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门前热闹得如同集市，来来往往，马车都没地安置，大半条街都是。
不过好在是世家，依旧将这样的场面组织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仆人全都出动，在正门迎客的都数不过来。
来的客人带的礼物，一批一批搬到后院库房去。
“辛大人，您里边坐！”
仆人热情的将辛渊和蔡画迎进去。
“哇！”蔡画惊讶地叹了声。
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大排场的寿宴，光是前门的院子就摆满了桌子，别说后面的地方了，各种她一看就知道很值钱的摆件随处可见。
整个荣府都喜气洋洋的。
辛渊笑了下：“小花喜欢的话，等你老了，过大寿，我们也这样。”
蔡画道：“不要。”
“怎么？”
“太浪费钱了吧。”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花不少钱了，而且她哪有那么多人请。
辛渊笑意更深了，揉揉蔡画的脑袋：“好，听你的。”
“啊？”
蔡画嘟了下嘴，把几十年他们还在一起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心里暗暗埋怨辛渊怎么总说这样的话？什么叫听她的？
蔡画走快了半步，把辛渊的手落在后面。
不对，他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在西府做一辈子的丫鬟，到时她就是个老丫鬟了，赏赐她一桌子酒肉她都已经吃不动了。
哼！
不怀好意，一定是这样。
“蔡姑娘！蔡姑娘，等等我！”
这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她，蔡画还以为是叫别人，连着听人叫了两声才往后看。
“谢公子！”蔡画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谢宣。
谢宣本来已将寿礼给了仆人登记，看到蔡画，忙将东西先拿了回来，向蔡画兴奋的招手。
他从圆筒盒里取出一幅画来，问蔡画：“快看，快看，我这画怎么样？去年我也给荣老太太画了一副她的画像，今年受荣府的邀来给老太太过寿，还特意让我再画一副，你觉得怎么样？”
荣老太太不是慈眉善目的类型，反而有点不合这个年龄的狠劲，但谢宣将这二者融合得很好，贺寿得画画得喜气洋洋，工笔极好，五官很是灵动。
蔡画由衷的赞叹了一番。
两人你来我往，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辛渊的眼神。
谢宣将画收起来，给了仆人。
“蔡姑娘，要不我给你也画一幅吧！”谢宣兴致勃勃道。
“真的吗，”蔡画惊喜道，“会不会太麻烦？”
谢宣道：“当然不麻烦，我最近得空，给你画一副送到你府上去。”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你先说说价钱，我怕付不起。”蔡画捏了捏自己的瘪瘪的荷包。
谢宣手一摆：“诶！你我一见如故，能给蔡姑娘画幅画是我的荣幸，谈什么钱。”
一见如故？
呵！
辛渊道：“谢兄的画当真是极好，既然得空，先给本督画一副吧，画好了送到知府县衙去，价钱不论。”
蔡画：……截胡？
谢宣道：“这……”
辛渊也不等谢宣说完，借口老太太还在等，拉着蔡画离开了。
仆人领着二人继续往里面走，荣老太太嘱咐过是辛渊是贵客，一定要安排在贵客厅。
因请了贵客，荣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一早就在厅里等着了，生怕怠慢了客人。
见辛渊来了，又是跪又是拜。
一阵之后，才回到座位坐下。
荣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红的锦缎，头上抹额带块眼睛那么大的宝石，看起来既精神又贵气，很符合今日场景的需要。
荣老太太道：“诶？怎么没见屈大人一起来？老身之前还请屈大人务必带上他父亲吧，沾沾他的喜气呢！”
辛渊道：“屈大人很想来，实在是有要事缠身，只能托本督给老太太带了份礼物。”
“辛大人有心了，”荣老太太道，“那屈大人一定是很忙了，还记得老身的生辰的屈大人每年都来。”
荣老太太微微前倾，瞅了下旁边自己的两个儿子。
两人附和道：“确实如此，这些年屈大人一直牵挂着荣府。”
荣文斌道：“不知屈大人是忙什么事，有荣家能出力的地方荣家一定全力相助。”
辛渊为难了下，看了下两边：“屈大人的父亲被抓了。”
“哦哟？”
荣老太太这桌子极大，辛渊说话声音低，听到的人不多，那几个听到的一脸惊讶，没听到的也不敢瞎问。
“哦？竟有这回事！不知所为何事被抓？”荣文斌忙道。
辛渊摇了下头。
辛渊道：“还不能说，也许过两天就知道了。”
蔡画因是丫鬟，并未和辛渊同桌，被安排在辛渊旁边的桌上，就在辛渊的背后。
她闻言，暂停了下宏大的吃饭计划，思考辛渊说这个是何意。
没思考明白，还是桌上的饭更香，好些地方特产，看起来就很贵，她还没吃过。
母子三人又是惊讶又是唏嘘的叹了下，不过毕竟是知府大人，辛渊不开口便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讨论。
荣老太太将话题收回来，说了些场面话，便让管家请里里外外的人开始吃席。
荣老太太这桌更多的是交际，而且在坐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所以进程比较慢。
在贵厅的都见过世面，吃起东西慢条斯理的。
蔡画也见过很多世面了，不过对于吃饭这样的事，永远都慢不下来，好在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瘦身的事。
她吃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在那干坐着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索性借口出去了。
蔡画挑了条的小路走，抓了把鱼食，在穿荣府而过的河边的喂鱼。
大家都在前院忙，这地方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蔡画扔了一把鱼食，小鱼就涌了过来，可能每个人都忙着老太太的寿宴，无暇顾忌这些鱼。
蔡画蹲下来，跟那些鱼低低的说话：“你们认识虞七吗，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想起虞七突然出现的丈夫，蔡画道：“你们说小七的丈夫这个人怎么样？”
她只见过他一次，他很担心虞七确确实实是真的。
蔡画注视着鱼儿，仿佛在耐心等待它们的回答。
余光中对面的忽然晃过了一个人影，蔡画抬头，看到一个身影飘过去，到了假山身后，再没有出来，然后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那个人影她见过，就在方才，是荣文斌。
他吃得好好的，又是主人翁，跑出来干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蔡画一点点往那边挪过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声音。
“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是荣文斌的声音。
“屈从光的父亲昨日偷别人家的孩子被发现了，然后报官将他抓了，他承认他是专门去偷孩子的，孟妇人的孩子也是他偷的。”
这个声音蔡画也是听过的，应该是荣文斌身边的人，她一时对不上脸。
荣文斌好气又无奈道：“好端端的，他父亲去偷什么孩子？”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还没打听到。”
“孟妇人的孩子他承认了，那以前的那些呢？”
以前的那些？
蔡画忙捂住嘴，差点惊呼出来。
“谁？”荣文斌快步从假山后出来。
荣文斌转身看到黄色暗纹的粗长尾巴滑进河里，单从那条蛇尾就可推断出这条蛇有多大。
荣文斌拱着眉峰：“荣文睿养的蛇几时长这么大了？快找人去抓回来！”
仆人看着那游进水下的蛇道：“老爷，只是一条菜花蛇，不妨事的。”
菜花蛇：“……”
这么看不起她？
又看不起她……
这要是在山里，她立马跳出来把他俩吃掉，一口一个！
然而现在的她，只能现出原形衔着她的衣服，灰溜溜地游到水里。
荣文斌道：“老四想靠自己研制出藕贝女，爬上荣府的当家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那仆人说了什么，她已听不清了。
她往前游了好长一段，直到看不见他们了才停下。
找了块石头，把衣服铺上晾起来。
她抬头一看，这地方她来过，是荣文斌和小妾幽会的场所。
蔡画心念一动，这地方没有人，就光着腚进去了。
她走到里屋，打开床榻下的抽屉，果然看见了那本画册。
这画册多少钱，要不留点银子算她买的吧。
正想着去外面拿点东西，门外传来橐橐靴声。
蔡画心猛地提起来，躲到窗前的帷幔后面。
听声音那人好像走到了床边，停了下，不知道干了什么，然后往外走，停止的声音离蔡画很近。
接着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坐了下来，水流声，倒了杯茶。
“出来吧。”
蔡画提起的心，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
这声音很温柔，听上去仿佛流水般潺潺从山间流下。
“帷幔后面是吧，出来吧。”
……是对她说。
蔡画吸了口气，紧紧抓着窗帘，露出一个头来。
“不是不出来，是实在出不来。”
“原来是位女子，失敬。”赵锦起身揖了下道，“在下姓赵名锦，得罪。”
这就不太好意思了，闯进别人的家里，还要人来给她道歉。
“没有没有，是我不对。”
赵锦道：“不知道姑娘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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