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谷雨闻言,非但没恼,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伸手拍了拍行留客的肩膀,力道却轻飘飘的,带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脸嘛,本来就是给人看的。真真假假的,认真你就输了。”
她指尖刚触碰到行留客的衣料,行留客便觉一股寒意顺着肩膀往上爬,像是有冰丝缠上了脖颈,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挑眉道:“那你倒是说说,要我们帮的‘小忙’,到底是什么?总不能让我们跟着你一路摸到十八层地狱,连要找什么都不知道吧?”
“急什么。”谷雨转身朝鬼市深处走去,衣服上的银饰泠泠作响,鬼门四散离开,眨眼眼前只是血腥的摊位,“到了地方你们自然会知道。不过事先说好,速战速决,若是里面的厉鬼看上你们了,说不定还能分你们点好处呢。”
裴晟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此时忽然开口:“这里的鬼魂似乎很害你,刚才那他们一见你,他们退得比谁都快。”
“哟,这位小哥倒是细心。”谷雨回头冲他眨了眨眼,语气又变得轻快,“鬼市虽乱,却有规矩。地府定下的规矩,连鬼王都得卖几分面子,何况这些散鬼?不过嘛……”她话锋一转,指了指前方一道笼罩在黑雾中的拱门,“过了那道‘忘川渡’,规矩可就不算数了,地狱的鬼只听鬼王的,就像那句话,你附庸的附庸不是你的附庸。”
无名凑到裴晟身边,小声嘀咕:“忘川渡?不是说忘川河上才有渡头吗?”
“此渡非彼渡,而且这只是个地名,小朋友~”谷雨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是用无数亡魂的执念搭成的桥,过了桥,才算真正踏入地狱的地界。到时候别说鬼魂,就是路边的石头,都可能咬你一口。”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拱门前。那拱门由两根枯骨石柱支撑,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锁链,锁链上挂满了半透明的魂幡,风一吹,幡旗猎猎作响,竟传出无数细碎的哭嚎,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行留客盯着那些魂幡,忽然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前几层没什么问题’?”
谷雨摊了摊手,脸上又换回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比起后面的油锅火海,这可不就是小场面?走吧,早点拿到东西,早点脱身。”说罢,她率先抬脚,踏入了那片黑雾之中。
裴晟与行留客对视一眼,前者微微点头,示意小心,后者则撇了撇嘴,跟上了谷雨的脚步。无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那些缩在角落里、偷偷窥视的鬼魂,赶紧小跑几步,追上了三人的背影。
黑雾之中,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带着冰碴。脚下的路不知何时变成了光滑的黑石,石面上隐约能看见无数扭曲的人脸,似在挣扎,似在哀嚎。而远处,已能听见隐约的铁链拖地声,伴随着沉重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喘息。
黑雾如浓稠的墨汁般包裹着四人,连谷雨浑身上下的银饰都变得暗淡几分。行留客走在中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的葫芦,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从地底传来,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黑石人脸扭曲得更厉害,有几张甚至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无名吓得缩起脖子,紧紧攥着裴晟的衣袖,声音发颤:“家、家家人,它们好像要爬出来了……”
裴晟低头看去,只见一张青灰色的人脸正从石缝中挤出,眼眶里淌着粘稠的黑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不动声色地将无名往身后拉了拉,掌心凝起一丝灵力——并非攻击性的术法,只是为了护住周身气息,免得被这些执念侵蚀。
“别浪费力气。”谷雨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她像是背后长了眼,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都是枉死不得超生的怨魂所化,你越害怕,它们缠得越紧。放宽心走你的路,你是鬼,它们伤不了你。”
话虽如此,当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从黑石中伸出,抓住行留客的脚踝时,他还是忍不住皱眉。那手冰冷刺骨,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行留客猛地抬脚,却发现那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反而有更多的手从四面八方涌来,抓向他的小腿、手腕,甚至脚踝。
“啧,看来是盯上你了。”谷雨停下脚步,转身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银剪,剪刃泛着冷光,“看上你了呢,你情绪似乎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冷静呢。”
行留客挑眉,一边挣扎一边嗤笑:“你到挺会窥探人心?”
话音刚落,那些抓着他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缩回石缝中,连带着黑石上的人脸都黯淡了几分。行留客一怔,随即了然——这些怨魂虽凶,但是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这几个明显都比他弱很多。
谷雨收起银剪,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如常:“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有趣。走吧,再磨蹭下去,速度快点,你们上面还有同伴同那伪神死死抵抗呢,天黑之前可到不了第一层。”
“天黑?”无名不解,“这里不是一直都黑着吗?”
“傻小子,我说的是上面昼夜,而且地狱也是有昼夜一说的。”谷雨指了指头顶,黑雾中隐约能看见一轮暗红色的圆月,“那是‘血轮’,血轮当空时,鬼王们才会出来巡视。咱们要是被撞见,可就不是‘动手’那么简单了。”
四人继续前行,脚下的黑石渐渐变成了暗红的泥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腐肉上,还能听见“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硫磺与腐臭,让人几欲作呕。无名忍不住捂住鼻子,却发现那气味无孔不入,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快到了。”谷雨突然说道,她抬手拨开眼前的黑雾,一座残破的石桥出现在众人面前。桥身由青黑色的石头砌成,栏杆上雕刻着无数**的人像,男男女女相互纠缠,表情痛苦又欢愉,每一寸肌肤都刻着细密的伤痕,像是被鞭子抽过,又像是被牙齿啃噬过。
“这就是忘川渡?”行留客挑眉,“看着倒像是座风月桥。”
“风月?”谷雨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凑近了看看,这些可不是什么人像。”
行留客依言走上前,只见栏杆上的女人突然眨了眨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那张脸竟与他记忆中某个故人重合。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石像,那女人的脸突然炸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色蛆虫,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幻术而已。”谷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桥是用那些生前沉溺**之人的骨头砌成的,它们会化作你最难忘的人,引你堕落。你刚才要是真碰了,现在手已经烂了。”
行留客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恶臭,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指:“啧啧啧,百闻不如一见,这里这恶心。”
裴晟却注意到,桥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只能照亮他脚下的一小块地方。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时不时朝桥这头望一眼,脸上带着焦急又茫然的神色。
“那是谁?”裴晟问道。
谷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微沉:“守渡人。按理说他早就该被替换了,怎么还在这儿?”
说话间,那守渡人似乎看见了他们,连忙朝这边挥手,声音嘶哑地喊道:“来者可是地府的大人?求求您,行行好,让我过了这桥吧!我真在这工作不下去了。”
他一边喊一边朝桥上跑来,油灯里的火苗剧烈摇晃,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皮肤皱缩成一团,嘴唇早已烧没,露出黑洞洞的口腔,说话时只能看见舌头在里面蠕动。
无名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躲在裴晟身后不敢露头。行留客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见谷雨突然抬手,一道银光射向守渡人。
“噗嗤”一声,银光穿透了守渡人的胸膛,他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下去,化作一滩黑泥,只有那盏油灯还在地上燃烧,火苗渐渐变成了幽蓝色。
“你干什么?”裴晟皱眉,“他只是个……”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谷雨打断他,语气冰冷,“他是‘替身’,是第一层鬼王用执念造出来的诱饵。你要是信了他的话,走上桥就会被拖进骨堆里,永世不得超生,看来守渡人还是没撑住。”
她踢了踢那滩黑泥,泥中竟伸出无数细小的手,抓向她的靴子,却被她周身的气息弹开。“看到了吗?这就是地狱的规矩——没有怜悯,没有道理,只有活下去的**。”
四人踏上石桥,桥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坍塌。栏杆上的“人像”开始扭动,发出暧昧又痛苦的呻吟,无数张脸从石缝中挤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用渴望的眼神盯着他们,嘴里喃喃着“过来呀”“陪陪我”。
无名死死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看不见看不见”,裴晟则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掌心的灵力护着两人,将那些诱惑的声音隔绝在外。行留客走得最是轻松,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人像,时不时吹声口哨,惹得那些“人”扭动得更厉害。
“你就不怕中招?”谷雨斜睨他一眼。
“怕什么?”行留客笑了笑,“我眼睛能看出来一些。”
说话间,桥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歌声清澈婉转,像是少女在山谷中歌唱,听得人心里痒痒的,脚步都忍不住放慢。无名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只见桥那头站着一群穿着白衣的少女,个个容貌绝美,正朝着他们招手。
“家人,那是什么东西啊?”无名想上前一步。
“别动!”裴晟一把将他拉住,脸色凝重,“你看她们的脚。”
无名低头看去,只见那些少女的裙摆下空空如也,没有脚,只有一缕缕青烟在地上飘动。而她们的脸,在歌声中渐渐扭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牙,哪里还有半分仙姿?
“是‘勾魂姬’。”谷雨的声音冷了下来,“第一层鬼王的手下,专靠歌声引诱生人。看来咱们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那些勾魂姬突然停止了歌唱,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齐刷刷地朝四人扑来。她们的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白衣无风自动,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终于能动手了?”行留客活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我还以为要一路憋到十八层呢。”
“别大意。”谷雨提醒道,“她们的指甲有毒,碰到就会被吸走精气。”
说罢,她率先冲了上去,身形如鬼魅般在勾魂姬之间穿梭,银剑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些勾魂姬看似柔弱,动作却快得惊人,白衣化作一道道残影,指甲擦着谷雨的衣角划过,留下黑色的痕迹。
裴晟则护着无名后退几步,掌心灵力化作一道屏障,将扑来的勾魂姬挡在外面。他并不擅长打斗,但防御术法却极为精妙,屏障上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那些勾魂姬撞上去,无不惨叫着被弹开。
“能杀不?”行留客看了眼一旁不打算动手的谷雨。
“你杀不死,受重创之后,没过多久这里的怨气又会把他们攻出形。”谷雨耸肩。
行留客闻言没那么多顾忌,他甚至没动用武器,只是凭借灵活的身法躲闪,时不时伸手在勾魂姬的手腕上一捏,那些勾魂姬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化作一滩黑水。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地捏碎了她们体内的执念核心——那是维持她们形态的关键。
“你倒是留点能问问情况啊!”谷雨一边打一边喊道。
“问她们?”行留客嗤笑一声,避开一道抓来的指甲,“你看这个像是能问话的精神状态?”
话音刚落,桥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原本瘫软在地的黑水突然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巨大的蛇,蛇身布满了人脸,张开血盆大口朝四人咬来。
“不好,是鬼王的分身!”谷雨脸色一变,“快退!”
四人连忙跳下石桥,落在暗红的泥土上。那蛇形怪物撞在石桥上,栏杆瞬间碎裂,无数骨头从里面滚出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怪物转过头,蛇眼是两个黑洞,里面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它吐了吐分叉的舌头,舌头上竟也长着一张人脸,正是刚才那个守渡人。
“擅闯地狱者,死!”守渡人的声音从蛇嘴里传出,带着无尽的怨毒。
它猛地俯冲下来,行留客拉着无名往旁边一躲,裴晟则祭出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光盾,挡在谷雨身前。光盾与蛇头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符纸瞬间燃烧起来,裴晟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家,家人!”无名惊呼。
“没事。”裴晟擦了擦嘴角,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这东西的力量不纯,像是用无数怨念强行糅合而成的。”
“说得对。”谷雨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珠子,珠子上刻满了符文,“这是‘镇怨珠’,能暂时压制它的力量。行留客,帮我争取点时间!”
行留客挑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突然冲向蛇形怪物,身形快如闪电,绕着怪物游走,时不时用石子打在它身上的人脸处。那些人脸被打中,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怪物的动作也随之迟滞。
谷雨趁机将镇怨珠抛向空中,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珠子在空中旋转起来,散发出黑色的光芒,光芒所过之处,那些人脸纷纷闭上嘴,蛇形怪物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黑气也渐渐稀薄。
“就是现在!”谷雨喊道。
行留客会意,纵身一跃,跳到蛇头上,一拳砸在它的七寸处——那里是人脸最密集的地方。只听“咔嚓”一声,无数人脸同时碎裂,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无数黑灰,被风吹散。
桥那头,暗红色的血轮已经升到了半空,照亮了远处一座巨大的城门,城门上刻着两个扭曲的大字:“拔舌”。
“第一层到了。”谷雨收起镇怨珠,喘了口气,“休息一下,咱们进去看看。”
无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那座城门,眼中充满了恐惧:“拔、拔舌地狱?就是那个……生前说谎的人,死后要被拔舌头的地方?”
“不止。”谷雨靠在一块石头上,揉着手腕,“搬弄是非、诽谤他人、挑拨离间者,都得在这儿受刑。不过现在嘛……”她看向城门,“估计早就成了鬼王的游乐场了。”
裴晟看了一下无名的状况,确认他只是受了惊吓在那流着他的宽面条眼泪,便走到行留客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要吗?”
行留客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突然问道:“谢了?”
裴晟摇头:“比想象中的危险。”
“还行,没混沌恶心人”行留客笑了笑,“这才只是第一层而已。后面还有十七层呢,还有速通,啧,这还有个爱哭鬼,魂力没了,还怕成这样。”
“谁、谁怕了!”无名立刻反驳,虽然声音还有点抖,“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们,他们……长的好磕碜……”
“哈哈。”谷雨笑了一声,“你在意的的点真是清奇。”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吧。记住,进了城门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别插手,更别同情心泛滥。在这里,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
四人朝着城门走去,越靠近城门,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还夹杂着一种奇异的甜香,像是用舌头熬成的糖浆。城门下没有守卫,只有两尊石像,左边是个拿着钳子的鬼差,右边是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舌头被硬生生拔了出来,拖得老长,缠绕在鬼差的手臂上。
走进城门,眼前的景象让无名差点吐出来——无数鬼魂被绑在柱子上,鬼差们拿着烧红的钳子,正一个个地拔它们的舌头。那些鬼魂发出无声的哀嚎,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被拔下来的舌头在空中飞了飞,自动落到旁边的大锅里,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红色液体,甜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你别看了。”裴晟捂住无名的眼睛,拉着他往前走,“我担心冲击你幼小的心灵。”
行留客却看得饶有兴致,甚至还停下来打量一个正在被拔舌的鬼魂——那鬼魂生前是个说书先生,专靠编排他人**赚钱,死后舌头变得又长又粗,上面布满了针眼,像是被无数人钉过。
“你看它的舌头。”行留客对谷雨说道,“上面的针眼和勾魂姬身上的一样,是巧合吗?”
谷雨看了一眼,脸色微沉:“不是巧合。拔舌地狱的鬼王最喜欢收集舌头,尤其是那些巧言令色者的舌头,他会用这些舌头炼制‘言灵蛊’,能让人说出心中最隐秘的事。刚才那些勾魂姬,就是被言灵蛊控制的。”
“这么说来,咱们刚才毁掉的分身,也是用这些舌头做的?”行留客挑眉。
“不止。”谷雨指了指远处一座高塔,“看到那座‘妄言塔’了吗?里面挂满了舌头,每一根都能发出声音,说的都是它们生前最得意的谎言。鬼王就靠听这些谎言取乐。”
四人穿过刑场,来到一条街道上。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卖舌头形状的糖果,有的卖能让人失声的药粉,还有的店铺门口挂着“代写谎言”的牌子,一个鬼差正趴在桌子上,替一个鬼魂写着什么,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这里怎么……和集市一样?”无名忍不住问道,眼睛还被裴晟捂着,只能靠听的。
“地狱本就是人间的倒影。”谷雨解释道,“有刑罚,自然就有交易。有些鬼魂为了少受点罪,会用自己的执念或者记忆来换取便利。看到那个卖糖果的没?他的糖果是用自己的良知做的,吃了能暂时忘记痛苦,但代价是永远失去分辨是非的能力。”
说话间,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鬼朝他们走来,这鬼脸色苍白,嘴唇鲜红,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无数舌头。他走到谷雨面前,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这位妹妹看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拔舌地狱?”
谷雨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路过而已,找鬼王有点事。”
“找我父王?”那鬼轻笑一声,折扇“唰”地打开,“不巧,父王正在妄言塔听戏呢。不过妹妹要是想找乐子,我倒是可以陪陪你。”他的目光在谷雨、裴晟、行留客和无名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行留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位小哥看着气度不凡,要不要来根‘巧舌’?保你以后说话句句动听,哄得人团团转。”
行留客挑眉,刚想开口,却被谷雨抢先一步:“不必了,我们还有急事。”
“急事?”那鬼听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他缓缓收起折扇,原本还算温和的语气瞬间变得阴冷无比,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在这拔舌地狱之中,我父王的事情便是最为重要之事,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称之为急事。
你们既然如此不识趣,不肯给我这个面子,那也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鬼突然猛地拍了拍手,这一拍之下,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两旁,那些紧闭着的店铺大门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纷纷应声而开。紧接着,从这些店铺里如潮水般涌出无数身形魁梧、面目狰狞的鬼差,他们每人手中都紧握着一把巨大的钳子,那钳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鬼差一出现,便迅速将四人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凶狠而锐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四人,仿佛只要那鬼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将这四人撕成碎片。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势,行留客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幕早有预料。不仅如此,他的眼中甚至还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然而,与行留客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谷雨的反应却显得颇为冷静。就在行留客准备动手之际,谷雨突然伸出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紧接着,谷雨转头看向那鬼,缓声道:“我们此次前来,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让你父王帮个忙,我们要取‘轮回镜’,还望阁下能够行个方便,通融一下。”
那鬼闻言,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绝道:“我说不行,便是不行!”
见那鬼如此决绝,行留客和裴晟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正准备一同取出武器,与这些鬼差一决高下。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谷雨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他迅速将手插入自己的体内,然后从胸口处取出了一块通体漆黑、上面刻有神秘符文的令牌——阎罗令!
“现在呢。”谷雨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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