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
狭小的厕所隔间里,男子背靠着木板门,一只手攥着门锁的卡扣,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可以…出去!”
原本瘦削的脸蛋被他捏变了形,脸颊肉被捏得泛红,从他的指缝间挤出来。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控制不住,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他一狠心,连带着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不可以…出声!”
厕所的门被人推开,两条“猎犬”钻了进来,大声呼喊着什么,挨个敲击隔间。男子听到隔壁隔间的门被打开,再大力关上的声音。
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不可以…被别人找到!”
男子急得直冒冷汗,手臂上寒毛乍立,他拼命祈祷着,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
“咚咚”地敲门声和问询声,像为他鸣响的丧钟。他抵住的那块隔间的木板还是被敲响,男子吓得生理性眼泪不住地流,捂住口鼻也无济于事,漏出了“呜呜”的呜咽声。
敲击房门的声音突然变大!
像是确认了里面就是他们所寻找的猎物,敲门的人甚至还蹲下身,想从缝隙里查看隔间内的情况。
“是不是在里面?你是不是在里面?”
密不透风的包围形成了一堵像他逼近的墙,墙高望不到尽头,男子的耳边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质问声。他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用痉挛地手臂反向砸门,做出无谓的抵抗。他想放声大喊,却发现嗓子喑哑,发不出声音。
这道木板门是他最后的防线,也是他赖以生存的一线之机。
可惜下一秒,两条“猎犬”一同喊着号子,冲撞过来,男子坚持不住,被震得失去了重心。等他回过身,隔间门已经被撞开。
他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找,到,你,了!”
…………
郁不觉原本想径直回家躺着,但祝师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告知出租车司机,开往绿洲大学旁边,小巷子里的一家网吧。
出租车司机兴许是午睡的点,犯困,一个劲跟郁不觉搭话。
“诶小兄弟啊,我看你像是在公司里工作的啊,怎么你打电话喊对面师傅啊,你们是什么工种?”
“不是不是,喊着玩的。”郁不觉不想做过多解释。
“哈哈哈,我就说嘛,现代人都喊司机喊师傅,你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喊我嘞。”
“不不,师傅,你俩不是一个字儿。”
“哦哦,那个师父啊,你师父给你派任务不拉,听语气好严厉哦。”
郁不觉苦笑,确实严厉,还不是一般地严厉,仿佛自己回家路上天天遇到的那只野猫,再给吃的再示好也喂不熟。
但是郁不觉的手很诚实,一边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赶紧保存祝隐之刚刚打过来的号码。
他还顺便拿这个号码搜索了下微信,想碰碰运气,竟然查找到一个用美女当头像,名字里还有爱心emoji的账号。郁不觉犹豫了半天,点了添加好友。
果不其然,发现对方开启了禁止搜索手机号添加好友的选项。
“啧。”郁不觉想把手机扔了泄愤,一想是自己花钱买的,只能气得下车,对着空气掏了两拳。
打车到达的这间网吧,郁不觉来过,他也是绿洲大学的毕业生,上学的时候没少过来打游戏或者赶死线做课题。
更何况,今年的春节,郁不觉还偶然在这家网吧,看到过李文宇。
过年对于跟家里关系一般的上班族来说,就是个长一点的休假。因此郁不觉没有那么多走亲访友的日程安排,他干脆约了平时一起打游戏的车队,大年初一爽玩一天。
中间饿了,出来到货架前挑泡面,郁不觉突然透过货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不就是跟他一起合租的室友李文宇吗?
当时郁不觉还不知道李文宇社恐的严重程度,凑过去说着真巧。想问问李文宇大过年的,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结果李文宇看到他就跑,躲进不知道哪个单人间,撒手就没了。
郁不觉再次见到李文宇是年初七的时候,他战战兢兢地回到合租房,在郁不觉的不断追问下,他才说出实情。
原来李文宇和家人也因为一点事儿闹了别扭,大过年不想回家,干脆在网吧待了七天。
郁不觉更纳闷了,他搞不懂一个人怎么能社恐到这个地步,不愿意住宿舍,合租都不太乐意,就一定要一个人待着。
而且,郁不觉也搞不懂社恐这个限度到底怎么计算,怎么两个人的合租房都不愿意回,反而能跑到人满为患的网吧待着。
他只能感叹着世界真奇妙,然后上网搜索有关社恐的案例和应对方法。发现社恐人士的具体表现可谓是多种多样。根据郁不觉的观察,他的这位室友,状态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
但如果近期有令他比较担心的事件发生,比如他必须要去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或者是要求他跟不熟悉的人同组完成作品,他一般提前三天就会开始手抖。郁不觉背后喊他一声,都能给他吓一激灵。
郁不觉不敢想象,如果他已经严重到他需要进网吧躲5天的程度,恐怕他已经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了。那么这种状态下他如果先被警察找到,恐怕……
一旦联想到最坏的结果,郁不觉没忍住掏出了手机,想着既然不能加微信好友,至少给这个电话号码发一条短信。只是网吧电梯老旧,“吱呀吱呀”上升的过程中,手机的信号就一格一格地消失了。
这条信息成了薛定谔盒子里猫,郁不觉也不知道是否发送成功了。
电梯门地缓慢开启,一场大戏的帷幕也随之拉开。
“唰”的一声,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飞了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怪盗在这开枪,郁不觉弯腰捡起来一看。
好家伙,哪位仁兄的身份证。
狭小的电梯里挤进来好几个人,郁不觉直接被人群挤了出去。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郁不觉听到门里的人们在小声讨论。
“那人是不是疯了?。”
“谁知道呢,快跑吧。”
郁不觉赶紧往里逆行,只见两位非常扎眼的民警拿着警棍,正对着吧台里面的人大喊。
“给我出来!”
动静挺大,坐在吧台附近的几位大哥,定级赛都不打了,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
郁不觉越过民警宽厚的肩膀,看向吧台后被“千夫所指”的那个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他社恐犯了的室友,李文宇。
郁不觉心里一沉,他无奈地看着现场情况,上前一步,开始替李文宇解释。
“民警大哥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室友从小一直拿三好学生证书,绝不会违法乱纪。”
为首的民警气得一警棍拍在桌子上。
“我们就是接到失踪报案来找他,他可倒好,一看见我们就跟做贼一样,又跑又砸。”
民警的语气并不凶,但李文宇此时的精神状态像个惊弓之鸟,他会将对方正常的处理方式和自己的恐惧相结合,夸大成洪水猛兽。
此时,他手抖的幅度仿佛帕金森发作。脸部和脖子更是气血上涌,连带着眼睛,三位一体红得像煮熟的大闸蟹。
看得郁不觉一阵心惊肉跳,他赶紧给民警赔笑、道歉,并趁机挤了过去,一步步凑近李文宇,尝试伸手触碰他。
“李文宇,是我!你冷静一点!我替你给民警说明情况,你安静待着,好不好?”
郁不觉像侏罗纪公园里驯恐龙的男主角一样,仔细观察着李文宇的状态,慢慢地抚上他的肩膀。
“对,李文宇,别担心,我会帮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当郁不觉的整个手掌可以结结实实地握住李文宇肩膀时,他以为已经大功告成了。
他沉稳的嗓音穿过了层层心里屏障,钻进李文宇的耳朵,透过衣衫传导的皮肤热度,让李文宇终于找回了和现实世界的一丝联系。
像是电影散场或从梦中惊醒的那些瞬间,人们看到周遭环境,触碰到真实的物品,可以迅速从虚幻世界里抽离。
可惜网吧这个地方,多的是沉溺在虚幻世界里的人。
吧台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国骂:“MD!老子这么C,都没赢?队友吃屎的吧!”
原本逐渐恢复清明的李文宇重新被突如其来的骂声,吓得原地僵直。
突然脚下一软,站不稳,朝吧台的一侧倒去。就导致李文宇无意识乱挥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吧台里,几个较为隐蔽的开关。
巧的是,这一小片开关,控制着附近区域的电脑电源。
一时间,多个正在被使用的电脑,同时断电。
正处于“关键时刻”的网吧客户,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加入了国骂的阵营。
五湖四海的骂人方言,夹杂着拍桌声,汇聚成激流,涌向了人潮的旋涡中心。
李文宇吓傻了,他像往常一样,自责,道歉。
可是“对,对…对不…对不起!”的声音太过于渺小,很快就淹没在了海浪声下。
民警也眼看事态发展不受控制,提高了音量:“李文宇我劝你赶紧识相点,如果你持续扰乱公共秩序,拒不离开,我们要对你施行强制带离了!”
好乱!郁不觉在心里大呼不好……乱成一锅粥了!
他一边想请求民警不要继续施压,一方面想安抚李文宇的情绪。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李文宇整个人像喘不上来气一样,急速地呼吸。脸憋得通红,,看着像是“过呼吸”的症状。
郁不觉反应极快,一把拦腰抱住他,但李文宇在生理、心理双重应激的情况下,挣扎的力度很大,嘴里发出低哑的嘶吼。
“不!不要!不要啊!放…放k,放开我!”
“别,别,别管我!让我…我去……去……死!”
听他喊出这句话,郁不觉心里一凉。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郁什么时候才能加上师父的微信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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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二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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