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澄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一切。
他和郑远是怎么闹掰的,怎么来的清江大学,还有对胡瀚宇有多生气,杂乱无章的,一股脑的都倾吐出来。
瀚宇就沉默着听着,时而摸摸他的脸,时而又轻抚他的背,始终都没放开过他。
“我想去找尹医生,想去告诉她我弄明白了,我在害怕什么。”郑澄坐在这张每次面诊后都会坐的长椅上,此刻他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是这一次是缩在胡瀚宇身上。
“我自己验证了一次,这次肯定没错,因为我一想那个事,就又发作了。”郑澄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不受控制的细微发颤。
“别想,你现在别想了。”胡瀚宇把他搂紧,他的额头贴在他下巴上,那里尖尖刺刺的,还有点湿。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还没来得及联系尹医生,手机就变成了一块砖。
“我只要一回家,我爸就能找到我,得找个地方过夜。手机也还是别用了。”郑澄把板砖拿在手上,抛来抛去。
“跟我回去吧。”瀚宇说,“住我那。”
郑澄愣了愣。
从他们认识,交往到现在,胡瀚宇从没带郑澄去过他家,送他回去也只是停在路口。
“你家原来能去啊。”所以他憋了半天说。
轮到瀚宇愣了。
“能啊,”他说着,摸了摸脸颊上的胡茬,“就是和你家落差挺大的,怕你不习惯。”
“怕?你还有害怕的事?”这个单枪匹马去一对四的人,原来也会害怕。
“怎么没有?”瀚宇环住他的腰,收拢手臂,“我最怕的就是你。”
“没看出来。”郑澄笑了。
就像打开了浴缸的塞子,郑澄心里对瀚宇的气恼,怨念,都一股脑的被冲走了。
“嗯,你和小明可以放心了,去向的事,他想对郑家暂时保密……”胡瀚宇站在河边,给周稔打电话报平安。
郑澄坐在长椅上,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和半年前坐在连锁寿司店墙角看见的,一样,又很不一样。
那时郑澄只觉得,这个一身黑的家伙,晦气的要命,只想狠狠报复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可能料想到,无家可归的今天,要被这个人,给兜着走了?
“想什么呢?怎么又哭了?”瀚宇打完电话,俯下身来看他。
“胡瀚宇,”郑澄吸吸鼻子,没头没脑地问,“你知道我当初找你,是为了报仇吗?”
胡瀚宇笑了,只是凑过来用吻拭去他脸上的泪。
“我知道,”他说着,吻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可我不是。”
说罢他背过身去,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背。
“上来吧。”他说,“背你去车上。”
“哦哟~你怎么不把我顶头上啊?”郑澄故意逗他。
好像想到什么,胡瀚宇站着退了两步,抓起郑澄的两条腿并拢,卡到肩上。
“你不恐高吧?试试。”他说着,脖子顶住郑澄的胯,一个巧劲就起来了。
“唉哟我靠胡瀚宇干嘛啊你啊啊啊啊啊也太高了吧!”郑澄吓得一瞬间没找到手该放哪,抱住胡瀚宇的头。
“你挺轻的嘛。”胡瀚宇笑,“就这么走了,让你享受一次莫西干的待遇。”
要不是学校有宵禁,这会来个人都得被他们吓死。
两个大高个叠在一起少说得有三米五,还吱哇乱叫。
“不是?我我我抓哪里?!”
“手扶着你呢,哎别蒙我眼睛。”
“啊啊啊胡瀚宇有树杈……呸呸叶子都进我嘴里了!”郑澄一路乱叫,“我差点撞树上!”
胡瀚宇光笑不说话,像游戏里那样跑了两步,还跳了一下。
“啊啊胡瀚宇!!”郑澄终于被他逗笑了,“好了!够了!要过桥了让我下来,甩到河里据说要上表白墙的。”
胡瀚宇这时才蹲下来重新把他背上。
在郑澄的记忆里,这种亲密的运输方式就没出现过。
这会他搂着胡瀚宇的脖子,贴着他的后背,跟着他步伐晃,被他的体温和气味烘着,觉得好安心,好像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在长椅上度过的一天都在做梦。
他要跟瀚宇回家了。
回家。
这才是真的回家。
郑澄心里涌起一股温暖,只是这一个想法,都让他幸福得想哭。
偷偷拿胡瀚宇的衣服把眼泪擦了,他仔细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竹叶般的清香。
“我这两天没怎么收拾,别介意。”按下电梯之后胡瀚宇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家两房一卫,木地板木家具,床没我家大,卫生间没装浴缸,房间还没收拾。”郑澄把他一路上念叨的都复述了一遍,“不介意,都不介意。”
瀚宇家的小区也是江口区的高档公寓,虽然和南江雅苑房价差了一倍,可也是近年的精装修新房,根本没他说的这么糟。
床没铺,椅背上挂着几件衣服,除此之外根本没什么乱的,地板也擦得铮亮。
“你家比小明家强多了好吗。”郑澄手揣在兜里看了一圈。
瀚宇给他找了双拖鞋,看着他换完继续溜达着在房里转悠,问他:“我其实刚才就想问,你……没带什么行李吗?”
郑澄停下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不是赌气吗,我买东西平时都是用我爸的附属卡,所以都算他的,全没拿。”郑澄掏了掏卫衣的口袋,小声说,“想了老半天,属于我的东西,只有这个。”
他掌心摊开,卡皮巴拉的玩偶在他手心滚了两下,碰响了头顶的橙子铃。
瀚宇看着那个玩偶,抿着嘴角快步上前把他抱进怀里。
“我是你的,你还有我。”他在他耳边说,一向平稳的声调带着颤动。
卡皮巴拉掉到地上弹了两下,它还是这样呆萌又平静,只有头顶的橙子铃铛发出脆响。
两颗紧挨的心脏加速跳动,血液涌上脸颊。
郑澄捧起他的脸,手心里被胡茬刺的痛痒。
“你,”郑澄说,“我想要你。”
没人装傻,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再真犯迷糊。
迟来的激情点燃两具年轻的身体,郑澄从没感受过如此热烈的胡瀚宇。
他一下一下去衔郑澄的唇,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轻咬起他的脖子,弄得他叫出声。
不是痒,是爽。
积压在心里的苦闷和涩,在他的犬齿下化作刺痛的爽快,每一下都像带电,扩散到四肢百骸。
“再等等……”瀚宇抵着他的额头调匀鼻息,“还有很多事要做。”
“又不是我在急。”郑澄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却还在嘴硬。
“我知道,我说的我自己。”瀚宇松开他,“我应该囤了点新的内衣毛巾什么的,找给你。”
郑澄坐在那看他东翻西找,实在无聊拉开茶几抽屉看了一眼。
“我靠胡瀚宇。”郑澄往后弹了一下,“这这这什么?”
胡瀚宇从柜子里伸出头撇了一眼:“哦,你要不先研究一下?”
“研?研究?!”郑澄拿手指尖把那个带着塑封的盒子和瓶子拿出来,读起包装上的字,读一行脸红一层。
“不是,你什么时候买的?”他问。
“就浴室那天之后。”胡瀚宇拿着一堆新的卫生用品递给他,“先这样,不行我明天再去买。”
郑澄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嗯?哪个不能用?”瀚宇问,“便利店还开着,我现在去买也行。”
“你要准备好了干嘛不早说啊?”郑澄锤了他一下。
“不是你说等我肋骨长好的吗?”胡瀚宇摸了摸胸口,“现在是真长……你在摸哪里?”
“我真服了你。”郑澄抢过他手上的东西,抓了他的手胳膊就走,“洗澡去!”
“一起洗啊?”胡瀚宇笑嘻嘻,“等我拿个睡衣。”
“拿什么啊!洗完直接上了,你都能升旗了还穿衣服?!”郑澄拽着他没放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胡瀚宇大概有毛病,憋着大概他也能爽到。郑澄在关上淋浴前真的这么想。
在他关上水的那一刻,背后的灼热就已经贴了上来。
“好了?”瀚宇问。
“不擦了……吗?”郑澄的问题在被握紧的瞬间滞住。
想多了,健康的男孩,哪有这么变态。
入秋的沪市,室内已有些凉意。
浴室到卧室的数十步,水渍斑驳,在地面描出一条毫无章法的路。
两人吻过很多次,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急,你追我赶地,抢着追逐更多。
“你累吗?”胡瀚宇描着郑澄的眉眼,在吻的间隙轻声问他。
奔波了一日,发作了两次,郑澄应该是累的。
所以他更加急迫地需要治愈,需要一把烧得极旺的火,把他身体里积攒的疲惫和怨苦,全都燃成灰烬。
“别废话。”他回答,膝盖抵着瀚宇初愈的肋骨,“我累又怎样,今天全都你出力。”
胡瀚宇笑,拿细碎的吻去逗弄他的锁骨,脖颈,耳垂,挑他喜欢的地方去舔,一边摸着,把郑澄早就拆了封的瓶子拿过来。
如寒冰裂开的第一缕泉水,如春天出土的第一颗嫩芽,一切自然界既有的规则,不需要照本宣科。
那些刻在每一颗细胞里的生物本能,就这样领着他们走,一步步,一颤颤,推送出生命的节拍。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郑澄觉得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胡瀚宇的卧室长什么样。
此刻他的眼角染得绯红,舒服的睁不开眼,轻眯着的桃花眼中沁出水汽,却恰好挂一滴泪在他的痣上。
不是该痛的吗,不是该害怕的吗?
瀚宇拿唇去接那滴桃花泪。
这样的郑澄,只有他一个人见过,他不允许第二个人看见。
脖颈间箍着的手一松,瀚宇撑起身子,又看见那对眼睛里含起了笑。
“怎么停了?”
郑澄声音里不俗的娇媚勾住了瀚宇的小腹,让他不由又把距离拉近。
“就是想看看你。”瀚宇拿指尖捻了捻红的滴血的耳垂,“好看。”
……
他们没人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也没人注意,最后他们睡了多久。
郑澄醒过好几次,每次都能感觉到胡瀚宇凑在他耳边的平稳呼吸,最后他彻底清醒,也是因为身边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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