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茶寮里,清风拂过,竹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姜渔和小柔相对而坐,中间的小几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清茶和几碟姜渔新试种出来的小零食:烤得喷香的金瓜籽、糖渍的野莓干,还有一小碟凉拌香椿。
小柔拈起一颗野莓干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满足地眯起眼。
她看着对面悠闲品茶的姜渔,忽然想起件事,忍不住问道:“渔渔,你前天是不是给了那个……夏烈,好多菜啊?我看你就差把菜园子搬空塞他车里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替姜渔心疼的惋惜:“那么好的东西,感觉都有点暴殄天物了。他们那种大明星,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估计也就是图个新鲜,拿回去说不定转头就忘了,或者给保姆处理了,哪会真知道怎么吃这些好东西。”
“噗——咳咳咳!”姜渔正抿了一口茶,听到小柔的话,猛地被呛到,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她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小柔:“等、等等!你刚才说……谁?夏烈?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什么大明星?”
这下轮到小柔愣住了。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姜渔那完全不像装出来的震惊表情,比她还要惊讶:“不是吧?!姜渔!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我以为你知道的啊!”
姜渔更懵了,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见过他几次,一起吃了饭,他没说,我也没问……这很重要吗?”
在她看来,那个人是救了她的人,是个有点笨手笨脚但还算热心的城里人,至于名字和职业,她压根没想过要打听。
小柔看着她这副样子,简直无语凝噎,扶额道:“我的天……姜渔,你真是……我该说你什么好!直播间里的观众那天就扒出来了啊!弹幕上都刷疯了!我以为你后来看回放或者我跟你说了呢!搞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
姜渔老实承认:“我……我没看回放。”
那天忙得脚不沾地,后来又被各种事情打断,她早就把直播间那茬忘到脑后了。
小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解释道:“夏烈啊!当今最火的顶流巨星!粉丝千千万!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你居然……居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跟人家吃饭,还送人家一车菜?!”她越想越觉得离谱,又有点好笑。
姜渔这才恍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这样啊。我不太关注这些,所以不知道。”
她顿了顿,想起正事,语气认真起来,“不过,我送他菜,一是因为他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更重要的是,他就是那天在山上救我、送我去医院的人。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他提起我才知道的。”
“什么?!居然是他?!”小柔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个众星捧月、光环加身的大明星,居然是她好姐妹的救命恩人?这缘分也太奇妙了!
“嗯。”姜渔点点头,想起那天吃饭的细节,又有点无奈地笑了。
“而且,那天晚上吃饭,原本说好我请客谢他的,结果没想到他悄悄把账给结了。你是不知道,蔡金水那个黑心老板,一根竹笋居然敢卖1999!我都没敢下口,感觉吃一口都是在吞金子,心疼死我了。”
小柔听完,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理解和赞同,一拍大腿:“原来是这样!那这救命之恩,再加上这顿饭的人情,送他一车菜算什么!应该送!必须送!送少了都不行!咱家的菜,可比那1999的笋实在多了!”
“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那些菜,他真的会吃吗?放坏了多可惜……”
-
夏烈的别墅厨房里,很少开火的顶级厨具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系着一条深灰色的围裙,动作算不上多么娴熟,但极其专注。
水龙头流出清冽的水,冲洗着带着露水气息的蔬菜。
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热油在锅中微微作响,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他依着姜渔随口提过的做法,将那些来自月牙村的馈赠简单烹饪。
清甜的黄瓜简单拍碎,用蒜末、小米辣和少许醋糖凉拌,最大程度保留其脆嫩。
番茄切成滚刀块,和金黄的炒鸡蛋交融,红黄相间,酸甜的汁水被激发出来,诱人至极。
最绝的是那锅蔬菜汤,几种不知名的野菜嫩叶和笋尖一同放入清水里煮沸,只加了一点点盐和几滴油,汤色清亮,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勾魂夺魄的清香。
这香气充满了整个别墅,悠悠荡荡地飘出了院墙。
隔壁邻居家那只平时高冷无比的边牧,不知何时蹲在了夏烈家的栅栏外,鼻子拼命嗅着空气,尾巴摇得飞快,口水都快滴到草地上了。
就在最后一道菜快要出锅时,门铃响了。
夏烈擦了擦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那位一向不苟言笑、身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父亲夏弘远。
夏弘远面色沉郁,眉头紧锁,显然心情极差。
门一开,他还没等夏烈说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还知道回来?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演那些戏子勾当!家里的正业一点不上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他边走进院子边数落,直到一股强烈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才突然停顿了下来。
夏弘远的肚子响亮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老脸一僵,有些尴尬,立刻用更严厉的语气掩饰过去:“……还有闲心在这里鼓捣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事业事业不上心,让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安定下来,你也……”
他的话再次被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香气打断。
那香气像钩子,精准地钓起了他的馋虫。
太香了。
他纵横商界几十年,吃遍全球顶级餐厅,从未闻过如此纯粹自然却又让人疯狂渴望的香气。
夏烈仿佛没看到他父亲的窘迫和强装的严厉,也不接话,只是转身走进厨房,不紧不慢地盛了一碗刚刚煮好的蔬菜汤出来。
清亮的汤水里,碧绿的菜叶和嫩白的笋尖静静躺着,热气氤氲,散发着最原始的鲜美气息。
“尝尝?”夏烈将碗递到他父亲面前,语气平淡。
“哼!不吃!”夏弘远正在气头上,觉得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他扭过头,维持着威严。
可是……那碗汤就在眼前,香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挑战着他的意志力。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那碗看似清淡却魔力无限的汤。
最终,馋虫和空荡荡的胃彻底战胜了理智。
他没好气地一把夺过碗:“哼!顾着来找你这个不孝子,我都一整天没吃饭了!饿死了!”
然后,他带着一种“我就随便尝尝能有多好吃”的表情,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下一秒,夏弘远整个人僵住了,眼睛猛地瞪大!
这……这是什么东西?!
极致的鲜甜瞬间在口中炸开,清爽无比,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丰厚层次,仿佛把山涧最清新的风、晨间最纯净的露水都浓缩在了这一口汤里!顺着食道滑下,整个胃都暖洋洋地舒展开,所有的烦躁和疲惫似乎都被这口汤洗涤干净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碗里清澈见底的汤,又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夏烈。
这……这真是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气人的儿子做出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夏烈又转身端出来一盘清炒笋片。
笋片洁白如玉,只点缀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看起来简单至极。
夏弘远忍不住夹起一片放入口中。
咔嚓——极致的脆嫩!
紧接着是比汤更浓郁的鲜甜,仿佛是在呼吸着雨后竹林最清新的空气!
他彻底瞠目结舌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生气了,筷子不停,一口汤一口笋片,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这……这为什么这么好吃?!”他终于忍不住,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问,眼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食物”的认知。
夏烈看着父亲那副近乎失态的样子,眼底闪过笑意,语气依旧平淡:“是食材好。一个朋友乡下的特产。”
夏弘远已经没空深思是什么朋友能种出这种神仙食材了。
他彻底被征服了,就着简单的清炒笋片、酸甜开胃的番茄炒蛋、爽脆的凉拌黄瓜,竟然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米饭!把所有的菜和汤都扫荡得一干二净!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心里眼里只剩下这顿不可思议的美味。
吃完后,他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快舒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如获新生。
他满足地地打了个饱嗝,老脸上泛起红光,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盘,又看看对面一直安静看着他的儿子,沉默了良久,才别别扭扭地开口:
“……那个……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还给你送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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