱反馈她的想法：“姐姐，我发誓，这是我闻过最好吃的东西。”
“不一定，我以后会给你做其他好吃的，比这个好。”
“以后？”
“嗯，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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